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回 蹊跷的西花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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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春楼里，翠柳蓦地感觉后颈一凉，忍不住向后望了一眼，见四下并无旁人，继续对李三娘道：“我就觉得那人有古怪！一上来便问我何方人士，如何到的广春楼，还问我认不认识什么……秋郎？”
“秋郎……”李三娘眸光闪了闪，“你如何答的？”
“我哪里认得什么秋郎，自然是跟他胡乱搪塞过去。而且那公子，说是个读书人，可我上手摸了，一身腱子肉跟铁似的！根本就是个练家子！”
“你的意思是，他可能是官府的人？”
翠柳忙笑道：“我也是揣测，怕官府中人来找咱们广春楼的麻烦，所以赶着来知会您一声儿！”
李三娘点点头：“亏你警醒！他若真是官府的人，这一次从你这儿没问出什么，必定还会来第二次。到时候你一定将他稳住，我自有安排！”
李三娘说着，从头上拔下一支鎏金点翠花簪子，递到翠柳手上，“这簪子是宫里出来的，还看得过眼，你戴着玩儿罢!”
翠柳欣喜接过，忙表忠心道：“您放心！什么样的男人到了我这温柔乡，就再别想出去！”
说罢，将簪子插上发髻，喜滋滋地走了。
待翠柳出门，李三娘对着身后的屏风道：“风老大，你都听见了？”
便见一黑衣男子从屏风后面转出，冷声道：“被官府的鹰犬找上门，不大不小是桩麻烦！”
“他若再来，我且摸摸底细。”李三娘道，“吩咐你的手下，这几日消停些，要酒要肉要姑娘，都叫人送到后面去，莫要在广春楼里露面！”
“何必这么麻烦！”风老大目光阴狠如狼，“既然皂衣奴有胆子来探我们的老巢，那就让他有来无回！”
他刚说罢，忽闻窗外“咣当”一声响。二人顿时警觉，李三娘示意风老大隐去身形，自己推开门往外望了一眼，见是青衣小婢女失手打翻了食盒，正趴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收拾。
李三娘放下心来，却不免迁怒，抬手就是一巴掌，骂道：“没用的东西！干什么都笨手笨脚的！再敢打碎我一只碗碟，老娘就把你绑了后院喂狗去！”
小婢女瑟瑟发抖，跪在地上连连叩首告饶。李三娘又冲她胸口踹了一脚，这才解气，道：“还不快滚！莫在老娘面前碍眼！”
说罢，便关门回屋。风老大道：“这小丫头左右也没什么用了，你若看她不顺眼，我一刀替你料理了便是，何必跟她动气呢？”
“一个死人有什么用？”李三娘理了理云鬓道，“留她一条贱命，能替我出力干活。再过几年模样长开了，还能卖个好价钱！”
风老大笑道：“李三娘从来不做赔本的生意！”
京兆府内，沈钰生气归生气，但心里也明白：自己这趟微服暗访广春楼，算是失败了。
幸而丁武早看出，自家老大一脸正人君子相，实在不是逛秦楼的料子，早早地安排了后手。
“头儿，据盯着广春楼的兄弟来报，这两日广春楼并无异样，来往的也都是寻常客人，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人！”
沈钰揉揉额角：“那个清倌人翠柳呢？”
“也派人查了，的确是金陵人士，自幼被卖到烟花之地，又辗转来了长安城。”
“倒跟她自己说得一致。”长胜摸着下巴思忖，“头儿，会不会是那个秋郎故布疑阵诓骗咱们，广春楼跟黑鹰盟根本没什么关系？”
沈钰摇了摇头：“他临终所托，没道理说谎。广春楼一定还有咱们没查到的秘密！”
丁武若有所思道：“若说广春楼的秘密，昨日属下微服去了一趟……”
他话未说完，便被长胜撞了一下肩膀，促狭笑道：“丁兄打着办差的名义，去逛秦楼了？”
丁武顿时瞪大了双眼：“长胜兄弟可不敢乱说！我纯属为查案去的，一没喝花酒二没看姑娘，同去的兄弟皆可作证！”
说罢又向长胜拱手连连：“实不相瞒，愚兄家有悍妻，最爱拈酸吃醋，但凡听到点捕风捉影之事，便要抄把菜刀满长安城追杀我。长胜兄弟开开玩笑便罢，可切莫将我往广春楼之事告诉任何人！”
长胜没想到，丁武这样高大勇猛的捕快，竟也有惧内的一面，于是挺同情地瞅着他：“丁兄放心，我这人口风最严。即便嫂夫人严刑逼供，我也绝对不会将丁兄逛秦楼之事吐露分毫！”
丁武忙抱拳：“那就多谢长胜兄弟了！”
沈钰向丁武道：“说正事，你方才说去广春楼，可有什么发现？”
“哦，属下先是在前楼坐了一阵，没发现什么异样。后来佯装酒醉，往广春楼的后院去转了转，倒是发现了些古怪。”
“什么古怪？”
“广春楼后院有东西两片花圃，皆种着牡丹。但西花圃的牡丹明显没有东花圃开得好，不但花朵单薄，且颜色也不及东花圃的鲜艳。”
他形容了一番牡丹，长胜却依旧不明所以：“那有什么古怪的，也许不是一个品种呢？”
“长胜兄弟，广春楼里种牡丹，不过图个风雅，何必煞费苦心地种两种不同的牡丹呢？”
“丁武的观察很细致。”沈钰敲桌思忖道，“西花圃的牡丹开得不鲜艳，说明汲取的养分不足。但同是一个院子里的泥土……那就说明，西花圃的泥土层很薄，不足以供给牡丹花更多的养分。”
这下，连长胜也听明白了：“也就是说，西花圃下面，有暗室？！”
丁武道：“属下当时，也是这么想的。于是在西花圃四周转了一圈，却没发现暗室的入口在何处。期间，有个醉醺醺的糙黑汉子，不知从何处钻出来，对我呵斥了一句‘看什么看？！’
不久便有个青衣小厮匆匆而来，连哄带劝地将我带回了前楼。”
“广春楼西花圃下面的暗室，很有可能就是黑鹰盟杀手的老巢！”这倒让沈钰想起了昔日梁州城的聚源楼，亦是打着酒楼的幌子，做着赌坊的勾当。
沈钰思忖片刻，吩咐道，“收拾一下，咱们今晚再探广春楼，务必找出暗室所在！
丁武点齐京兆府众捕快，长胜去通知负责京城巡防的右骁卫，联合在广春楼外设伏，一旦有黑鹰盟杀手现身，务必全力捉拿，绝不放走一个！”
丁武、长胜抱拳应声“是！”转身正要走，丁武又被沈钰叫住：“头儿还有吩咐？”
沈钰看四下无人，轻咳了咳，方问道：“那个……你往日若惹了你家娘子生气，都如何哄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