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酒做毒中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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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鸾干咳了两声,目光落到了那本《万毒图谱》上:“少宫主这是何意?”
娄毓一贯地温润如玉,轻轻将书册往她怀中一塞,柔声道:“看你这根骨也不是练武的料子,内力修炼杂乱无章,修炼清徽心经更是无从谈起。既然你如此喜欢灵枢长老那些丹药,不如就学下毒吧。”
“下毒?”这下青鸾倒是震惊不已,下毒既不能辅助修仙,也并非正道人士所为,好端端的娄毓为何让自己学这个技能?
“万一下次遇到危险呢?我总不能每时每刻都在你身边。”
此话有些暧昧,青鸾却觉得娄毓在轻视自己,冷哼一声便不再做声。
娄毓看着她终是少了几分抗拒,便重新坐回软塌拾起书册,往后翻了一页,继续道:“我有一方法,若是鸾儿能成功给我下毒,便奖励十两银子可好?”
“十两?”原本听到“鸾儿”的称呼,青鸾还眉头一皱,继而“十两”二字一出,她立刻大喜过望,瞬间将先前的种种不满皆抛诸脑后。忽而她似又想起什么,赶忙收敛起垂涎欲滴的神色,狐疑道:“少宫主让我给你下毒,岂非是残害同门的罪行?师尊若知晓可饶不了我!”
娄毓抿嘴轻笑:“无妨,不管什么毒,吞服、涂抹、鼻吸皆可,只要我中招,便给你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那是多少钱啊,那可是够喝三十坛洛桑的数目啊!熟料娄毓教习之法如此剑走偏锋,这下可乐坏了青鸾,管他什么婚约不婚约的,赚银子才是王道。青鸾一边心里盘算着,一边又强忍着不要乐出声来,却不晓得自己瞳仁早已变成了圆形方孔的形状。
“既如此,我还是住在涧素峰吧,后山也确实不太方便。”青鸾踮着脚离去前丢下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仿佛在说给别人听,又仿佛在在给自己找台阶下。只是娄毓看着她施施然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一连几日过去,青鸾都沉浸在“勤学苦练”中不能自拔,虽说下毒计策屡战屡败,自己的“学业”毫无进展,她倒是发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比如娄毓的厨艺。
“这支竹牛腩煲真是少宫主亲手做的?”青鸾捧着见底的饭碗,一双浸了油香的眼珠子几乎快要掉进了砂锅里。
“食不言,寝不语。”娄毓接过青鸾手中的白瓷碗,再添了两勺白饭,又夹了一些蘸饱了汁水的腐竹和几块晶莹剔透的牛腩放进碗中,递给青鸾道:“况且这道菜与传统师傅的手艺不同,我给它起名叫赭玉流虹。”
“什么玉?什么红?”
“红瘦白肥饱满丰盈如赭石,汤润汁浓流光溢彩若天虹。”娄毓放下碗筷,已是饭毕的意思。转眼瞧见青鸾正在那发着呆琢磨,娄毓皱了皱眉,又道了句“快吃”。
青鸾虽已饱腹,却因贪恋美味,便就着白米饭又扒了几口,直至撑得肚皮溜圆才停箸净手。
近日二人时常一起用膳,破天荒地,青鸾发现娄毓竟然有亲自下厨的习惯,那味道还该死的诱人。
酒足饭饱之际,青鸾灵光一闪,便转向娄毓好奇道:“少宫主可是放了什么独门香料,为何比外面酒楼做得还要好吃?”
“放了少许桑落。”
“怪不得呢!”青鸾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揶揄着:“我还以为这是少宫主独门绝技,不会轻易外传呢!”
“鸾儿又不是外人。”娄毓面不改色,说的云淡风轻。
青鸾一时语塞,又觉得他话中有话,便连忙给自己斟了杯茶细细品。随后灵机一动,她又换上一副阿谀谄媚的笑容:“我这还藏了一坛子洛桑呢,少宫主想不想尝尝。”
娄毓本想拒绝,忽然对上青鸾殷切的眼神,心下笑笑,点了点头。
青鸾见他浅笑不语,有些心虚,冷哼一声佯怒道:“少宫主难道怕我在酒里下毒不成?虽说那十两银子诱惑很大,可我黎青鸾毕竟师从师琴长老,万万不会在美酒佳肴中下毒,辜负了这一桌好菜!”
“鸾儿辩解什么,我可什么都没说。”娄毓故意打趣,脸上却依旧挂着如沐春风笑容。
青鸾怕自己下一刻就要破功,赶忙起身去一旁的柜子里拿酒。酒菜下毒太容易被察觉,以娄毓的修为不用试就知道成不了。放毒虫、被褥衣衫上撒药粉倒是隐蔽性高些,可试了七八次,都被娄毓“机缘巧合”的处理掉了。最后就剩下鼻息之毒,顾名思义就是迷香一类的毒药。只是娄毓本就体质极佳,再加上后天的刻苦修炼,一般的毒对他来说,根本起不到什么明显的作用。况且鼻息之毒一般毒性都相对较弱,因此对娄毓施用的话,恐怕让他整夜闻着药香睡觉都不会有任何不妥。
就在青鸾暗地盘算的间隙,娄毓伸手接过斟满的桑落,放在鼻下闻了闻,道了声“好酒”,之后却只是握在手中并不享用。
青鸾装作毫不在意,同样给自己斟了一杯桑落一饮而尽。酒香甘醇,世间少有,青鸾不禁多贪了几杯。
娄毓见青鸾面色潮红似有醉意,正欲抬手劝阻,不料忽见她面容扭曲,手捂着胸口,一边急促地喘息一边不受控制地瘫软下去,失去依靠的身体带倒了身侧的桌椅,顷刻间,未来得及收拾的碗碟摔碎了一地。
“鸾儿!”娄毓双眉微拧,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抓住瘫倒的青鸾,修长白皙的手指顺势搭在了她的腕上。
“少宫主——”青鸾反手捉住娄毓温热的手掌,面色惨白薄汗岑岑:“怕是——是我——哮,哮症犯了……”
“哮症?”娄毓从不知她有这般顽疾,连忙问道:“药在哪里?我去取来。”
“别——”青鸾拉紧娄毓的衣袖,见他眼神略显慌乱,又急着去寻药来,便暗自咬了咬牙,心一横,闭上眼猛地拉住他前襟凑上前去,张口便堵住了那微抿的红润。趁着娄毓震惊在原地手足无措之时,青鸾一不做二不休,干脆闭上眼将一直压在舌底的那枚“番泻丸”送入其口中。
娄毓无比震惊地立在原地,一向深不见底的眼眸忽而闪着异样的光芒,喉头一动,那枚粗制滥造的番泻丸竟然就落入了腹中。
过了半晌,娄毓神色微动,青鸾以为他终于反应过来,要把毒丸吐掉,干脆抬手勾住了他的后颈,用力又送进了三分,直到确认娄毓终于缓缓吞下了那枚毒丸,青鸾才功成身退地松开了他,眉飞色舞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娄毓,摊开手掌,笑得花枝乱颤:“少宫主,掏银子吧。”
娄毓感到怀中一空,继而目光落在青鸾湿润的红唇上,有一瞬,他几乎听到了自己心脏的跳动。娄毓仰头闭了眼,第一次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口中仍留有桑落的回甘。
“这,便是你想到的方法?”娄毓蓦地别过头去,踱步至房门一旁,幸好外面的风微凉,吹在他脸上才带去了几分桑落引起的燥热。娄毓啊,你可没饮酒。
青鸾自知此方法非君子所为,又担心娄毓赖账,急忙跟上前去说道:“少宫主可没规定不能用什么方法,反正你是吃下了我的番泻丸,愿赌服输,堂堂少宫主不会反悔吧?”
清风吹起娄毓的长发,他按了按眉心,待那枚无足轻重的“番泻丸”在自己运气中消耗殆尽后,朱唇轻启:“‘下毒’算是成功了,可这番泻丸实在没什么效力,我浑身上下并无异常,许是你在配方上还需精进。总之,算不得赢。”
“你——”青鸾看着娄毓笔挺的背影,生生咽下了想要反驳的话。是了,他说的没错,若是毒丸真正管用的话,他早该倒地打滚、腹痛不止了。谁成想娄毓体格这么好,早知道就该多放一把巴豆,青鸾恨恨腹诽。
“另外,”娄毓忽然转过身来,拉近了与青鸾的距离,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道,“鸾儿切记,除了我,以后万万不可与其他人有如此举动。”
“为何?”
娄毓深吸一口气,指腹轻轻撩开青鸾额前的碎发:“这肌肤之亲,只有成婚夫妇间才可无需避讳。只有我,才是鸾儿未来的夫君。”
青鸾时常听见师姐们偷偷议论婚嫁之事,说起心仪之人总是红着脸互相起哄,只是方才自己只想着“下毒”一事,竟忘记了所谓的男女有别。想到此,青鸾发觉自己唇上尚留余温,耳根也莫名地发起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