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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揭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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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弈跟随杜丫头来到一间牢房门口,三个士兵倒是有了眼力劲儿,连忙上前开门。

顾弈和杜丫头一道入了牢房,只见杜丫头直奔角落,在那里埋头开挖。

过了好久,杜丫头抱出来一个很是破旧的木奁,奁上没有一丝花纹,又觉干净,可黏在上面的泥土,又觉脏秽。

顾弈从杜丫头手中接过木奁,突地抬头望着杜丫头:“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杜丫头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悄悄摩挲了几下,开口:“阿爹说,如果我不能从这里出去,如果我不能走出雪园,名字只是徒劳。”

顾弈蹙眉:“所以师父没给你取名?”

顾弈看着眼前比她矮一截的小丫头,愣了一愣:“杜婉可好?曾听师父说过,他最喜栀子的婉约清丽……”

杜小丫头抬起头,惊喜的望着顾弈:“这是她给自己取的名字吗?”

杜婉点点头,表示接受了这个名字。

顾弈突然顿了顿:“栀子?她像是知道栀子是什么,可梦城之中,皇城之中,哪来的栀子……”

一切,似乎更加迷惘,却又在不知不觉间慢慢将交织的一切层层拨开。

顾弈收拾了一下心情,打开木奁。

木奁的最上方赫然盖着师父的红章,上书:“弈弈亲启。”

顾弈展开信笺,里面的内容跃然于眼:“弈弈,对不起。顾弈之弈从一开始就是一场博弈,博一个出雪园的机遇,可我没想到,我从一开始就不该利用你。如果我们想要出这雪园,与一个恢复的你商议便好,十几年的相处,你终归会与我们一线生机。”

“弈弈,你有没有想过,在这个梦城、皇城之中,雪园只不过是一个流放之城,而你,从来不属于这里。甚至于,你为什么要进入梦城?”

“我曾说过,梦城从无姓梦之人,因为梦家才是整个梦城的掌管者,而梦城不过是梦家最弃之敝履的。”

“我曾经有过一个猜想,我否认了,但后来愈演愈烈,愈来愈真,以至于,我再也抹不开这份清晰的真相:你是梦族之人,且甚至于在梦族之中,你或许举足轻重。”

“你重活一世,来这梦城,生死不明,究竟是为了什么?”

“我私以为,在这梦城,能让你落尘的,只有杜家传家妖兽蠹蠹与杜家的净涤环。净涤环已送,妖兽蠹蠹自有天智,实无能为力。望你看在师徒一场的份上,予我女儿一个生路。”

顾弈越看越觉呼吸沉重,她果然与这里格格不入的,乃至于她总能感觉到,师父、许叔,他们对自己的态度,独特而怪异。

顾弈又深呼了一口气,慢慢将手上的信笺揉成团,唤出一道火焰,烧为灰烬。

“这里面的事情太过惊骇,梦城不过一处流放之城,这让在梦城生活了几千年的城民们如何自处。而她,明明不是婴儿,却费尽心思,无视生死,来这梦城,又所来何为,真是为了妖兽和一样死物。”

已妖化的顾弈总觉有一股其他的妖力散在她的身旁,明明不是她的气息,却从两城城门口前开始直到现在,而两城门口时尤甚,她当时一心求死求,并未在意。

可现在,那人,或许,就是答案。

顾弈转头对那三个士兵说道:“可否请各位离开一刻,这牢房我自己会入。”

三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当时看押顾弈的那位士兵率先开口:“姑娘若是要跑,我等自是阻拦不住的,还望姑娘看在之前承诺的份上,放我们三人一条活路。”

三人作了一个揖便退下了。

顾弈突然出声,对着天空喊道:“可否请阁下现身。”

半空中的君缱愣了愣:“她这是在唤自己?”

他犹豫了片刻,顾弈盯着他所在的方位,明白她这是在告诉他:“我知道你在哪躲着呢?有什么可躲的?”

他自半空中落下,衣袂翻飞间站在顾弈的跟前。

然而顾弈看着眼前的男子,他分明笑意盈盈,她却觉得有些说不出的森冷可怖。

顾弈原以为跟着她的是自己的下属或者自己人之类的,可眼前男子这矜贵优雅的模样,自己更像是他的丫鬟?

彼时一旁的杜婉只看了那个男子一眼,便如被勾了魂魄。

顾弈察觉到杜婉的异样,可她只是刚刚妖化,根本不知该如何应对。

只见男子,口中吟咏着:“破世世洪荒,结一方世,存于中,取魂梦。”

他手掌翻飞间于虚空之中拿出一个透明的橡胶小球递给顾弈。

顾弈也没多想,只从男子手中接过橡胶小球,掐着小球在杜婉眼前晃了几晃,杜婉便恢复清明。

她微微有些不解,自己竟然知道这橡胶小球的用法,使时小球身上出现一抹清新的绿色,让她的迷茫又增加了一层。

而君缱果见一缕妖咒自顾弈的方世中流出,溶于魂,施咒于瞬间。

顾弈见杜婉恢复正常,立即递归小球。

此时的君缱微微一愣,她的归还直接,毫无停滞,他心底倏然而起一股浓浓的绝望:“无论是在梦族,还是于这雪园之中,她终究是不记得那段时光了……”

他也直白的开口:“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来雪园。”

对面的男子直白开口,倒是让顾弈愣了许久,她缓了缓心神,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慢慢挪上他白色的领口处,蹙眉:“你看到那封信了?”

男子并未搭理她,他在她的面前泰然自若,双眼像是环顾,像是没找到什么,微微泄气后,又缓缓吟咏:“破世世洪荒,结一方世,存于中,取藤椅。”

一张硕大的藤椅便出现在男子面前,他拨弄了一下衣摆,便旁若无人地躺了上去。

此时的顾弈强忍着要出手打他的心情,极力地劝诫自己:“忍着,忍着,你打不过他,就得忍着!”

男子躺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微微打断休憩的神色,盯着顾弈,笑意盈盈:“我叫君缱。”

顾弈刚要开口唤他一声君公子。

君缱像是看出来她要叫他什么,适时地开口,打断,然后让两人之间的气氛愈来愈尴尬:“我是你的夫君,你唤我一声相公便好,叫君公子未免生疏了些。”

如果可以,此时的顾弈脑袋上已全是要杀人的青筋了,他这摆明了是占自己的便宜,但他适时地打趣,也让顾弈明白,他看上去生人勿近,但于她,他给了几分宽容。

不过这玩笑属实有点过了,她刚退完与许逸的婚约,又以一招以退为进,在死生抉择之间弃了殷都御的母亲,打消了他对自己的爱慕。

现在他又以她的婚约开玩笑,委实不是个好相与的。

顾弈定了定心神:“那你的眼睛是真的没有了吗?”

她回忆起顾别院弈房内的那一幕,彼时的君缱还是白衣白纱覆白纱,他在气急推倒自己的那一刻,不自觉地睁开了双眼,眼睛空洞而无物。

那时自己并不在意,现在想来,配上他刚才出场的森冷,她居然觉得相得益彰。

君缱的手幽幽抚上眼眶上的白纱,也不气,声音平缓而带点子幽怨:“我家中本来有一条妖兽犬,名单字独,有一天,她不辞而别,我出门去寻,妖独是找到了,可她不记得我了,见到我便跑。又过了一段时间,她又一次离开,离开时居然连自己的爪子都没捎上,我担心她出事,一路追查,终于找上了卖她的卖家。”

他顿了顿,放下他纤长白皙的手,置于藤椅扶手上。

又开口:“那个卖家也不太知好歹,我俩便打了起来,厮打言语间我剐了他的眼睛。但他最后松口可以告诉我妖独的下落,条件是我剐了他的眼睛,需要我的眼睛赔给他,我便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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