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窥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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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宝浑身一僵,感觉自己头皮都在发麻,苍天!真的是宋黎明!这个阴魂不散的人!
僵硬地转过身,元宝颤颤巍巍地低头,看起来一幅随时要晕倒的模样,却不知,她的手早已拿出了银针握紧。
这三年在明德宫安逸舒适的生活可没有让她丧失掉警惕,随身携带的银针,就是为了以防不测发生。
她虽然不会武功,但在最危险的时候,还是可以凭借敌人的疏忽,用银针趁机逃脱的。
衣料摩擦的声音,下一刻,一双黑色官靴停留在元宝的视线前。
一双冰凉刺骨的手捏上了元宝的脸,干枯黑瘦,掌心布满厚厚的老茧,手背青筋突起,犹如鹰爪一般的凌厉。
随即,她被迫抬起头盯着面前人的眼睛。
那是怎样的一张面孔,下巴尖削,状似尖刀,和嘴巴里的两排惨白的利齿相互映衬,更显阴险狡诈。
厚厚的妆容让他变得诡异而阴冷,如同死人一般没有丝毫血色。嘴角却带着笑,红艳艳的胭脂如血。
那双眼睛就这样直直地盯着她,一动也不动,元宝感觉自己一寸寸被冻结,被吞噬进那片黑暗中,动弹不得……
宋黎明饶有兴趣地欣赏着眼前人的恐惧,手下的肌肤触感莹润,如上好的羊脂玉,只让人爱不释手。
手指轻轻地摩挲,慢慢往下挪,直到那细长的脖颈处,感受着血脉的跳动和温热。
这么细,这么脆弱,他只需这么轻轻一使劲,鲜血便会喷溅出来……
但猎物总是要慢慢地戏耍才有趣不是?
宋黎明放下自己的手,轻轻摩挲着手指,似在回味,他勾起嘴角问:“知道我是谁吗?”
在鬼门关前走一遭,元宝背后冷汗都淌了下来,她控制住自己发抖的身体,冷静道:“知道,督主万安。”
“既然知道,就老老实实告诉我,你是谁的人?”宋黎明瞅了瞅她身上的衣服,“一等太监?混得不错。”
“奴才……是明德宫的人,五殿下让奴才送些东西出来,还等着奴才回话。”
“呵。”宋黎明突然想起了三年前的事情,两张稚嫩的面孔重合,“我还记得你,你叫……元宝是吧?”
元宝心里一万只草泥马踏过,谁他玛德要你记住!
尽管心里已经问候了宋黎明的祖宗十八代,但她面上仍然是战战兢兢的模样,“督主好记性,奴才佩服。”
五皇子赵长安的人,这到是有些棘手了。他宋黎明在外面再威风,在这宫里也只是个地位高点的奴才而已。要想把手伸到主子那里去,多少还是忌惮的。
想到这里,宋黎明心里有些不爽利,看来要将这小孩儿弄到手颇得费一番功夫。
可三年前便想得手的猎物,却在他的遗忘下长得越发合他心意,宋黎明哪里会再轻易放手。
“没事儿了,你走吧。”
元宝闻言松了口气,手里的银针握得越来越紧,面上却从容不迫地道别离开。
等转过宫墙,确保身后没人跟着之后,元宝这才长吁一口气,将银针收好,摸掉额头的冷汗,一路小跑着回明德宫去。
宋黎明看着人消失不见后,看着自己的手掌,怀念起方才肌肤的触感。
可惜啊,一时之间急不来的。
不过,还有一个月围猎,这小太监必定会跟着五殿下出宫,到时候可不就是他任意发挥的机会了嘛。
缓步走回处所,早有人立在那里等着他。
“督主,探子终于松口,交代他来皇城是得了命令,只为一个西夏谋臣办事儿。”
“哦?”宋黎明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一旁的人,“是谁?”
“那探子说他从未见过那谋臣本人,只听其他探子提过,此人多智近妖,老谋深算,大家都称其为‘易先生’,在西夏颇得皇族信赖。”
“就这些?”
“小的无能,用刑过重,那探子撑不住便死了……就交代了这些。”
听了这话,宋黎明陷入沉思。
西夏地处蛮荒,气候严寒,一到了冬天便是个十分荒凉的地儿,寸草不生。当地民风剽悍,善骑射,战斗力更是高出赵国一大截。
因为中原地区地大物博,土地肥沃,气候也宜人,西夏早就对此虎视眈眈。特别是到了冬季,西夏缺少粮食,便会在边境骚扰赵国百姓,烧杀抢掠。
西夏与赵国关系一直就十分恶劣,双方都很忌惮,而如今,西夏探子频频往皇城潜伏,总觉得其中有着巨大的阴谋。
看来是时候顺藤摸瓜,好好查一查这些暗探了。
宋黎明眼底阴郁,却抬手将跪在地上的人扶起来,慢条斯理地替他整理衣袍,“你做得很好,候三,自打本督主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知道你我是同一类人。”
自私自利,阴险毒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候三将自己的脑袋深深低下去,掩盖住嘴角的弧度,“小的能有今天,全承蒙督主厚爱,小的一定竭尽所能,为督主分忧。”
言谈时红舌翻卷,透着嗜血的残忍之色。
三年前,赵长安将他和胖虎从明德宫赶了出去,没人再敢接收他俩。他们只能去忍着恶臭不堪的环境,给各宫刷恭桶,做最恶心的活计……
他自然是将害他至此的罪魁祸首恨进了骨子里,不仅仅是元宝那个狗崽子,还有将他赶出明德宫的赵长安……日复一日的怨恨之中,酝酿出最最残忍的狠毒之心。
后来若不是宋黎明的赏识,将他选进了东厂办事儿,只怕早就被那些捧高踩低的太监给磋磨死了。
他发誓,有朝一日定会置那两人于死地!以消他心头之恨!
元宝还不知道自己摊上了什么事儿,一路跑回自己的房间,“嘭!”猛地合上木门,元宝浑身像被抽干了力气一般瘫软下去,滑坐在地。
等心跳慢慢平复,元宝飘飞的思绪才回来,她连忙跑进内室,将脸浸进冰冷的水中,直到无法呼吸后才抬头。
反复几次,确认方才宋黎明残留在她脸上的阴冷感完全消散为止。
“怎么办?”元宝紧紧抱住被褥,有些惊惶。
三年前元宝能侥幸逃过一劫,但此时她却不能保证那种幸运还能再发生。
虽然现在赵长安能护得住她一时,却不能护得住她一世,但凡有机会让人钻了空子,那元宝自己可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自己势单力薄,就像一只渺小的蚂蚁,宋黎明只需一根手指头,便可以轻易地把她碾死。
即使元宝可以用银针杀人,但这种方法很冒险,得出其不意才行,若是失败一次,那么敌人有了警惕,可能就再难让她得逞。
她曾经进宫是为了想要报仇,可如今看来,敌人太过强大,她怕是要把自己的小命都要折在里面。
元宝爱惜自己的小命,当然不愿意为了仇恨去做无畏的牺牲。
看来,最好的办法还是远远的离开这里,再等一个月就一个月,春猎之时,她找到机会,就可以永远地逃离这座华丽的牢笼。
只要她脱掉这身太监服,便从此做回自己,再托人给自己办个假路引,远远的逃出去,便不会有人知道她的行踪。
有了方法,元宝心里这才有了点底气。
她想了想,从床底一个木箱子里翻出些几碎银子和两张五十两的银票来,这几年来她的月钱都积攒在一起,加上赏赐,零零碎碎也有一百来两了,凑合着用几年是没有问题的。
出宫后找个时机,趁机逃了,走的远远的,然后再找个落脚之处,买个小院子,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元宝刚才疯狂跳动的心已经完全平复下去,没有了恐慌,倒是对出宫后的日子充满了希望。
“砰砰砰”木门被人敲响。
元宝警惕起来,放好银子回床底,走到房门前,“是谁呀?”
“我,小李子!”
“李哥?怎么了?”元宝连忙把门打开,却见小李子捂着肚子皱着眉,一脸菜色。
“唉哟,不行,今儿吃坏肚子了。”小李子忙招手道,“元宝,帮个忙,殿下……刚骑马回来,等着沐浴呢,哎呦,不成了,你先帮我服侍殿下,我先……我先去趟茅厕。”
“欸,李哥,你慢些跑。”元宝看着人一溜烟就跑没影了,也顾不得许多,忙关上门朝寝殿走去。
立春后,日子越发暖起来,但入夜后却还是有些凉意,草虫鸣叫此起彼伏,这暮色逐渐热闹起来。
元宝被夜里的凉风吹得打了个哆嗦,忙裹紧自己的衣服往前去。
这会儿天边虽还有些微光,但明德宫里却早早点上了灯,灯火通明。
“殿下。”
元宝打开殿门,又急忙合拢,怕夜里的凉风吹进来,转身却没见到赵长安人影。
掀开琉璃珠帘,绕过翡翠山水屏风来到内室,却见赵长安正坐在榻上手里捧着本书看得入神。
“殿下?”
元宝的声音将赵长安吓得浑身一抖,这才发觉原来人都已经到了面前,他慌慌张张地将手里的书往枕头下一放,又用被褥给压得严严实实才罢休。
“殿下,你怎么了?这脸怎么这么红?难道是吹风受寒……”
元宝说着就想上手去摸摸他的额头,却不妨赵长安整个人猛地一后仰,避开了元宝的触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