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回 再探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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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武万万没想到，头儿要问得是这个，苦笑道：“您是不知道我家娘子的脾气，我若是惹怒了她，不必想着如何哄，只需想着如何逃命就是了！”
沈钰深觉自己问错了人，无奈地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丁武却被勾起了八卦之心，凑上来好奇道：“头儿跟那位千禾姑娘，吵架了？”
“算是吧。”沈钰摇头苦笑，“难怪古人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女子与小人的共同特点，就是说不通道理。”
“您竟然想跟女人讲道理？！”丁武的眼睛都瞪成了铜铃，“那无异于跟奸商讲诚信、跟杀手讲武德啊！您是怎么想的？！”
沈钰的脑袋都垂了下去：“我这不是……对付女人无甚经验么。”
丁武挺同情地望着他：“头儿，依属下之见呢，千禾姑娘与我那悍妻不同，已然相当的温柔娴静、知书达理。您就把她当成个撒娇的孩子，哄着她顺着她，她说东您莫说西，她一撇嘴您赶紧认错，待她气儿消了，不就没事儿了么？”
这态度，倒是跟自家舅舅徐明一般无二。沈钰点了点头，心里却依旧别扭：男女感情之中，当真没有道理可讲么？
但此时大事在即，不是琢磨感情问题的时候。沈钰安排好了四周设伏的捕快和千牛卫，便再度换上富家公子的装扮，带着丁武和长胜长兴，在暮色掩映下进了广春楼。
翠柳恰在大堂里迎客，见沈钰果然又来，忙笑意盈盈地迎上去，道：“公子您来啦！”
“呃……”沈钰本想寻个由头往后院去，探一探暗室的所在，不想一进门就被翠柳扯住了衣袖，娇嗔道：“公子那日匆匆走了，招呼都不打一个，害奴家等得好心伤！”
对于那日的落荒而逃，沈钰颇为尴尬，勉强解释道：“那天临时有急事，不得不先走一步。”
“知道公子是做大事的人，不过今日既得闲来了，便让奴家伺候您多饮几杯！”翠柳说笑着，不由分说地挽了沈钰的胳膊，引着往自己闺房里走。
对于翠柳，沈钰实在有些为难：倘若她真是秋郎临终所托之人，那就要遵守承诺，想法子将她从这烟花之地救出去。偏这清倌人早已习惯了迎来送往、卖弄风情，口中半句实话都没有，让沈钰着实不知到底该不该救她。
但沈钰是个重信践诺之人，对于秋郎的临终所托，还是决定屈就一下，先从翠柳口中套出几句实话来。
沈钰跟着翠柳进了闺房，翠柳借着吩咐婢女红儿摆酒上菜之机，跟她使眼色：鱼儿上钩了，快去通知李妈妈！
而那边，沈钰亦对打扮成随从的长胜兄弟和丁武吩咐道：“你们且出去逛逛，我有几句话要单独跟翠柳姑娘说！”
三人明白，头儿这是让他们先一步往西花圃探暗室去，于是应声“是”便走了。
待香闺内只剩下他们二人，翠柳想起李三娘的吩咐，摆出个可怜楚楚的模样道：“公子，奴家上次没跟您说实话，那个秋郎啊，奴家是认得的！”
沈钰正思忖该如何问她，不想她自己先开了口，于是挑眉道：“哦？秋郎是你的……”
“是奴家昔日相好！”翠柳故作哀怨道，“还曾经跟奴家海誓山盟，说要替奴家赎身，娶回家去当娘子！可话说完没几日，他人就不见再来了！害奴家好生难过！”
翠柳说着，拿帕子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泪花，继续幽幽道：“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谁曾想这戏子无情起来更是决绝！公子既问到秋郎之事，可是知道那死鬼的下落？”
“知道。”沈钰觉得翠柳所说，与秋郎的临终所托基本符合，一句“秋郎让我来救你出去”几乎就要出口，却意外地在翠柳眼眸中捕捉到一丝闪烁。
沈钰心念一转，问道：“你既然与秋郎相熟，我一直好奇，他眼角下那一道疤，究竟是从何而来？”
“那道疤么……”翠柳眼眸转了转，“是他年幼时习武，跟同门切磋比试，被师兄弟失手给划的！奴家倒觉得，秋郎一张脸生得太过俊俏，有那么一道疤，还能添几分英武之气不是？”
“你说的对。”沈钰点头，心中却冷笑：秋郎脸上，哪有什么疤？这清倌人根本没见过秋郎，却拿秋郎之事故弄玄虚，究竟意欲何为？
既然翠柳并非秋郎所托之人，沈钰便无意再与她纠缠，正欲寻个由头往后院，与长胜等人会合去，却见闺房门被推开，李三娘花枝招展地走进来，喜气洋洋笑道：“听说贵客再临门，我呀，得来敬杯告罪酒！”
说着，便不由分说地将沈钰按在了座位上，轻嗔道：“翠柳这小贱蹄子，仗着自己做了几日花魁，便恃宠而骄、不识礼数，上回也不知怎地冒犯了公子，竟将公子您给气走了！我听说之后啊，可是重重责罚她了！”
翠柳便在旁怯怯道：“是！奴家再也不敢了!”
“幸亏公子您大人有大量，还愿意赏光莅临，我得陪您好好饮几杯！翠柳还愣着做什么？斟酒啊！”
翠柳忙提壶将二人面前的酒杯斟满。李三娘轻挽衣袖，施施然端起一杯酒捧到沈钰面前，柔媚笑道：“公子请！”
沈钰目光在李三娘脸上逡巡了一圈，亦勾唇笑道：“好！”却伸出手去，一把握住了李三娘的手。
便是此时，门口传来一声猫叫。沈钰寻声望去，顿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千禾这两日，感觉自己过得很不好。
她自诩从前世到今生，一直是个平和讲理的人，却不明白那天究竟是怎么了，冲徐墨发了那样大的脾气。
事后想来，徐墨说得话不无道理：正如她无法选择自己的穿越，人家徐墨也没得选择自己的出身。并非他愿意生在世家望族、一出生就高人一等，只是赶上了而已。
且徐墨作为富家子弟，非但没有沾染上纨绔浪荡的通病，相反为人谦和诚恳、积极向上，在京兆府勤勉当差，凭自己的本事吃饭，又有什么不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