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回 幕后主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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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至此，吴氏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那女娃十有八九根本不是这男子的妹子，而是他不知从何处拐来的！不过做她这一行的，经手的哪有几个正经来路的女孩子，自然也不说破，便放下茶壶抹抹手道：“那就看看去！”
元宝便带着吴氏往茅房去，行至门口故意落后一步，向吴氏道：“就在里面，阿婆自去看，我在门口望风儿。”
吴氏见是个上道儿的，也不多疑心，当下推门进去。
熟料她刚把栅栏门推开，门顶上悬着的一只木桶便“咣当”翻倒下来，满桶的污.秽泼洒而出，正浇了吴氏一头一身。
吴氏猝不及防，被淋漓一身却不敢张口惊呼，因只要一张口，那些黄白之物便要呛进口鼻来。她用手抹了把脸，忍着呛人的恶臭睁开半只眼，却见个两个十几岁的少女正立在眼前，其中一个冷声问道：“你可还认得我们？”
吴氏被熏得眼前一片模糊，但觉这少女虽年龄不大，却带着一股子咄咄逼人的气势，吓得后退一步，慌张道：“不认得！”
千禾冷笑一声：“一个月前，我路过茶摊喝了一碗茶，便被你下药迷晕卖入暗门子，你忘了？！”
不等吴氏反应过来，一旁宋涟已冲过来喝道：“跟这老猪狗废什么话！揍她就是了！元宝葛三，动手!”
元宝应声上前，刚伸出手又缩回来，嫌弃地瞪葛老三一眼：意思意思就行了，干嘛弄那么多，搞得她一身屎尿，连能下手的地方都没有！
葛老三尴尬地咳了咳：方才装那一桶污.秽的时候，倒没想着还有动手这一环节，犹豫再三，索性一脚踹过去。
吴氏被结结实实踹了一脚，惨叫一声便向后倒去，却恰倒在茅坑里，顿时陷了进去，手脚并用地一阵扑腾，却无论如何也上不来，口中一叠声地大叫“饶命”！
千禾忍着恶臭上前，对吴氏道：“想让我们饶你也可以，你需如实回答我的问话：这位宋家小姐，是谁唆使你来拐卖于她的？”
“这……”吴氏望了眼气势汹汹的宋涟，明显犹豫了一下。一旁的宋清不耐烦地吩咐葛老三道，“再浇一桶，直接把她埋了干净！”
“我说我说！”吴氏吓得赶忙吐露实情，“是个二十来岁的娘子，麻杆子身材，脸色蜡黄干巴巴的，右脸颊上有豆大的一颗黑痦子！”
听她如此说，宋家兄妹立时对视一眼：“菊生？！”
“一个月前她找上我，给了我十两银子，说两日后会有位姓宋的富家太太，带着一双儿女路过汲水镇，住进镇上最好的客栈。让我想法子将那女儿拐出来卖了！事成之后另有赏钱！”
吴氏说罢，又急忙讨饶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少爷小姐，求您各位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啊！”
既然已问出了想知道的，千禾与宋家兄妹转身便往外走。宋清吩咐葛老三：“把她弄上来罢！”
葛老三正一脸嫌弃地挽袖子要拉人，却被元宝拦住，望吴氏唾道：“这老货拐卖良家女儿，根本死有余辜，且让她在里面多反省一阵罢！”说罢随手扔过去一柄粪叉，“你若有本事，便自己撑着爬上来；若爬不上来，就自生自灭去吧！”
说罢，一行人再不管大声哭嚎的吴氏，径自走了。
他们回去寻着乳母杨氏，杨氏恰将七仙女团扇献宝似的呈到宋涟面前，宋涟接过来，却没什么欣喜状。
杨氏微讶：“涟姐儿这是怎么了？闷闷不乐的？”又掩鼻子道，“你们怎么喝茶喝得一身腌臜臭味儿？”
宋涟等懒得跟她解释，只道逛乏了，要回客栈去。
他们三人回到客栈跟宋夫人请了安，便各自回房歇息去。
千禾沐浴更衣完毕，正坐在窗边发呆，便听窗“吱呀”一声响，探处宋涟和宋清的两颗脑袋。
千禾倒被逗乐了，忙起身请他们进来，三人围坐在一起说话。
宋清先捶桌愤慨道：“万万没想到，出钱让人伢子诱拐涟儿的，竟然是我们府上的婢女菊生！”
千禾问道：“菊生是个下人？”
“没错！”宋涟点头道，“她是钱姨娘的贴身婢女！”
从宋家兄妹你一言我一语的形容中，千禾大致明白了这个钱姨娘是何许人：她本是秦淮河畔秦楼楚馆里的一名清倌人，使手段迷住了宋涟的爹宋鸣鸿，唬得他花钱替她赎身，还带回家来抬成了姨娘。
钱姨娘混迹风尘多年，自会察言观色、卖弄风情，将宋鸣鸿哄得开心之余，便将宋家的不少权力都捞到了自己手上，俨然成了宋家后宅的半个当家主母。
而宋鸣鸿的正室宋夫人，是个柔弱怯懦没主见的性子，时常受钱姨娘的排挤和拿捏。
前世看过许多部经典宅斗剧，深谙其中凶险的千禾，忍不住提醒道：“菊生一个下人，不会有害自家小姐的胆子。能指使她这样做的，恐怕是她身后的主子!”
宋涟瞪圆了眼:“你是说钱姨娘想害我？”
“十有八九就是她！”宋清敲桌分析道，“钱姨娘一门心思在阿爹面前邀媚争宠，好不容易才生下个儿子宋沛，本想母凭子贵，不料阿爹不稀罕儿子，却对涟儿这个宝贝闺女宠爱有嘉。钱姨娘膝下无女，自然嫉恨，便筹谋趁咱们出门在外的机会，借人伢子之手除掉涟儿！”
“这个毒妇，简直蛇蝎心肠！”宋涟怒不可遏，“咱们这就去跟阿娘说！回去找那姓钱的臭婆娘对峙去！”
千禾不赞同：“便是对峙，你们无凭无据的，钱姨娘岂会承认？大不了推菊生出去当炮灰，也断不会将此事跟她自己扯上关系！”
宋涟愈发恼火：“姑奶奶险些被她害死，就这么算了不成？！”
“不会就这么算了！”宋清劝自家妹子道：“如今咱们知道了她的蛇蝎心肠，自然要多留个心眼儿。日后一旦拿到她的把柄，定要狠狠地整治于她！”
宋涟心中不甘，却也不能不承认千禾与阿兄说得有道理，只能先咽下这口气，换个话题道：“明日，我们就要启程往汾州老家探亲去了，阿禾你做什么打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