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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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弈听着君缱平静地描述自剐,描述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心里不免打起寒颤:“就为了一只妖兽吗?”
可她又回想起在鸣翠与他一道的青衣男子,也是眼睛覆着纱,更像是他口中的卖家。
她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他口中的妖独该不会是自己吧?
她讪讪然抿嘴闭口。
而君缱嘴里噙着笑意,也不理会她的尴尬,口中的话语打断了她的思绪:“剔医毒,魅皮控骨两相宜,一韧红一脆白,平白画出个绝世皇。你若是真要救她,不容易。”
顾弈回过神来,他这是告诉她,要救小婉不易?
“医毒是指雪园中杜家一脉吗?这皮与骨又是谁?”顾弈疑惑道。
君缱也不含糊:“你为骨,我为皮,这是我们身后的家族,以你一人之力,你要撼两大妖族,只为就一个世仇?”
“我不认什么世仇,那是前辈子祖先们的仇恨了,于我太遥远了,阿爹都放下了。”杜婉在一旁轻轻出声。
君缱轻笑出声:“对你们父女来说,确实是上面十几辈子的事情了,淡了。但对于君梦两族而言,不过是上一辈的事情,当时处事的人都还在,高高地坐在云端上,他们心里的恐惧可不会散。”
“可我们能活在雪园,不也是梦族相救吗?”
杜婉的质问还未完,她还想问,这样搭救他们的梦族,为什么不能再在君族的面前再救我们出去?
可她的下一句话语还没有问出口,君缱的攻击突如其来:“慎言慎行,勿惹勿动,掌。”
凌厉的掌风袭来,一旁的顾弈还能反应过来,已然打上杜婉的左侧脸颊。
君缱刚要打出第二掌,顾弈连忙反应过来,站在杜婉面前,摆好了应战的姿态。
君缱摇摇头,收了掌风。顾弈已然如在弦之箭,他怕顾弈出手,连忙转头对杜婉道:“这一掌,我是替你父亲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可以说,什么不能说。你父亲忍痛将你投入狱中,是因为来不及了,他来不及教你医毒之术。唯能炼你心性,锻你处事。”
“君梦两族虽为盟友,但终究异心,梦族违背君族之意私放杜族已然为错,若是将这件事放到了台面上,君梦两族大乱,无异于整个妖族的血雨腥风,此为一。”
“君梦两族树大根深,光是梦族就有九干二百一十八支族,你可知私放你杜族的仅是九干里的一干,若是被梦族追责,被其余八干二百一十八支族围攻,无异于灭了这一干族,你在这狱中学会的就是这般以怨报德?此为二。”
“有些事无论你知道还是不知道,你最好烂在心里,杀身之祸往往都是出于嘴。”
君缱说完,便又吟咏了一句:“窃一语私,道一场空,接一落世。”
他一挥手便落下一小片方世,将他们笼罩其中。
他回过头来,见顾弈慢慢收下浑身的尖刺,才对顾弈又说:“你可知杜家为何急着让她出雪园?”
顾弈蹙眉,杜家于雪园之中栖身数千载,这次这么着急让小婉离开,怕是……
“君族知道杜族在雪园之中了?可小婉也在奴隶营过了几年了,君族为何没有人来?那梦族呢?”顾弈心下大惊,师父怕是算到了此一劫,竟连相识都不让她与小婉相识了。
“君族只是知道人在梦族雪园,又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梦族人所为。至杜族覆灭,妖族仅梦族一大族可以修魂疗伤,君族也不会仅为了一个猜测就真和梦族撕破脸。更何况……”君缱的每个字清晰而带着慵懒。
“更何况当时助杜族这件事,君族也有人插手了?”顾弈看着君缱,他似乎在一语“更何况”后再没有说话的打算。
君缱惊了一惊,后又复想起什么:“我倒是忘了,你妖化后能感知到妖力了,也应能注意到所有雪园之人所笼罩的些微妖气,与我身上的却流萤同出一脉。”
“雪园是君族建立的?”顾弈疑惑,可师父的信笺上写的明明是梦族雪园。
躺椅上的君缱摇摇头:“准确地说,是三个人,君族君亦祁,梦族梦就云,杜族杜若。”
“当年名震妖界的三公子,儒雅若风,列松如翠,张狂似皇。”君缱噙着淡淡的笑。
“三公子?可真真是好听的名声。可是有何缘由?”顾弈有些疑惑。
君缱暗暗咂舌,她果然是弃了一切来的这里:“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就云的出处,他是你的父亲,儒雅若风,在当时可是所有人不可及的存在。祁山之别,因祁而结,张狂似皇,君亦祁是我的父亲。而那个别抽干所有的所有曱血中的钥的,被匿藏于雪园的,便是杜族杜若。”
”他们本是三位结拜兄弟,虽处于待皇庭,却能以一己之力力撼已成皇的末位妖皇。千年一皇,那一千年偏偏出了三位,大家都说,那一届的邰昝之巅想来会是整个妖界千万年间,最震慑人心的。可他们的命运却在娶了不同身份的女子后,截然不同,连邰昝之巅的决皇,也只你父亲梦就云一人参与,失了其他两位公子的决战,他的成皇并没有半分意外。”
顾弈心下纳罕,是什么样的三位女子,那样的天子骄子,命运竟触手可改:“你要同我说什么?那三位女子的传奇?”
“不,杜若娶的是当时第一家族的雪族雪汲汲,她并没有什么可以说的传奇,妖族皆知。只不过他与雪汲汲的联姻显然触犯了与君家的盟约,亦只不过是被君族寻了个由头,覆灭了。而当时的雪族也在一夜之间,隐世。明明位及首,却隐。”
“我的母亲在整个妖界神秘,因为她只举手之间就胜了我的父亲,也彻底灭了我父亲张狂的个性。与我而言,却并不神秘。六界初始便存在的神,双战神,天言、冥后、洛然等十位初神,而双战神是我的曾祖辈。她的身上流淌的是战神之力,所以这世间,唯一能打败她的只有我素未谋面的阿舅。”
“而我要和你说的,是你也未曾见过的,你的母亲。这世间唯一一位存活千万年而未身死的初神——冥后。”
“哈哈哈哈哈哈……”顾弈忍不住嘲笑起来:“你说,若我真正的母亲,又如此头衔,我如今为何沦落至此?”
“我不知道。”君缱蹙眉:“所以你更应该亲口问问她,不是吗?”
“亲口?”顾弈疑惑不解。
“你不是想复活顾氏?不仅是顾氏,许氏一族也可。冥后掌魂。”
君缱的话语有些跳脱,但顾弈细细回想,大致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若她的母亲真是冥后,入了冥府,她便能见到阿爹阿娘的魂魄,将他们带回。那即便是受她所害的许家姨也能一起回来。”
可顾弈又渐渐卸下劲来:“你诓我有什么好处,人之死,魂离体,身先腐。这么多时日了,阿爹阿娘的身躯都埋了,烂在土里,有了灵魂,又有何用?”
君缱拿出之前的橡胶小球:“这是梦魂,它最厉害的便是收集魂魄,或修复,或损灭。而你的妖心处有一块皮,名为槿皮,槿皮者,筑身,成物。”
“用槿皮修几个几十年寿命的人身,不是什么大事。”
“现在麻烦的是:如何前往冥府。”
“如何?你说了那么多,这么去冥府你不知道。”其实早在君缱说出复活一词时,顾弈的心就失了方寸。
她总觉得在逐鹿之后,一切都变了,她的千羽阿姐变了,她的母亲变了,好似所有的人都在变。
唯她一人纯粹而无变,却又似只变了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