第37章 再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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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洪亮的大嗓门一开口便震慑了全场，声音里的威严气势让人不自觉抖了两抖，无一人再敢出声。
来人正是骠骑大将军，苏子昂。
他身材魁梧，立在那里如同一座小山，络腮胡密密麻麻都是，面貌都看不太清楚，却不露自威。
苏子昂身上带着在战场上浴血奋战后才能有的压迫感，让人大气都不敢出。战场上呼唤千军万马，可不得有气势嘛。
元宝站在赵长安身后，仗着自己身形被前面人挡住，偷偷抬头往那边瞧，结果刚好与一双茶色瞳孔四目相对。
只见赵长庚悄无声息地在日影下行走，踩着自己淡淡的影子，踏着地上浅浅的浮土，溅起阵阵尘埃。
三年过去，当年还略显稚嫩的孩童，已经彻底成长为一个俊秀少年，芝兰玉树，立在那里便无法让人忽视。
脸颊肤色偏淡，泛着苍白的光泽，近乎冰雪的冷光，令他的周身都散发着一种冰冷的气息，有着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然傲气。
元宝：……
怎么又是他？
赵长庚这两年不常在宫里，只因为他拜了苏子昂为师父，平日里都被叫去军营里训练，或者去了边境打仗，很少时间露面，几乎都很少人见到他。
连之前一直和他不对付的四皇子赵长随，都因为撞不见他转而开始与其他人互掐去了。
但奇怪的是，元宝却总时不时遇见他，还是冷不丁的那种偶遇。
偶尔不小心看见他投射而来的目光，仿佛隔着千山万水，总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距离感，令人感到若即若离。
每次元宝都规规矩矩行礼，然后匆匆离开，虽然两人小时候有些交集，她可没指望着这人能记得。
元宝连忙将自己的脑袋缩回去，默默地当个背景板。
赵长庚看着那小脑袋飞快地支愣回去，头顶的冠帽都因为动作过大而歪斜在一旁，他抿了抿嘴角，移开视线。
苏子昂可没注意到自己身后徒弟的小心思，一双豹眼环顾四周，“既然皇上让卑职来监督你们的习武进度，那就先恕卑职无理了。所有人，列成一排，扎两刻钟马步！若有人偷懒，再加两刻钟！”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世家子弟以及皇子都皱紧了眉头，两刻钟马步……他的腿会废掉吧！
苏子昂看这些细皮嫩肉的小子拖拖沓沓的样子便来气，又是一声厉喝：“还不快些！五个数后，谁还没扎好马步，就休怪卑职不客气了！”
来不及多想，方才还剑拔弩张的几人，老老实实地排成队扎好马步。
元宝见状早悄悄溜了几步，撤离事件中心，当做自己啥都不知道，在一旁当个人形立牌。
无需两刻钟，只一盏茶的功夫，便有些人支撑不住了，两条细腿晃晃悠悠地打着闪，整个人都快虚脱了一般。
赵长随也不好过，他本来平时练武就惫懒，这扎马步需要基本功，这不，一下子就让他漏了底儿。
刚想偷个懒放松放松，旁边的人却突然被踢了一脚，差点没摔个狗啃泥。
“爬起来，继续！”苏子昂眼神都没给个，慢悠悠地在这一排人身后走着，如同个索命的阎王爷。
一看旁边人这下场，赵长随顿时将放松的腿又蹲了回去。
苏子昂在朝中很有威信，虽然是他亲舅舅，却连他娘都不敢对此人有脸色，更别说他！
要是苏子昂踢他一脚，这脸就丢大了，他相信舅舅能干得出这事儿，毕竟方才那也是宰相之子，居然说踹就踹。
打不过，也不敢骂，还能怎么办？受着呗！
漫长的两刻钟过去，他们在得到休息的命令时，几乎全躺在了地上，也不管这地脏不脏了。
赵长安还好，只是两条腿有些泛酸，缓步挪动着步子往苏子昂走去。
“大将军，三哥。”
赵长庚冲着眼前人点头道：“五弟。”
“不错，看来五皇子平日里还是下了些功夫的。”苏子昂看这队唯一一个没趴下的人，眼里闪过些欣慰，还好没全军覆灭，不然这赵国的未来就真的堪忧。
“谢大将军赞赏。”
苏子昂笑着抚了抚自己的胡须，又道：“长庚，等会儿你也同他们一起练武吧，免得说我包庇你。”
“是，弟子遵命。”
“行了，你们过去吧。”
两人一同退下，往场外的凉棚走去。
中间的距离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赵长安暼了眼身旁沉默着的人，真心觉得这道路好漫长……
终于，赵长安还是开口打破了尴尬无言的局面。
“三哥近来可好？”
“嗯。”
赵长安：“……”
话题终结者，就是这么让人难以忍受。
好在两人都默契地走得飞快，没一会儿便到了凉棚。
元宝早就等在那里备好了茶水，方才她就站在这凉棚里吹着微风，欣赏着一群人在太阳下苦哈哈地受罚。
别说，心里还有那么点小开心呢！
赵长安接过茶水几口便喝了个干净，刚想再给自己倒一杯，却冷不丁转头看见了自己冰块脸三哥立在身后……
“三哥，三哥请坐。”赵长安忙让了位置到一旁，心里却纳闷，这人不去自己的位置跑过来做什么？蹭他的茶水？
赵长庚也不客气，撩开衣摆坐在一旁，眼神却有意无意地落在元宝身上。
元宝被他看着，背后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忙不迭给人倒了杯茶送到跟前，然后迅速地躲得远远的。
注意到她避之不及的动作，赵长庚眼神微微冰冷，却低下头端起茶杯慢条斯理地喝着。
“三哥，方才苏将军说一月后会有围猎是吗？”赵长安开始没话找话，总之不想让气氛僵得如同一潭死水。
就在他以为这人会像方才一般只点个头，却没想到赵长庚放下手中的茶杯认认真真地回答。
“是的，一月后会有春猎，届时会在几百里外的猎场举行。”
“那我们也可以去吗？”赵长安心里有些激动，毕竟这皇宫虽然大，待了十几年也腻味了，巴不得出宫透气去，
“嗯。”赵长庚本来只点了个头，余光落在一角看见那探头的小脑袋后，嘴角微微一笑，“不出意外，皇子大臣们都会去的。”
赵长安得了消息，笑得见牙不见眼，转头便拉着元宝道：“元宝，你听到了没，我们可以出去玩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偷偷去街上玩儿，我听说有许多卖糖人儿，就给你买……”
赵长安的一番话却没有进元宝的耳朵，因为方才的赵长庚的话。
皇子都去，那她作为内仕肯定也会跟去，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趁机逃出宫，忘记所有的仇恨，过上平凡的生活！
她忙低头掩住自己勾起的嘴角，可不能让别人看出来小心思。
下了值，元宝一个人走在宫道上，脑海里还思考着围猎的事儿。
夕阳那分外的强光从树梢头喷射出来，将白云染成血色，逶迤落入远山之下。
“见过元宝公公。”不时有小太监停下向她行礼。
元宝一一应了。
转过宫墙，却冷不丁撞上个着桃红宫装的小宫女，梳着双丫髻，大概七八岁的模样，此时被吓得瑟瑟发抖。
“噗通”一声跪下，小宫女忙磕头道：“公公恕罪，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您，望您开恩放小的一命……”
元宝也没想到这孩子胆子这么小，磕头声“咚咚咚”的，快把脑袋都磕破的样子，急忙制止她继续磕头的架势，将人扶起来。
“好了，以后走路小心点，若是冲撞了其他贵人可就麻烦了。”元宝捡起一旁掉落的包裹递给她。
撞到人后，小宫女匆忙看了眼对方的服饰便知道他是一等太监。她进宫没多久，总听嬷嬷说那些仗势欺人的大太监，若是遇见他们准得脱层皮！还说他们多少尖嘴猴腮，手段残忍，最喜欢折磨她们这些小宫女……
所以一想到自己的后果，吓得她当时便腿软跪了下去。
本以为自己大难临头，离死不远了，却没有想到眼前人和自己以往听说的完全不一样。
元宝乖巧可爱的一张小脸没有丝毫威慑力，语气温柔，倒让小宫女红了双颊。
这幅画面落入有心人的眼中，可是另外一番滋味了。
宋黎明刚好办完事儿从西厂回来，脸色惨白阴冷，嘴角紧抿，一席红缎锦袍套在他的身上越发显得张扬。
方才西厂抓住了个西夏的探子，用尽手段想撬开他的嘴，却也只得了些只言片语的消息，完全没有任何用处。
这样下去，若是围猎出了什么乱子，只怕他要吃不了兜着走。
闻到自己身上隐隐传出的血腥味，宋黎明更是皱紧了眉头。
没走几步，便听得细碎的话语声，其中一道声音软软糯糯，清脆悦耳，语气却温柔，如甜酒般沁人心脾，只听入耳便勾起宋黎明那肮脏的心思。
拐过墙角，入眼便是一个粉雕玉琢般的玉人儿，笑意盈盈的模样在阳光的照射下丝毫没减去半分颜色，而是愈加光彩夺目。
宋黎明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晦暗不明，一寸寸扫过眼前人的身体，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这样一个精致的娃娃，这样完美的孩子，若是在他手里一点点挣扎、绝望，最后失去生机……
那种破坏带来的快感，对于宋黎明这种变态来说是极度刺激的！
元宝正在安慰小宫女，却突然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她看了眼周围，目光突然在墙角那片紫色锦袍上顿住，瞳孔收缩，心跳如鼓。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宫里最常穿紫色锦袍的，就只有……
元宝的脸顿时失去血色，她深吸一口气保持冷静。
三年前，宋黎明带给她的阴影现在都还在，只要一想到这个人她便觉得后背发凉。
这两年她除了当差几乎没怎么在宫里走动，一是为了清闲，二则是因为这个男人。
她还没有能力与宋黎明对抗，所以她能做的就是保住自己的小命，等待时机。
“你走吧，快走。”
元宝几乎是催促着将小宫女送走，自己转头也加快了脚步准备离开。
却不想，刚走没几步，一道森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过来。”
【作者题外话】：诶嘿嘿，终于长大了，可以羞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