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寄身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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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对呀！我怎么把老牛鼻子忘了！”听了我的话，肖老二顿时面露喜色，“要是那老东西肯出来帮忙，邢陌堂和那个什么纪先生，加起来也是白给啊！”
然而，邢陌钊始终静静的听我说着，但从他的表情来看，我不确定他是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还是对我所说的“大杀器”不抱希望。等我说完，邢陌钊还是轻蔑的一笑：“既然说来话长就不必说了。说老实话，有些事情是不能告诉你们这些外人的。但看在你们是阿云同事和朋友的份儿上，我可以帮你们。”
听邢陌钊这么说，我心中一喜。只听他继续说：“你们现在都是纸奴的皮囊，从柱子的缝隙钻出去不成问题。这座水牢并非孤悬于此，而是有很多的岔路和机关，就算是家主，也不知道所有的岔路都通向何方。实际上，这些地下通路不仅用来迷惑闯入者，也是一座庞大的地下枢纽，通向金溪村各处。这地形里的秘密，一直是由我邢陌钊这个家族掌握。”
怪不得水牢里总觉得有阵阵凉风，听邢陌钊说到这儿我才注意到，原来这座囚禁他的水牢卫浴地形的中央，四外都是黑洞洞的通路，那些风声就是从通路里吹进来的。
“你们进来的时候大概几点？”邢陌钊问。
“应该是1点到2点之间。”我想了想当时外面的天色和月亮的位置说道。
“嗯，如果现在赶过去，应该正是守卫换班的时间。接下来的话，你们一定要听仔细。”邢陌钊脸色一冷，随后吸了口气说，“想要从这里去到寄身堂，要从我左手边的路口出去，走到第二个路口向右转，注意转弯后的第三块地砖不能踩，随后……”
听着好像游戏攻略一样的讲述，开始的时候我还能记得这些路线，但五分钟后，脑子里就已经是一团乱麻了。然而肖老二却始终是一副表情，直到邢陌钊说完，他才问了一句：“在第六十七个路口向右转后，如果侧面墙上刻着牛头图案，就贴着对面的墙走，对吧？”
邢陌钊并不知道肖老二的出身，只是有些意外的点了点头，随后又将从纸人皮囊脱离并返回肉身的方法告诉了我们：“寄身堂里就有鸡血，只要蘸着鸡血点在这几个位置，等找到你们的肉身，念动回魂真言，魂魄就会自动回去了。”
“多谢前辈。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去寄身堂夺回肉身，等找到我们的人就会回来搭救。邢六，你也在这儿好好呆着，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说完之后，我向邢陌钊拱了拱手，便打算和肖老二一起转身，按着他说的路线离开。
“我刚才是不是没有提醒你们，如果没有符文在身，只要还在金溪村的范围内，任何术法和法器都是不起作用的？”邢陌钊的一句话，让我浑身一颤，这时我才想起他刚才的确说过，金溪村那些拥有控纸术的人，身上都会有确保自己正常使用术法或者法器的符文。但可是以我们现在的处境，一盆清水都会让这身皮囊瘫倒，又怎么能和那些有术法的人争斗呢？而且根据邢陌钊的说法，这些符文是有等级之分的。等级越低，能使用的术法和法器就越弱。就算我们侥幸得到一枚符文，又怎么确保能使用窥蝉这种法器呢？
正在我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只见邢陌钊伸出手，五个钢构一样的手指，竟然撩开左眼的眼皮，直接抠了进去，随后猛的一拽，竟然将眼球摘了下来！他这一举动，着实吓了我和肖老二一跳。然而我并没有听到筋膜撕裂的声音，这时我才发现，原来他摘下来的，是一只假眼。这只假眼通体碧绿，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但在这昏暗的水牢里，却将水面映衬出一片绿波。紧接着绿光一闪，这只假眼已经被他抛了过来，被我一把抓住。
“这上边有我亲自刻画的符文，等级仅次于家主。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杀器是什么，但应该够用了。另外，这眼球上的符文力量有一定的发散性，三十米之内，符文都能确保你们的术法和法器有效。”邢陌钊说完闭上了眼，自言自语道：“既然邢家已经乱成这样，那我就再往火里填一把柴吧……”
安顿好邢六，我们告别了邢陌钊，从水牢围栏的缝隙钻了出去。隧道里阴风阵阵，几十米一盏的油灯不仅没能起到多大的照明作用，反而让这里愈加阴森。不过，凭着肖老二惊人的记忆力和在机关暗道方面的天赋，我们七拐八绕的走在隧道中，顺利的躲过全部的陷阱，最终站在一架梯子的面前。如果邢陌钊说的没错，从这儿上去，就是寄身堂了。
“咱们再确认一下作战计划，”我拉着肖老二蹲在地上悄声说道，“上去后咱们先找鸡血，按照邢陌钊说的做好回魂的准备，再去找我们的肉身。中途尽量找找有没有酒或者含酒精的液体，别到时候一切都准备好了，没法把那老家伙引出来。”
“嗨，说不定一会儿咱一冒头，就让人家像抓王八一样掐着脖子拽上去呢！”肖老二不屑的撇了撇嘴，“说实话，自从被那戚瘸子骗了一道，我现在除了你，对谁都不信任。就算邢陌钊说的都是真的，外面不确定因素也太多了。依我看，咱们就见机行事。万一能先找到钱老大，有这颗假眼珠子，他也能带着咱们闯出去！”我点了点头，起身顺着梯子爬了上去。在心中默念了两遍毛爷爷保佑之后，将手放在顶部的盖子上轻轻推去。
头顶的井盖被我推开一条缝，见四下无人，我奓着胆子爬了出来。顿时，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和尸体腐烂之前那种甜腻的气味直击灵魂深处，我是想吐又吐不出来，当真是恶心坏了。我向四周看了看，这是一个大概一百多平米的房间，白炽灯发出刺眼的光亮。周围贴着瓷砖，靠墙是一排排的铁柜子，中间似乎有几张可移动的铁架子，胡乱扔着一些手术器具和脏抹布。有些柜子上着锁，有些则虚掩着，里边似乎还有什么东西缠着麻布。这股难闻的气味儿，就是从这些柜子里飘出来的。这里到处锈迹斑斑，地上也有着不知名的油污，也不知道多久没人打扫了。我一抬头，只见房子上方的吊牌上写着几个字：寄-丙字号-处理室。
显然，这是一间类似太平间的地方。从吊牌上的信息看，这里的确就是寄身堂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邢六说我们的肉身放置在壬字号区域，不知道离这里还有多远。就在这时，只听见门外一阵杂乱的声音，我和肖老二立刻躲到了柜子后。一阵含糊的喊声从门外传来：“三哥，开门！又送来一具！”只听另一个声音说道：“怎么回事啊？我这都要下班了……行了行了，进来吧！”
只听的吱哑一声响，铁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先是走进一个穿白大褂的人，用手将门撑住。随后只见一前一后两个纸奴，推着一辆带轱辘的铁架子车缓缓走了进来。车上躺着一具尸体，用白布盖着。纸人之后，另一个便装打扮的人也跟了进来。
“我说，这已经是今天送来的第四具了吧？五爷那边还这么执着呢？”那个被叫做三哥的和来人说着话，语气明显有些不快，“哎，不是我说啊，人死了该烧就烧，该埋就埋，都往寄身堂送，这算怎么回事啊？”
“谁知道啊，反正那位说怎么办，五爷一定会去做。得亏咱们是在这寄身堂上班，要不说不定也被派到山里去监工了。”这人掸了掸手小声说，“我听说啊，在这金溪潭下边藏着什么宝器，五爷就是在挖这个！”
“那他抽水就行了啊，干嘛还挖山呢？”
“具体怎么回事，咱就不知道了。咳！您这不下班了吗？该回去睡觉睡觉，还是少知道的好。咱们这村里的事，是越来越蹊跷了……”
俩人又说了几句闲话，便推门走了出去。两个纸奴将铁架车推倒旁边，也走了出去。在纸奴的背后，用红色的朱砂写着一个大大的“寄”字，下边则是编号。
我和肖老二等了很久，确定再没有动静，这才悄悄走了出来。我走到铁架车旁，轻轻掀起白布看了看，里边是一具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显然是被熔蕈的熔岩孢子烧死的。
“哎？这不是昨天早上，进洞的一个监工吗？我还被这孙子抽了一鞭子呢！”肖老二忿忿的指着焦尸的手说道，“这孙子是个六指，我一早就注意了，还打算回头报复他呢，看来没机会了！”
“不就挨了一鞭子吗？现在咱还得指着人家从这儿出去呢……”我瞥了肖老二一眼。他先是一愣，然后顿时明白了我的意图笑着说：“怎么着，那咱也找点朱砂，在自己后背上画个工作证？”
“给那些纸人用朱砂写上字和编号，是防止它们体内的魂魄进入寄身堂里的尸体。咱也往自己身上撒朱砂，你还想不想回到肉身了？”我呸了肖老二一口，四下看了看，只见墙角放着一个医药柜。我走过去打开柜子，里边是一些进行防腐处理的药品。其中一大瓶红色的药水，引起了我的注意。
没错，这就是红药水。小时候在外边玩，经常会搓破膝盖和胳膊，奶奶就会在我的伤处涂抹这种红药水。红药水有外用消毒的作用，价格便宜，所以在那时候，只要一到夏天，孩子们穿着短衣短裤的胳膊腿上，往往能看到这种斑斑点点的红药水。不过，由于这种药水含有汞，对身体有害且效果一般，如今已经很少见到。没想到在这远离市镇的地方，还能看见这种药水。“老二，来来来！我让你找找小时候摔跟头之后的感觉！”我晃了晃手中的红药水，向肖老二走过去。
处理室的门打开了，两个有些破烂的纸奴，推着一辆盛放尸体的铁架车鬼鬼祟祟的走了出来。虽然身后也写着“寄”字和编号，但明显有些遮遮掩掩，尽量走没人经过的地方。外面的区域更加庞大，我和肖老二仿佛在一个巨大的图书馆里穿行，只是那些本该放置书柜的地方，却摆满了装尸体的冷藏柜。但也因为这里实在太大了，为了便于找寻，室内顶部都挂着吊牌，标注着不同区域的位置，这也让我们省了不少事。很快，标注着“壬子号”的走廊，出现在了我们面前。一个困的睁不开眼的守卫坐在椅子上，双脚搭在面前的桌子上，见是运送尸体的纸奴走过来，连看都没看，便挥挥手让我们进去了。
“卧槽，怎么这么臭……”身后的肖老二小声说着，我也感到一股腥臭的味道扑面而来。只见旁边不远处，一个人坐在地上，正抓着一只被割了喉的公鸡。鸡血滴答滴答的落在下面的瓶子里，另一个人则将瓶子密封，并贴上标签放进柜子。看到对面有人，我们尽可能不露声色的推着车，急匆匆的从他们的身边经过。
“站住！”
就在此时，抓着死鸡的那人却突然说了一声。我和肖老二心中一惊，只能听从吩咐的站在原地。那人站起来，掀开白布看了一眼，突然发出了“嗯”的一声，似乎有些疑问，随后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我和肖老二。我的精神极度紧张，如果是自己的肉身，此时恐怕早已冒冷汗了。
“老周，你猜这回送来的是谁？乔六指！”那人回头对着同伴说着，似乎还有些兴奋，“这个兔崽子居然死了，哈哈哈……我让你跟老子玩牌输了不给钱，我让你偷我们家刚下的猪崽，呸！”这人攥着死鸡在尸体上打了两下，啐了一口。他看了看手里的死鸡，胡乱的扔在铁架车下层的垃圾袋里，冲我们挥挥手，自顾自的走了。我心中的终于舒了一口气，赶紧推着车走出好远。
“老尹，到了！”这时，走在后边的肖老二突然停住了脚步，我扭头看去，根据这排藏尸柜的序号显示，我们已经来到了壬子号第五排，而我们的肉身，就放在第二和第三号柜子里。
见左右无人，我们将铁架车推倒一边，分别打开了一个柜子，只见我和肖老二的肉身正静静的躺在里边。更让我兴奋的是，在柜子上方的储物格里，居然放着我们的装备！
我赶紧将垃圾袋里的死鸡取出，和肖老二一起在鸡喉的部位沾着血，分别点在眉心、咽喉、心窝等几个位置。
“老二，那个什么回魂咒是说出来还是默念？”我问道。
“哦，是默念！”
“好嘞！”
然而，就在我和肖老二开始念诵咒语的时候，一个含糊却冰冷的声音却在我们身后不远处响起：“没想到你们真能找到这儿来……能耐不小啊。还敢冒充这里的纸奴？嘿嘿……我要是连朱砂和红药水的区别都看不出来，金溪村派出所的差事，我他妈也就别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