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回 你去哪我就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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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千禾一时无语：她原本打算回白水镇去，然阿墨认为白水镇已然不安全，劝她莫要回去自投罗网。而老家河西村有白氏这样的恶嫂嫂在，她更是不想回去。
天下之大，竟没有了她的容身之所。千禾颇有种身世飘零的伤感。
宋涟看千禾闷闷地不言语，忽然一把搂过她肩膀，热情道：“你若暂时无处可去，不如跟我们走吧！咱们先去汾州老家小住几日，便回梁州城去！”
千禾微讶：“那怎么使得？叨扰你们几日，已是十分不好意思，岂能再跟着？”
“有什么使不得的？”宋涟却豪爽，“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们宋家要好好报答你才行！阿兄，你说是不是啊？”
宋涟边说，边挤眉弄眼地冲宋清使眼色。宋清竟莫名地红了脸，对千禾道：“对对，我们阿娘也是这个意思，说你一个姑娘家孤苦无依的，容易遇到危险。我们宋家虽说不是世家望族，但在梁州城还是颇有些地位的。有宋家关照着，你也好在梁州安身立命，不受人欺负。”
他们两兄妹一搭一档地劝说，千禾却之不恭，答应好好考虑他们的提议。
待到夜幕降临，阿墨现身，千禾便将宋家兄妹的邀约跟阿墨说了。
“未尝不是个好选择。”阿墨沉吟道，“因我的缘故，如今你已被黑鹰盟盯上，你一旦现身，便可能被黑鹰盟找麻烦。宋涟的父亲是梁州刺史，你跟宋家人在一起倒是安全！”
“既然你也这么说，我就答应了宋家兄妹。”千禾点点头，她虽说不愿意寄人篱下，但如今危机重重，也只能在宋家人的庇护下暂求安稳。
千禾问阿墨，“那你呢？”
阿墨心中苦叹：你如今的危险境遇，皆因我而起，我自是该离你远远的，才能保你平安。
千禾仿佛看出了他的心思，秀眉一皱道：“你打算把我抛下，一个人走？”
“我……”阿墨尚未答话，背上已然挨了一记粉拳。千禾怒道：“你敢抛下我，我……我就一辈子不原谅你！”
说罢，怕阿墨跑了似的，索性一把揪住了他的尾巴：“反正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你若不去梁州，我也不去！”
阿墨头回见这姑娘如此黏人又蛮不讲理的样子，偏生她眨啊眨的大眼睛，看得他心底一片柔软，只得哄道：“好好好，我不抛下你，跟你去梁州！”
千禾顿时高兴起来：“说话算数？”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能不能先把我尾巴放开？”
千禾赶忙松手，还一脸谄媚地将他的尾巴捋了捋。
阿墨无奈又好笑：“但这几日我要去追查黑鹰盟刺客的行踪，你先跟宋家兄妹走。我这边事罢去梁州与你会合！”
千禾叮嘱道：“那你自己千万要小心！”
翌日，千禾便跟着宋家兄妹一行离开汲水镇，继续向西行进。
千禾跟着宋涟坐在马车里，宋清却是个闲不住的，骑着马远远跑在前面。路上遇到个好吃好玩儿的，便统统买下来，献宝似的送上两个女孩儿的马车。
宋涟见兄长送来的东西皆是两份儿，且千禾那一份儿总比她的还要好些，便借着抗议向兄长打趣起来。宋清被她说得脸红，只道千禾是宋家的恩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自然要对人家厚待些。
连赶了三日路程之后，终于来到了汾州城内。
汾州是宋氏的祖籍，当年宋涟的父亲宋鸣鸿便是从这里踏上科举之途，最终在长安城的殿试中金榜题名，开启了他的仕途生涯。
宋鸣鸿任梁州刺史，家眷自然也都在梁州城定居，只有其嫡母宋钟氏居住在汾州的老宅。
此番便是宋鸣鸿听说宋钟氏抱病在床，这才在钱姨娘的唆使下，令宋夫人带着子女往汾州老家给老太太侍疾，替他尽孝。
宋氏的老宅位于汾州城西风景秀美处，即便正是仲春时节，汾州城外花红柳绿、生机盎然，但老宅大门打开的一刹那，千禾却觉一股阴冷之气扑面而来，惹得她后颈一阵发凉。
身旁的大哥宋清亦缩了缩脖子，嘀咕道：“这老宅子，怎么阴森森的？”
他刚吐槽一句，便被身前的宋夫人瞪了一眼，低声叱道：“你闭嘴。宋家老宅不比咱家，需谨言慎行、举止有礼，你们两个猴崽子记住没有？”
这边有老宅的下人引着她们进门来，宋夫人顾不上歇息，便带着两个子女便往正房去向婆婆宋钟氏请安。
宋钟氏住得虽说是朝南向阳的大屋，屋内却因不常开门窗之故，涤荡着一股子沉沉的霉气，再加上满屋子的药味，让宋涟进门便忍不住想要捂鼻子。
便见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太太，暖春的天气里却仍戴着棉布抹额，正低眉合眼、有气无力地靠在床头。一个伺候婆子侍立在床头，一个小婢女则跪在床尾替她捶腿。
宋夫人深吸一口气，带着三个子女上前行礼道：“听闻母亲身体抱恙，儿媳带着孩子们回来看您了。”
她自恃说话的声音不小，然眼前的老太太却一声不吭，眼皮都不抬一抬，俨然一副没听见的样子。
见宋钟氏不言语，宋夫人无奈，只得上前一步，再开口道：“母亲身体可好些了？”
见老太太依旧不为所动，宋夫人颇有些尴尬，只得求助地望向立在床头的婆子。那婆子冷笑一下，躬身在老太太耳畔道：“老夫人，大少奶奶带着孩子看您来了。”
宋钟氏这才扯了扯脸皮，半睁开眼冷声道：“看我？我这老婆子都病了两个月了，她们方想着来看看我！哼，怎么不等我死了，直接来给我送终呐？！”
这话已然说得十分难听，宋夫人一张脸都白了，赶忙在床榻前跪下，道：“母亲息怒！我们收到母亲抱恙的消息便焦急万分。无奈老爷公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这才令儿媳带着孩子们赶回来看望。无奈……涟儿在途中又大病一场，耽搁了不少时日，还请母亲海涵！”
她自是不敢说宋涟被拐之事，倘若被宋钟氏知道了，责骂于她倒是小事，只怕这老太太对涟儿说些冷嘲热讽、戳心窝子的话，孩子如何受得了！
宋钟氏“哼”了一声，阴阴地瞥了宋夫人一眼，却忽然一脚踹在那捶腿的小婢女脸上，骂道：“不知死活的东西！弄疼我了！”
小婢女被踹倒在地，吓得瑟瑟发抖，口中直告饶。立在床头的王婆子心知肚明，便指桑骂槐地道：“小贱蹄子！下手没轻没重！还不快滚！”小婢女吓得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她二人这一唱一和，宋夫人却是看明白了：这是逼着她接替那小婢女的位置，跪在床脚边替她婆婆捶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