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回 毒药的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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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林相明知徐老夫人这是在拖延，却也挑不出半点错儿来。
徐老夫人继续挑衅道：“怎么？害怕输给老身？”
林相无奈，只得陪笑道：“久闻徐老夫人棋艺精湛，林某能有幸与老夫人对弈一局，自是万分荣幸！”
“好！”徐老夫人便吩咐婢女焚香摆棋局。林相则借口更衣，出门对随行而来的下人暗道：“派人盯住徐府的所有出入口，但见身形如太子者，不计代价立刻擒拿！”
他料定沈钰不在徐府中。倘若在归来途中被逮个正着，既能重新控制太子，又能借机向徐家兴师问罪，可谓一举两得！
想至此，林相便在榻上坐下，手捻黑子，向徐老夫人道：“老夫人先请！”
徐老夫人亦不谦让，将一枚白子在棋盘上沉稳落下。心中却暗自担忧：
钰儿，究竟去了哪里？
此时的沈钰，正披着月华清晖，来到了千禾的玉狸堂。
“玉娘如何？”他顾不得寒暄，急急问道，却见千禾抬起头，一双眼眸中满是氤氲水雾，顿时慌了神，“你怎么了？”
“我尽力了……”千禾哽咽道，“我真的尽力了，可玉娘它还是……”
向来乐观坚强的姑娘，此刻却泪眼低垂，瘦削的双肩微微颤抖，看得沈钰心酸不已，上前轻抚住她的肩头，宽慰道：“你切莫自责，这不怪你，怪只怪黑鹰盟心狠手辣，一条性命在他们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玉娘自始至终都是无辜的，莫名其妙地卷入一场婚礼阴谋，被香薷虐.待，被黑鹰盟利用，它始终没得选择。”千禾悲叹道，“世人皆以为，富贵人家的宠物过得千般好，又有谁知道它们有太多的身不由己，远不及山野间的狸猫过得自在逍遥。”
“莫说猫儿，人又何尝不是如此？”沈钰轻声叹道，“百姓皆云做官好、做高官好；又岂知朝野中的高官们有多少尔虞我诈、你死我活，远不及平头百姓过得安稳。”
又对千禾劝道：“世间万物皆有其命数，该走的留不得，你也不必太过伤怀了，兴许玉娘此生受苦，转世投胎能有个好命数呢！”
千禾点点头，也明白徒悲伤无益，于是平复了一下情绪，将一只小木盘给沈钰看：“这是我从玉娘腹中取出的！”
沈钰见木盘中有小小一枚黑色丸子，讶道：“这就是玉娘被迫服下的毒药？！”
“没错。黑鹰盟给玉娘和其他猫儿服下的，是一种慢性毒药。”
千禾方才已将这药丸研究了半天，颇有些心得，于是向沈钰讲解道：“所谓慢性毒药，其原理是长时间摧残人的心肝五脏或者神经，让人在饱受折磨中慢慢死去。
慢性毒药想发挥作用，需要一个持续给药的过程。譬如居心叵测的下人，每日在主人的饮食中放少量的苦杏仁粉，让主人渐渐出现中毒之相，直至死亡。”
沈钰点头：这样的把戏在后宫之中，可谓屡见不鲜。
“但黑鹰盟的毒药则不同：只需一粒药，就能起到持续给药的效果。”千禾用竹镊子，小心地将药丸夹起来细细观察，“这说明它质地特殊，吞服之后会黏着在肠胃里，一点一点地慢慢溶解。”
对于千禾的理论，沈钰仍有些不解：“若如你所说，毒药伤害脏器的过程不可逆转，那么黑鹰盟每月给他们解药还有何用？”
关于这一点，千禾也考虑过：“我认为，黑鹰盟所说的解药，一半作用是部分中和毒药的药性，延缓其对身体的伤害；另一半作用则是心里暗示。
包括今日在夏府婚礼上，杀手用来驱策玉娘的哨声，对玉娘来说其实也是种心理暗示。令它发狂袭人，最终惊惧而死的，其实是它自己。”
千禾觉得：黑鹰盟之中应该有厉害的药剂师高手和心理学专家，才能做到用慢性毒药操控他人。
沈钰知道，千禾来自另一个世界，故而常有些超出常人的理论和见解。经她如此解释，黑鹰盟的奇毒似乎也不那么玄乎其玄了。
“既然知道了原理，就一定有解决的办法。”千禾盯着那黑药丸喃喃道，“只是我还需要点时间，好好想一想。”
沈钰劝道：“你也不要太逼迫自己。京兆府十几位仵作和名医研究了数日，也没能研究出解毒之法。”
“可我着急。”千禾道，“从墨梅到玉娘，我不想有更多的猫儿被黑鹰盟的毒药迫害，更不想人们因为惧怕自己的猫谋害自己，而将它们遗弃或杀害！”
沈钰本想再劝她几句，却忽听门口传来两声极不自然的咳嗽，转头见长胜正探进头来，一脸焦急地冲他勾手比划。
沈钰只好辞别了千禾出门。到门外无人处，长胜方焦急地道：“殿下！出事儿了！林相那老贼突然去了徐府，说是探望太子殿下，无论如何要见您呐！”
沈钰陡然一惊：“如今徐府情形如何？”
“徐夫人说您施针睡下了，那老贼不信，执意要见您。幸而徐老夫人机智，拉着林相下棋拖延时间。如今大将军正快马加鞭地回府，吩咐我赶紧叫您回去呐！”
沈钰暗骂一声“老贼”，跟长胜一起飞檐走壁地往徐府赶。行至府外，见四下无人，便从暗道悄无声息地潜了进去。
徐府正厅内，徐老夫人正和林相一局战罢。林相道：“老夫人棋风犀利、所向披靡，颇有巾帼英雄之气，林某自叹弗如啊！”
徐老夫人不动声色饮了口参茶：“这局林相惜败一子，必定遗憾，不如再战一局？”
“不了不了，林某甘拜下风矣。”林相摇头道，“一个时辰过去，殿下也该醒了吧？请老夫人容林某前去探望罢！”
徐老夫人婆媳俩对视一眼，彼此为难道：该来的终究躲不过，这可如何是好？
“想来就来，说看就看，林相把我将军府当成什么地方了？！”
听门口传来洪亮的嗓音，徐老夫人和徐夫人皆松了口气：徐明回来，她们就有底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