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回 死去的老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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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大公子同样不解：一只老猫与父亲之死有何干系？但徐捕头既然要见，他便将母亲的贴身婢女翠儿唤来，问她老花儿何在。
翠儿踌躇道：“大少爷，其实老花儿它……几天前就没了！”
“死了？”杨大公子着实吃惊。沈钰忙问：“如何死的？”
“不知道哇！”翠儿一脸为难，“那几日府上乱糟糟的，我们几个忙着照顾夫人，谁也没顾上它。还是家里扫地的仆役来跟我说，见夫人的猫直挺挺地躺在墙根儿底下，一摸已经冰凉了！
当时夫人正为老爷伤心欲绝，我哪还敢将此事告诉她，便吩咐仆役在后院儿花圃里找个地方，把老花儿好生葬了！”
沈钰眸光闪了闪：“我想看看老花儿的尸首！”
“这……”杨大公子实在不明白，这位徐捕头为何如此关注一只猫，连它的尸首都不放过，“徐捕头以为，老花儿的死，跟家父之死有关联？”
“只是猜测，但没有证据不敢妄言。”沈钰道，“烦劳大公子，让仆役将它挖出来！”
翠儿便去找来那日葬了老花儿的仆役，让他用铁锹将猫的尸体挖起来。那仆役当时将老花儿用一扇破草席卷了，埋在了牡丹花旁。
老花儿已经埋葬了几日，待再挖出来打开草席，一股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在场之人都掩了鼻子。
沈钰深觉，在这里验看猫尸实在不是个好主意，于是让赶回来的丁武将猫的尸首带回府衙去，交给仵作查验。
幸而丁武身为捕快，各种各样恶心的尸首见的多了，区区一只猫不在话下，便取出随身带着的白布袋子将猫装了，跟沈钰一同辞别了杨府。
路上，丁武对沈钰道：“头儿，有个事儿着实蹊跷！”
“什么事？”
“您不是让我去灶房，勘验柴火垛找烧火丫头么？我去灶房看了亦问了，杨大人暴毙的那晚，柴火垛根本没起过火！”
“哦？那所谓失手的烧火丫头呢？”
“烧火丫头倒是有一个，但那几日恰告假回乡下，照顾她生病的老子娘去了，压根儿不在杨府，灶房的几个下人都能替她作证！”
“这就有意思了，”沈钰边走边思忖，“那晚杨府根本没有走水，却有人大呼走水，显然是想吸引杨大人夫妇的注意。而此后杨大人暴毙，杨府上下乱作一团，更没人再去关心这场走水的谎言！”
他蓦然间想到些什么，对丁武道，“你带两个人再去杨府，问问杨夫人，记不记得那日在窗外，跟她说灶房走水的下人是谁？如若知道，即刻抓捕，带来见我！”
此刻正好到了京兆府，丁武立刻叫上另外两个捕快，带着抓人的家伙去了。
沈钰则将老花儿的尸首交给京兆府的仵作勘验。仵作很快给出了结果：老花儿是死于中毒！
此时，往杨府抓人的丁武等却空手而归，向沈钰道：“杨夫人说那时天色已晚，根本没看见窗外回话儿的是谁。我不死心，请杨大公子将杨府上下盘查了一遍，发现少了个名叫许四的仆役，这几日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许四的作用，就是在杨大人喝粥的当儿，凭空制造一场不大不小的混乱，引得杨大人夫妇离开桌案，到窗口来。”
丁武依旧不解：“可是，正如杨夫人所说，那时屋内根本没有第三个人，许四制造的混乱也不过片刻，即便有人想要摸进屋来下毒再出去，也是来不及呀！”
能下毒的，可未必是人。沈钰心想，但如今老花儿已死，他没法子像审问赵濂家的猫儿墨梅一样，从它口中得到确切的证词，这就难办了许多。
“头儿，我听说老花儿是死于中毒？它会不会是趁着杨大人夫妇不留意，偷食了碗里的红豆粥，所以才死了？”
“若是如此，老花儿就该跟杨大人差不多同时毒发。”沈钰道，“但据杨府的婢女说，老花儿是杨大人暴毙之后两三日，才被发现死了的，这又如何解释？”
“这……”丁武挠了挠头，深觉脑子不够使了。
沈钰觉得：老花儿之死是杨久安案子的关键。但京兆府的仵作只能勘验出老花儿是死于中毒，再查不出别的什么。
沈钰盯着老花儿的尸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个人来。
关于猫儿，这世上无人比她了解得更多了！
长安城玉狸堂的生意，并不像白水镇时那样好。
毕竟长安城是国际大都市，有需求就有市场，围绕猫的服务业早已蓬勃发展起来，什么专供猫饮食的饭庄，为猫沐浴剪毛的澡堂、杀虫除螨的药店、诊病治疗的医馆，乃至专事逗猫高兴的戏子、为猫牵线配对的媒婆……应有尽有。千禾这个猫大夫，根本没什么独特之处。
是以，当沈钰登门时，千禾正百无聊赖地摆弄着几株猫草，思忖着她这个月拿什么还徐大将军的房租钱。
沈钰一步踏进千禾的铺子，顿觉眼前恍然，依稀回到了在白水镇一起开玉狸堂的旧时光。
如今回想起来，那是他与千禾共同度过的最美好的一段时光，他们朝夕相处，一同营生赚钱，一同惩奸除恶，一同帮扶弱小。除了提防那个对千禾有贼心没贼胆的孟冬，几乎没有别的烦恼。
那样的日子，若能与她长长久久地过下去，该有多好。沈钰不由萌生出这样的念头。
他正幻想着，那厢千禾已看见了他，忙放下猫草起身，微讶道：“徐捕头，您怎么过来了？”
沈钰收起心思，冲千禾抱拳道：“听说姑娘的铺子开张，还没顾上恭喜，祝开业大吉，生意兴隆！”
千禾双手一摊，笑道：“您看这光景，像是兴隆的样子？只怕是连房租都还不上呢！”
沈钰眼眸一闪，笃定道：“会好的，相信我！”
“托您吉言。”千禾又想起另一桩，“这一片也是徐捕头的管辖范围？”
“啊……是。”你说是就是。
千禾顿时双手握在胸前，眉眼弯弯地讨巧笑道：“小店刚刚开业，我又人生地不熟的，今后就拜托徐捕头多多照拂了！”县官不如现管，强龙不如地头蛇，拜个码头总没错。
看她一副乖巧谄媚的模样，沈钰又好气又好笑：她倒是懂得见庙烧香，可这丫头知不知道，她这幅媚态横生的笑容，有哪个男人能抵挡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