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生化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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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在几个月前，我可能会直接窜过去，不顾一切把钱锦从翁仲求出来。但经过了这么多离奇的经历，我早已经不是那个冲动的毛头小子了。眼前这九口棺材的摆设甚是诡异，虽然从规模来看，比不了景枫卫城里那些盛放蛰尸的石棺，但也说明，贸然闯进去绝不会是上策。我又瞧了瞧装着钱锦的大瓮，因为地下室光线暗淡，看不出是什么材质所铸，通体呈现一种暗灰色，同时散发着一种忽明忽暗的光芒。
“老二，能看出是什么阵法吗？”我扭头看向肖老二，只见他凝眉锁目，眼睛里透露出一阵寒光。从他少有的严肃表情来看，眼前这个摆设可能不简单。毕竟对于古墓、棺材、机关这些东西的了解，肖老二远在我之上。
“你知道动物园里那四不像吧？”肖老二摸了摸下巴说：“这个阵法从摆设上来看，像是九棺供佛；但从铁链吊棺的形式看，又是颠棺囚魂；你仔细看，棺材上有很多细密的孔洞，这是以尸养蛊特有的方式；而这个大瓮到底是用来吸血的，还是噬魂的，这么远我也看不清楚。”
敢情说了半天，你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啊？我头上顿时冒出一阵黑线，但这时候我也没心情和他拌嘴。上下打量着这里的每一个细节，希望找到破解阵法的关键。
“老尹，我觉得咱们没必要这么费功夫，”肖老二打断了我，“首先咱不清楚这个阵法到底是什么，闯进去太危险。况且眼前这个钱锦是不是个障眼法，就等着咱们钻进去自投罗网，也说不定。你还记得在翟家丘子下的那个唐代古墓里，那个潘二虎是怎么用假的钱锦把咱们骗到蛰尸的包围中的吗？”
肖老二一边说着，一边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塑料瓶：“喏，刚才在一个医药架子上找到的。还是直接让那老牛鼻子出来办事吧，省的他一天到晚的除了喝就是睡。就是不知道，他对医用酒精感不感兴趣了。”
我摸了摸挂在胸口的玉坠，又看了看手里的酒精。肖老二说的没错，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可以浪费，毕竟现在瓷缸还在对方手中，邢陌堂那些人随时都有可能找到这儿来。还不如让洪佐附在我的身上，直接掌控大局，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然而我担心的是，我的魂魄刚刚回到肉身里，现在还有点头重脚轻。洪佐再进来，我的魂魄会不会受损很难讲。还有，我的肉身被放在藏尸柜里超过了一天一夜，身体各项机能都是刚刚复苏，能不能经得起洪佐大开大合的使用也是个未知数。
不过，现在没有时间考虑我自己的问题。我让老二站远一点，将玉坠托在手上，看着酒精一点点洒在玉坠上。充满刺激性气味的液体给我手上的伤口带来了难以忍受的灼烧感，也让这枚温润光滑的玉坠变得更加晶莹剔透。每次洪佐附身之前，我都会感到一种坐过山车一样带着压迫感的眩晕，随后便会透过自己的双眼，通过第一视角看着洪佐利用我的身体大杀四方。然而酒精的烧灼却让我忽略了眩晕感，直接疼的蹲在了地上。
那种疼痛撕心裂肺，是我从未体验过的。或许是刚刚魂魄归位的缘故，也或许是酒精本身的浓度过于猛烈，我的全身开始颤抖起来，眼前不断发黑，仿佛有一列火车从我的头顶开过，轰隆隆的声音几乎震碎了我的耳膜。过了许久，这种感觉才慢慢逝去，但我也好像经历了脱胎换骨一般，瘫软在了地上。
“老牛鼻……哦不，洪大师，是你吗？”肖老二凑过来试探着问道。我扬起脸看了看他，又抬起手在自己脸上掐了一下，挺疼。
“洪大师，是这么回事，这个，我和尹梦龙吧，还有钱锦，对，您看……就是那边让人装大酒罐子里那位。我们仨人是前几天到的这儿，为的是……哦，先自我介绍一下，您应该还记得我吧，我叫肖老二……”
“我知道你叫肖老二！还是我！”我爬了起来，不可思议的看着我手里的玉坠。原来每次一闻到酒味儿，这老东西就会从里边出来，为什么这次都浇在玉坠上了，洪佐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卧槽，他没出来？这他妈不是关键时刻掉链子嘛！”肖老二也明白怎么回事了，有些气急败坏的问：“是不是酒精他不喜欢，和咱们闹脾气呢，啊？还是说，这里边的阵法有什么禁制，就算是邢陌钊给咱们那假眼珠子，在这儿也失效了？”
“不对，符文没有失效。”我看了一眼插在腰间的窥蝉，一抹绿色的光晕透过剑鞘的缝隙显现出来。我转头向大门的位置走去，“但也不排除这个地下室里有什么问题，咱们先出去，到外边再试试，我就不信……”
“来都来了，还出去干什么啊……”突然，一个阴冷而苍老的声音响起。地下室的门开了，十几个彪形大汉涌了进来。在众人的簇拥下，邢陌堂背着手站在中间，正紧紧的盯着我们。在他的身边，戚瘸子正奴才一样卑躬屈膝的站在身后。在另一侧，断了一只手的邢铁坨正狼狈不堪的被两个壮汉架着。我和肖老二都没有说话，往后退了退，和这些人拉开了一定的距离。
“邢铁坨，是你告诉他们的吗？”邢陌堂眼睛盯着我们的位置，冰冷的语气几乎能掉出冰碴。“五爷，是他们逼我的！我一时大意，让他们回了魂。而且他们不知从哪儿弄来的高阶符文，又拿到了兵器。五爷您是知道的，我虽然也是邢家人，可不懂术法啊。结果中了他们的暗算。我要是不说，他们就要我的命啊五爷！”听到这话，全身颤抖的邢铁坨吓得面色煞白，努力为自己辩解：“而且……我觉得，这里有您和那位先生摆下的阵法，他们来了也是有去无回，所以……”
“所以，这就成了你泄露机密的理由？”邢陌堂转着手里的核桃，轻咳了一声。一旁的戚瘸子赶忙装了一袋烟，将烟杆恭恭敬敬的递到主子的手里。邢陌堂抽了一口，接着说：“邢家向来赏罚分明，到了我这儿，更得遵从老祖宗的规矩。”
“五爷饶命，五爷饶命啊！看在我这么多年为您鞍前马后的份儿上，您就放过我这次吧！”邢铁坨吓的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的求饶。
“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为难你。”邢陌堂叹了口气，用烟袋锅往我和肖老二的方向一指，“过去，把这俩小子给我擒住，我就既往不咎，去吧……”
“这……”邢铁坨有些为难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五爷，我现在伤势太重，又没了一只手，就这么过去恐怕不行啊。要不这样，您让我回去把枪带过来，我一定……”
“五爷在这儿给你观敌了阵，你还用得着枪吗？”邢陌堂扭过头来，诡异的看着邢铁坨。邢铁坨的眼中充满了恐惧，他或许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就在这时，我的阴阳眼却看到，一缕蓝紫色的光影正从邢陌堂手里的核桃中缓缓的飘出，慢慢的飘进了邢铁坨的七窍。只见刚才还满脸惧意的邢铁坨突然变得狰狞起来，眼睛呈现出那团光影一样的颜色。他咆哮了一声，猛的站了起来，强壮的双肩一抖，就把按住他的两名壮汉甩飞了出去。他紧盯着我和肖老二，嘴里和鼻孔中流出白色的黏液，不断的喘着粗气。
这是典型的凶灵附体，俗称“闹撞客”。只不过普通人闹撞客，大多数在特定环境和身体情况下，被孤魂野鬼附体，而不是像这样被人为的灌入魂魄。邢陌堂手中的核桃看似是个文玩，实际上也是一种法椟。邢家历来善于操弄魂术和冥媒，谁知道这么多年，他们抓了多少凶魂厉鬼。能被养在邢陌堂的贴身法器中的，其暴戾程度可想而知。
只见邢铁坨一声暴喝，赤裸的上身青筋暴起，身形也比之前壮大了一倍。包扎好的断手处也被崩裂，鲜血像喷泉一样滋了出来。他再次大吼一声，像一头发疯的公牛，四肢着地的向我们扑来。邢陌堂一使眼色，他身边的十几个壮汉也举着砍刀冲了上来。
虽然这里是地下室，但面积也足有两个篮球场大小。抛开阵法的区域，还是有很大的回旋空间。肖老二手持问骨铲，不慌不忙的站在中间。率先冲到近前的邢铁坨对着肖老二的头就是一巴掌，却叫肖老二灵巧的穿裆而过，问骨铲锋利的边缘重重劈在他的后背上，顿时冒出一团紫色的火焰，烧的他发出一声惨叫。就在此时，两个打手摸了过来，举刀对着肖老二的脖子便砍。肖老二连头都没回，只见他一抬手，滚龙挠“嗖”的一声叼住房顶的一根大梁，带着肖老二飞到了梁上。两人一下没刹住，刀全都砍在了邢铁坨身上，被邢铁坨胳膊一甩，正打在两人的头上，俩人顿时血光崩现，栽倒在地上。
其他人见肖老二上了房梁，全都向我冲来。然而等待他们的，却是出鞘的窥蝉。我的嘴角翘了一下，一团绿色的光芒从我的腰间乍现，短剑像闪电一样飞了出去，顿时惨叫不断，血光连连，十几个人瞬间躺在地上，不是抱住大腿，就是捂住肩膀，不断的哀嚎。这些人虽然是不法之徒，但他们的生死却不应该由我来决定。
突然，一股劲风从我的脑后响起。我一个翻滚躲到一边，原来是邢铁坨不知什么时候绕到我的身后准备偷袭。窥蝉一个掉头直奔邢铁坨，噗的一声没入了他的小腹。然而，尽管如此，邢铁坨似乎并没有任何知觉。他不顾插在肚子上的短剑，再次跳起来再次砸向我，就在这时，抓着滚龙挠的肖老二飞了过来，一脚踹向跳在半空的邢铁坨，巨大的冲力将他撞在三米之外。
我一招手，窥蝉回到了我的手中，而此时的邢铁坨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生气。窥蝉本身锋利无比，留下的伤口足有三厘米，并且直灌后心。短剑又带有驱邪的术法加持，无论是本体还是附在上面的凶魂，都受不了这样的刺穿。他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噗通一声扑倒在地，没了声息。最后两个壮汉见状不妙就往回跑，然而当他们经过邢陌堂身边的时候，却不知怎么摔倒在地，一动不动了。而那些刚才还在哀嚎的打手们，却同时好像触电一样抽搐起来，没多久便统统没了动静。
“邢老五，你还真是对自己人都下得去手啊！”肖老二将问骨铲上的血液甩了甩，冷冷的说。
“那总不能吃我的喝我的，关键时刻不出力吧……”邢陌堂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将外套脱下来交给了身旁的戚瘸子。“瘸子，你不总是夸五爷的控魂术厉害吗？其实那都是小把戏，来，今天五爷让你看点新鲜玩意。”说着，邢陌堂蹲在地上抽完最后一口烟，用烟袋锅敲了敲地面。
我嗅到了一丝不安的味道。突然，我发现被邢铁坨爆头的两个人，身子似乎动了一下。这俩人的天灵盖都被打飞了，红白之物溅了一地。难道邢陌堂又给他们灌入了新的凶灵？我忙用阴阳眼扫视了一圈，却发现这些人的身体里已经没有了任何魂魄，都已经死透了。然而，就是这些死透了的尸体，却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
“这……这他妈是怎么回事？丧尸病毒爆发了？”趁机抽了两口鉴鬼烟的肖老二也是一愣，举着问骨铲向我这边靠了靠。在我以往的认知中，以往见过的封魂尸、蛰尸，以及镜缘仙界里的尸奴和鬾童，虽然外表看上去都是死人，但实际上在体内都有被动过手脚的魂魄，这才能根据施术者的设想，完成简单或复杂的任务。而眼前这些，在我看来确实是彻头彻尾的行尸走肉，没有任何灵体存在，又怎么能够支撑一具躯壳行动的呢？难道还真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是某种病毒爆发不成？
“老尹，小心！”当我还在纠结的时候，肖老二的喊声提醒了我。我下意识的一低头，一把砍刀打着旋的从我头顶飞过。只见那个被邢铁坨爆头的打手扔出了砍刀，僵硬的身体向我这边踉跄的走来。
“老二，别留情了，这些都是死人！”我大喝一声，催动窥蝉向他们的脖子斩去。顿时，窥蝉所到之处，一个个圆滚滚的脑袋纷纷落下，这些人也再次倒下。肖老二也不手软，直接拍碎了几具尸体的头颅，并一脚踩爆了邢铁坨的头颅。
“都他妈死了还不老实，我告诉你邢老五，老子玩过生化危机，也看过行尸走肉，知道丧尸就怕爆头！你别以为……卧槽！”肖老二还在摇头晃脑的胡说，却突然噌的一下窜到我的身边。只见那些没有脑袋的尸体，竟又都站了起来，伸着双手向我们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