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邢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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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经无数次在梦中,梦到过自己从悬崖下跌落,而且似乎永远也落不到底。现在的我好像处在这种自由落体的状态,只是和想象中不同的是,我特么就像是个破风筝,轻飘飘的在黑暗的虚空中摇曳。
不过,人类的本能,还是促使我双手不断的乱抓,不知过了多久,我的右臂似乎被什么东西挂住了,身体也随之停止了下落。我试着摸了摸被挂住的胳膊,却摸到了一个冰冷而尖锐的物体,这东西的尖儿还刺中了我的掌心。
前文说过,这副纸人皮囊和我的魂魄相连,如果受到伤害,那会是一种触及灵魂的伤痛。我顿时感到手心一阵剧痛,劲儿身体都疼的哆嗦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我才从这种痛苦中缓过劲儿来,在小心的摸过去,这才发现,那个挂住我胳膊的东西,竟然是一个锋利的尖刺,摸上去有些冰冷,应该是金属打造。我向左右看了看,想确定一下位置。但视线里一片黑暗,完全看不清自己的处境,只觉得阵阵水气,从下方冒了上来,仔细听着,还有哗啦哗啦的水声。
“老二……能听见吗?肖老二,你还活着呢吧?”我试着喊了几声。
“应该……是没死吧!”在我左侧不远处,传来了肖老二的声音。随着他的回应,我听到了窗户纸被风吹破的声音,他的皮囊应该也受伤了。不知道是魂魄没有肉身的缘故,还是远处那几盏微微跳动的火光,我的视线渐渐清晰了一些。在我的身前身后,到处都是这种锥型的尖刺,还有数不清的铁蒺藜,被固定在根根柱子上。下面像是一个大水池,从水中也能模糊的看到有不少这样的尖刺露出水面。多亏了现在这身纸人的皮囊,否则大活人从上面掉下来,就算不摔死也得被这些尖刺穿了糖葫芦。
肖老二在我左侧十几米的地方,左腿被卡在柱子上,一根尖刺从他小腿的位置穿出,被风一吹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哎我说,咱这不是演电视剧,下次你要说话就早点,别等着我都动手了,你那主角光环突然亮了!”肖老二一边倒吸着凉气,一边冲我抱怨着。
“哎?咱俩谁家祖上是挖坟盗墓的?谁整天标榜自己是什么机关破解专家?你这学艺不精,怎么还赖上我了?”我一听肖老二的话,心里也有些不痛快,竟然忘了这是在什么地方。
“哎呦,哎呦……我说两位,你们能不能别吵了!”我和肖老二正在拌嘴,只听下方的水面上,传来一道微弱的呼声,向下一看,竟然是邢六。这小子可比我们惨多了,他只有上半身勉强抱在水中的柱子上,腰部以下的部分全都浸泡在水中,两条腿已经被水流冲走了。
“邢六!你没事吧?”我冲着下边喊着。
“我能没事吗?”邢六声音嘶哑的回道,“都为天皇陛下尽忠了我!”邢六的话虽然说的严重,但从他说话的力道来看,这小子的底气还挺足。“我说松井阁下,这回我可没法帮你们跑腿儿了……”邢六抱着柱子向上爬了几步,似乎攀上了一个相对平坦的横木,离开了我们的视野,只能听见他坐在那唉声叹气。
突然,我好像听到下面的水中传来了铁链碰撞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沉在水中的铁索被水流冲击发出的响动。肖老二显然也听到了水中的动静,探着身子喊道:“邢桑,你能看清那边有什么吗?”然而,下边却没有传来邢六的声音。我又喊了两声,依然没有回应。
“老二,你在这儿帮我看着点,我下去瞧瞧。”我忍着痛从尖刺上拔下受伤的胳膊,顺着柱子开始往下爬。肖老二点了点头,他知道在自己的位置上监视周围的环境,比陪我下来作用更大。别管这个邢六以前是不是汉奸,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至少不会是邢陌堂手下的人。况且他还为我们办了不少事,不能放着不管。
那些探出来的锥型尖刺虽然锋利,但现在却成了我下到底部的梯子。只要注意别被尖刺挂到,就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反倒是刚才听到的锁链的声音,让我心中不踏实。我一边向下爬,一边听着水中的声响,不过此时下方除了哗哗的流水声,并没有其他的异动。我缓缓下降,转过两根柱子,终于看到了邢六那半截身子,歪歪的靠在横木上。
“邢六,邢六!你醒醒啊,别装死!”我跳上横木,用力摇晃着邢六的肩膀。然而邢六却真的就像一个普通的纸人,任凭我怎么拍打,他也不见动静。
“怎么样,这孙子是不是挂了?”肖老二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他没动静了,我估计……”我叹了口气,对着肖老二说。
“他没死,只是因为双腿尽失,冥媒里的魂魄不稳,不能随时驾驭这幅皮囊了。”就在我回应肖老二的时候,身后不远处却传来了一个苍凉的声音。
“谁?”我吓得差点从横木上跌落,赶忙抱住柱子,回身查看。只见在身后七八米的水里,坐着一个被铁链锁住的人。那人泡在水里,全身湿淋淋的。头发很长,遮住了面孔。
“你……你是什么人?”我有些吃惊的问道,右手抓住邢六的脖子,随时准备爬回高处。
“我还以为是我大哥再次得势,派人来救我了,没想到下来的,却是几个纸奴……”这人轻笑一声,叹了口气说,“唉,我也是糊涂了。如果真是如此,下来的人又怎么会触犯机关呢?想当初,我这一支血脉修建了整个金溪村的机关暗道,如今自己却被囚禁于此,真是讽刺至极啊……”
“你……你是七爷……邢陌钊?”就在那人说话的时候,被我揪住的邢六却转醒过来,满脸惊诧的说。见我投来疑惑的目光,邢六小声的告诉我,这位是邢家家主——邢云父亲邢陌麾的叔伯兄弟,名叫邢陌钊。由于邢家是叔伯平辈大排行,邢陌钊排行在七,也被称为七爷。虽然他们都是一个祖宗,但各个支脉所擅长的领域不同。比如眼前的这位邢七爷,其祖上善于建筑,同时对于机关暗道的修建打造颇有研究,并根据金溪村的地理位置,风水脉络及走势,修建了邢家老宅和整个金溪村。邢陌钊是他们这一支脉里的主事人,也掌握着村中上古留下的很多秘密,按说这样的人一定会受到邢陌堂的拉拢,如今却被扔在水牢里,可见此人并不认可这个五哥的谋逆行为。
听到邢六的话,邢陌钊缓缓抬起头看向我这边。只见这位四十多岁,虽然深陷牢狱,面色难看,但眉宇间却透露着一种孤傲的神情,倒是和邢云有几分相像。“整天被人七爷、七爷的叫着,这个名字我自己都快忘了,直到让那些家贼弄到这儿,才有人敢这么称呼我……”邢陌钊自嘲的笑了笑,随即上下打量了我和邢六几眼说道:“话说回来,你们又是什么人?为什么附在低级纸奴的皮囊里,却没有经过洗魂?”
“我是您的侄子邢云的同事,也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我将寻求破解厄土之灾的来意告诉了他,又说了被戚瘸子骗进村子、魂魄被强行抽离肉体放入纸人体内,在洗魂堂被邢六所救,以及后来发生的种种奇遇都原原本本的讲给邢陌钊听。“七爷,邢云到底有没有回来过?”我焦急的问道。
“阿云确实回来了……”邢陌堂沉沉的说了一句。
“那,那他人在哪儿?”我追问道。
“他死了。”
这三个字仿佛一道晴天霹雳,让我的大脑足足空白了三秒钟。要不是自己还抱着柱子,差点就掉进了水里。“你胡说八道!你哪只眼睛看见邢云死了?”一声怒吼从头顶不远处传来,原来肖老二不知何时已经爬了下来,喘着粗气说道:“老邢别看是个闷葫芦,要说经验、心智、能耐哪一样不是出类拔萃?要不是有个钱老大总是冲在前面,他早就可以独当一面了!就算再不济,以他的机警也能保得自己周全。这里再怎么说也是他家,怎么会说死就死了?”
“这儿不是谁的家,这是龙潭虎穴……”邢陌钊对肖老二的失礼并没有在意,轻哼了一声,道出了过年之前那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今年本是家主定承的年份,也就是向家族正式指明下一任家主由谁来继承,并且要借着这样的机会,树立他的威望。其实不用我大哥说,家族上下也都知道,下一任家主必然是阿云的,没有任何悬念。把定承的日子选在春节期间,也是为了图个喜庆。”
邢陌堂的胸膛开始起伏,声音也渐渐颤抖起来说:“就在我们都以为这件事会圆满完成的时候,没想到就在定承的当天,老五竟突然发难,说阿云并非大哥的亲生儿子,没有资格继承家主之位。当时族里的长者都在,当然不会相信这种谬论。可老五却拿出了一件血衣和一封书信。那血衣上印着一个“云”字,而书信上则是万望好心人收留等等的内容。阿云其实并没有当这个家主的意思,但当着这么多人撒这种弥天大谎,说自己不是这个家的种,是个男人都不会善罢甘休,阿云当时就要和老五拼命。老五好像就等着他这个侄子动手,还没等到近前,阿云就倒在了地上不断抽搐。说实话,老五的本事不错,但也不可能连招都不出,就将人制服的地步。这时候我们才发现,在老五的身后站着一个戴着帽兜的陌生人。如果不出意外,就是这个人动的手脚。”
“这个人……应该就是他们说的纪先生吧?”我追问了一句。从目前听到的情况可以看出,这个神秘人的出现,是邢老五能够夺权的关键。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因为很快,我们就都昏了过去。醒来后,就发现自己被一种奇怪的力量压制住了,一点本事都用不出来。后来才知道,在仪式开始前向祖宗敬酒的时候,老五在我们每个主事人的碗里都下了毒。他逼着大哥告诉他那个只有家主才知道的秘密,就算是用阿云的性命来威胁,大哥也是死死的咬住没说,是被软禁了还是遭了毒手,我不清楚。还有我们这些各个支脉的主事人,愿意奉他为主的,自然不必多说。像我这种死也不会认他做家主的,就被他扔到了这里……”邢陌钊摇了摇头说,“至于阿云,从他扑向老五的一刻,就做实了以下犯上的罪名,被浸到水笼里淹死了。当时阿云已经无法动弹,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笼子下水的时候,我们都是亲眼看着的。哦,执刑的……就是骗你们进来的戚瘸子。”
“戚瘸子,我日你姥姥!”肖老二紧握着拳头,牙齿咬的嘎吱嘎吱乱响。说到这儿的时候,我们基本清楚了邢老五夺权事件的始末。对于邢老五在金溪潭周围的山里挖什么,邢陌钊猜测这多半和那个只有家主知道的秘密有关。“你们进来的时候,所有的术法、法器都失去了作用,对吧……我告诉你们,在金溪村的范围里,如果没有邢家特制的符咒,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会变成个普通人。而为什么会这样,就只能去问家主了。邢老五发了疯似的想知道这个秘密,不仅因为这是家主必须掌握的信息,恐怕也是和那个神秘人达成了某种协议。否则,他是不会平白无故帮老五的。”邢陌钊阴着脸说道。
人死不能复生,在我渐渐接受邢云去世的消息之后,脑子也逐渐清醒起来。现在死人顾不了,只能先找还可能活着的人。“对了,我们还有一位道术高强的朋友也可能被抓了,这样的人一般会囚禁在哪儿呢?”
“哼!我怎么知道?和我一样关在水牢里,也可能是被杀了,或者被做成了没有自主意识的纸奴……老五这个人心狠手辣,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疯事!”邢陌钊冷笑了一声说,“倒是你们几个,居然躲过了被洗魂的命运,能耐不小啊。不过也只能这样了,等你们这身纸皮囊被这水气熏透了,你们也就烟消云散了……”
“七爷,我们有没有办法从这里出去?”我问道。
“你们出去又能怎么样?你们只会越来越虚弱,最后变为一堆烂纸。”
“刚才我这位朋友说,我们的肉身现在存放在一个叫寄身堂的地方。只要我们能回到身体里,就还有把你们都救出去的希望。”
“希望?就凭你们几个?”邢陌钊显然不太相信,“你们看来是不知道那个人有多强。”
“只要能回去,我自认为还是有对付他们的办法。”我斩钉截铁的说,“在这个节骨眼,我没必要和您在这儿吹牛。您有办法帮我们吗?”肖老二看了我一眼,似乎对我的话有些疑惑。
“有意思……”邢陌钊冷笑了一下,“我可以告诉你们出去的办法,甚至还能教给你们回到肉身的方法,但你必须告诉我,你凭什么这么大的口气?”
“这话要说起来,可能有点长……”我也咧了咧嘴,随后正色的说道,“但我可以告诉您,我的肉身身上带着一样不起眼的小东西,而在那里边,有一个嗜酒如命的大杀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