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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回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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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铁坨一步一步走过来,高大魁梧的身躯,像一堵墙一样堵住了这个“U”字形的死胡同。青绿色的脸上,露出一抹狠辣的笑。这家伙不愧是当警察的,嗅觉比那些村民和看守灵敏得多。

“邢警官吗,既然被你发现了,也是我们命中注定。不过,你就不想知道,是谁在暗中帮我们吗?”我冷笑了一下,挡在肖老二和邢铁坨中间,背在身后的手向肖老二指了指我们的肉身,示意他继续回魂的步骤。

然而,邢铁坨根本没理会我这个拖延时间的小把戏,他冷哼了一声,黑铁塔一样的身体带着风向我们冲了过来,伸出蒲扇大小的巴掌劈头盖脸的向我头上拍来。如果这下被拍中,我这纸糊的脑袋恐怕就进到腔子里了。说时迟那时快,我看准时机猛的往旁边扭身,堪堪躲过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击。就在我集中精神准备迎接他下一拳的时候,他的攻势却突然转向了另一旁,攥在另一只手中的砍刀横着砍向了肖老二。

“哎呦卧槽,还他妈带拐弯的呢!”肖老二狼狈的往地上趴去,纸脸上那一抹笑意甚至都透着一丝惊恐。正当他要爬起来的时候,却被邢铁坨一脚蹬在肩头,半个膀子顿时瘪了下去,人也撞在了旁边的藏尸柜上。

邢铁坨高高举起砍刀,正当刀锋即将下落的瞬间,我猛的窜上他的后背,双腿盘在他的脖子上,两只手扣在了他的眼眶上。邢铁坨下意识的狂抓着,刀锋在我的身上留下了不少的伤口。但我也豁出去了,两只手越抠越紧,刺破手指的竹篾在他的眼眶上划出了道道血痕。

“我去你奶奶个熊!”肖老二低吼一声,爬过来紧紧攥住邢铁坨的脚踝,这孙子善使阴招,他双臂猛的往上一抬,精力全在我这儿的邢铁坨没注意脚下,被肖老二暗算,整个人像一座山一样往后倒去。与此同时,我也拼尽全力卡着他的脖子往后靠去,在即将落地的瞬间滚到一旁,他本身的重量加上我的拉力,后脑重重的砸在地面上,就算不把脑袋磕破,也会造成脑震荡。

“哎?哪儿打架呢,过去看看!”

“好像是壬字号那边,又像是丙字号……老六,带几个纸奴过去看看!”

我们刚才的扭打声,显然惊动了远处的守卫。只是这里实在太大,回声也大,以至于他们并没有找到确切的位置。不过,这些人找过来也仅仅是时间问题。嘈杂声,脚步声,正在旁边几个区域扩散。

“老二,快,快点回魂!”我冲着肖老二低声说道。如果这时候被那些人抓住,就算是前功尽弃了。邢陌钊当时说的明白,回魂的时候要和自己的肉身口鼻相对,鸡血才能发挥引魂作用。肖老二的肉身在下层,他也不墨迹,打开藏尸柜,对着他那张鞋拔子脸就开始默默的念咒。而我的肉身在他柜子的上方。此时的喊杀声越来越近,我来不及等他完成回魂后再开始行动,一把将铁架车上的尸体推到地上,用力将自己的肉身拖了出来,放在铁架车上。可是,我嘎巴了半天嘴,却一个字儿也没有念出来。

“老二,那什么……那咒语怎么念来着?”我急得差点给自己两巴掌。刚才突如其来的变故和打斗,再加上精神紧张,我本来就没有记熟,此时一个字儿也想不起来了。

“肖老二,你他娘的怎么不说话,你……”见肖老二没有理我,这时候我才发现,这孙子已经进入了回魂的状态。他像入定一样跪在自己的肉身前,几道蓝色的光晕正从被鸡血染过的位置,缓缓的钻进肉身的口鼻之中。

嘎吱吱!就在我紧盯着出口,警惕有人跑进来的时候,身后却传来金属划过地面发出的刺耳声。我还没来得及回头,整个身子就像风筝一样飞了起来,撞在墙上又弹落回地面。一种飘忽忽的迷茫感传遍全身,我知道这是魂魄将要离体的征兆。显然,这具皮囊已经到了极限。我回过头,只见黑塔一样的邢铁坨,已经晃晃悠悠的站起来。正是他将铁架车重重的撞向了我。邢铁坨恶狠狠的看了看我,又摸了摸后脑,一缕血迹黏在了手上。但他似乎毫不在意,只是歪了歪头,从脖子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他像一头野兽一样喘着粗气,裸露的皮肤上显出条条青筋,强悍的身躯几乎将警服绷的炸裂。

“想回魂?还是直接去见阎王吧!”邢铁坨啐了一口浓痰,缓缓走向肖老二,五把钢钩一样的大手抓向了肖老二肉身的头,而肖老二就像傻了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

“要是把你的脑袋捏碎,我看你还怎么……啊!”就在邢铁坨即将碰触到肖老二头颅的瞬间,突然一道白影划过,紧接着血光崩现,邢铁坨捂着手臂在地上打起了滚。一只鲜血淋漓的断手掉在肖老二的身边。

“想要动他,你就得先弄死我!”我咬着后槽牙站在肖老二的身前,手中攥着邢铁坨刚才掉在地上的砍刀。我全身哆嗦着,神志已然不太清醒。但即使如此,我也不能眼看着肖老二被他爆了头。我不是没和人打过架,在景枫卫城和镜缘仙界中,也与那些凶魂厉鬼拼过命,但用刀把人的手砍下来,这还是生平第一次。但刚才这聚集全部力量劈下的一刀,无论是从身心来说,都已经难以支撑。

“你活腻歪了是吧?好,老子就他妈成全你!”怪物一样的邢铁坨居然不顾断手之痛,揪着自己的衣襟猛的一扯,整件警服连同里边的衬衣,顿时被他扯成碎片,露出一块块好像石头一般的肌肉。当我还在眼前发黑的时候,邢铁坨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我下意识的用刀去砍,却被他轻描淡写的一挥,将我一把打飞出去,撞在了最里边的墙上。刀也掉在了地上。显然,邢铁坨还留着力气,这一下并没有直接把我打的魂飞魄散,他不会这么让我轻易死去的。

邢铁坨打着了防风打火机,在自己的断手处烘烤。强劲的火苗烧烤在断手处,飘出阵阵焦糊的臭味。他的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脸上的肌肉不断的跳动。但这种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对于邢铁坨来说,却又像一种妙不可言的刺激。

见我靠在墙上想要挣扎着站起来,止住血的邢铁坨把砍刀叼在嘴里,将盛放我肉身的铁架子车猛的推向了我。铁架车的金属车头重重的撞在我的腹部,这具纸皮囊再也承受不住任何冲击,支撑身体的竹篾应声而断。我的整个上半身前倾,正对着铁架车上的肉身。看着真实的自己躺在面前,这种感觉难以描述。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即将解脱的感觉逐渐包裹了全身。我知道,我的魂魄正从千疮百孔的纸皮囊上向外飘散,很快就会烟消云散。

“你不是想回魂吗?小崽子!”邢铁坨一步一步向我走来,他的脸上横肉扭曲,沾满唾液的嘴角向上咧着,“我要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肉身被毁,然后一点点的魂飞魄散!”邢铁坨说着说着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搬起我肉身的下颌,将刀锋贴在了我的喉咙上。

然而,就在他即将拉动刀柄的时候,强如金刚一般的邢铁坨竟然横着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在墙上。迷迷糊糊中,我看到了肖老二那张鞋拔子脸,还有他那闪着紫色光芒的问骨铲。在术法重新回到问骨铲上之后,就算邢铁坨的块头再大,也扛不住这势大力沉的一铲。看到肖老二回到了肉身中,我心中得到了无尽的安慰,纸人的身躯再也支持不住,完全趴在了自己肉身的旁边。

恍惚中,我陷入了一片黑暗。但是在残存的意识中,又能感受到肖老二先是大喊我的名字,随后又疯狂的攻向邢铁坨。起初,我还能感到邢铁坨在用砍刀抵挡,但最后,我只觉能感到阵阵紫色光芒在不断的闪烁着,直至那片光芒也消失不见。我只觉得身在一片无垠的宇宙之中,正在慢慢风化。此时的我一点都不想动,任由洋流一样的气息将我卷起、吹散。我觉得自己无处不在,又似乎从未存在,不知从何而来,又不知向何方而去。我感到空间越来越小,甚至有些狭窄,将我化成的粉末完全吞噬。或许,这就是烟消云散吧。

“怎么让他醒过来,否则我砍断你另一只手!”然而,一个极为缥缈的声音却在不远处传来,我听不清楚,只觉得无比烦躁。我想摆脱这种干扰,只求沉沉的睡去。“老尹,你他妈倒是醒醒啊!这帮孙子已经杀过来了!”那个声音我很熟悉,让人又讨厌,又亲切。接着,我的眼前逐渐有了亮光。我看到自己不远处,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大个子。他可能是骨头断了,还断了一只手,但并没有致命伤。一个鞋拔子脸正挥舞着一把冒着紫色光芒的铁铲,和一群人在缠斗。那些人有活人,也有纸人。鞋拔子脸似乎挺厉害,脚下陆续有人哀嚎着躺下,而那些纸人只要接触到铲子,便会燃起一团紫色的火焰。

然而,尽管鞋拔子脸骁勇善战,但这里的空间太过狭小,越来越多的纸人正在加入战团,逐渐将他围在了当中。我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的械斗,不明白他们这是为什么。然而就在此时,一个被打倒下的人,趁着鞋拔子脸没注意,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鞋拔子脸一个没注意,一个后仰躺在了地上。无数的纸人不由分说,就要往他身上扑,看的我心中很不是滋味。这人虽然长的挺不招人待见,但打起来挺猛,被这么多人欺负居然不怂,也算条汉子。不过现在看来,这人可有点凶多吉少。这个鞋拔子脸是谁呢……我好像记得……哦,他的名字,好像叫肖老二!

一阵绿芒乍现,一把闪着绿光的短剑从藏尸柜中飞出,像闪电一样钻进了纸人当中。随着“噗呲”、“噗呲”的响声,短剑像砍瓜切菜一样,收割着纸人的头颅。没有头的纸人瞬间失去了活力,一个个倒了下去。不过片刻的功夫,几十个纸人便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而肖老二借机爬了起来,用铁铲挨个儿将那些活人拍倒。

“老尹,你他妈终于活过来了!”肖老二冲向了铁架车,用力摇晃着我的肩膀,“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的见马克思去了呢!怎么了,头疼?没事没事,刚回魂就这样……”

“老二,刚才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应该魂飞魄散了吗?”我让他靠边一点,伸手召回浮在半空的窥蝉。

“啥?不是你自己念的回魂咒吗?”肖老二愣了一下,接着他晃了晃脑袋,“哎算了算了,反正你也回来了,就别管那么多了!哎对了,你赶紧看看,你那大杀器还在不在身上!”

肖老二这么一提醒,我才如梦方醒,赶紧摸了摸胸口。还好,玉坠仍然好端端的挂在胸前。再看看自己的背包,除了那个瓷缸,其他一概不少。

“咳咳……”就在这时。躺在地上的邢铁坨咳嗽起来。肖老二上前用两个手指扣住他的鼻子,将他拉到我的身边:“我们带来那瓷缸在什么地方,邢陌堂到底要干什么,说!”

邢铁坨也不答话,吐了一口嘴里的血沫子,像看傻子一样瞧着肖老二,嘿嘿的笑着。

“我特么问你话呢!你找死是不是!”肖老二急了,捡起砍刀架在邢铁坨脖子上,“你以为老子不敢杀人是吧?”

“我就是个下属,家主的事,我怎么知道!”见刀尖真的对准了自己的咽喉,邢铁坨也有些发虚,“我劝你们不要做无谓的抵抗。别看你们手里有符文,但只要在邢家的地盘上,搞定你们还是分分钟的事。只要你们愿意合作,凭着你们的本事,说不定五爷还会重用……唔!”邢铁坨还打算说什么,却被肖老二一拳打在脸上。

“邢铁坨,你在这儿是做什么的?这个可以说吧。”我制止了肖老二,冷冷的问道。

“我是寄身堂的负责人,所以你们冒充纸奴一出来,我就注意了。”

“与我们同行的还有一个道士,应该也在这里吧,别说你不清楚。”

邢铁坨看了我一眼,犹豫了一会儿才说:“不错,他也被我们抓住了。不过因为他是修道之人,家主在他身上下了特殊的禁制。你们就算是找过去,也没有用!”

“你少他娘的废话!老子还就不信这个邪了!说,到底在哪儿!”肖老二脸上露出少有的阴狠,他已经开始厌烦和邢铁坨的对话了。

二十分钟后,我们按照邢铁坨的口供,拿着从他身上搜出来的钥匙,来到寄身堂的一处秘密地下室。打开门的瞬间,我和肖老二顿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这里似乎是一个古代墓穴,九口硕大的石棺竖着掉在铁链上,围成一个圆圈。而在圆圈的中间是一个两米多高的大瓮。只见一人半身赤裸,双目紧闭,双手被铁链缠住吊在半空,胸部以下全部浸泡在大瓮之中,正是钱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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