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五章 她从未离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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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染丝毫没有防备,狠痛的一巴掌硬生生被砸在脸颊上。
灼痛和耻辱兜头浇下,她整个人都是懵的。耳朵里嗡嗡隆隆,只有黎安妮冷笑的控诉。
“这一巴掌,我早就想打了。你看看你自己这副嘴脸,又茶又婊,跟那个姓温的女人有什么区别?”
温绮?
她竟然拿她跟温绮相比……
字字诛心,咬在叶染新伤旧患的皮肉下。犹如万蚁啮噬一般,瞬间踩踏了叶染深埋的底线。她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推开了顾墨迟拦护在侧的手臂。
“黎安妮你说什么鬼话!你说谁又茶又婊?你拿我跟那个女人比?这件事是我们两人协商一致做出的决定,我是成年人你也是。我有用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帮我么?黎安妮,你为了苏爵一,而我为了顾墨迟。没有人想弄成今天这样……”
叶染紧紧攥起拳,眼中泪水模糊逐渐。
她刻意不去用余光看向顾墨迟的脸,刻意不想知道当自己说完刚才那些话的时候,顾墨迟会是怎样的表情……
事到如今,自己从来没有真正放下过他。
即使在一无所知的局中局里,她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闯乱撞。
即使失去了自己的信仰,连这个孩子都差点被放弃的状态下,她想的,依然是怎么才能让顾墨迟减轻罪责。
她不知道这份举报材料有多危险么?
她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么?
她不知道一步错,很有可能将自己得来不易的生命再次失去。
可是苟且回来的这五六年时间,她完成了自我的救赎,难道不是为了将顾墨迟同样救赎么!
“叶染。”
黎安妮的情绪终于渐渐趋向平稳。
她抬起头,泪水吸附回到深色的杏仁眼眸里。
“你说的没错。这件事弄砸了,我们两个都有责任。但我责怪你,你知道为什么?”
叶染沉默。
黎安妮站直身子,看了看杵在场面上的三个男人,欲言又止。
苏鸿渐立时会意,一手拽过顾墨迟,一手推搡苏爵一。
“你们说,我们先走。”
三人离开办公楼,从军区驻院的侧门离开。
远远看到苏爵一的警卫官站在那,身边拖着一个墨绿色的军旅箱子。
他站的笔挺,看到苏爵一的时候,打了个更加笔挺的立正。
“苏司长。”
他的眼圈很红,嗓音沙哑。
苏爵一抬起手,在警卫官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我已经不再是苏司长了。”
“不,您是我的长官,一辈子都是。”
年轻的警卫官在苏爵一身边已经快四年了。
他了解苏爵一,也了解军队中铁一样的纪律,以及这次事件里身为指挥官的苏司长不可推卸的责任。
所以除了这些话,他亦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苏司长,你之后要去……哪里……”
“我去哪里不行?”
苏爵一笑了笑:“我已经三十五岁了,人生上半程,该做的事已经做完了。虽然结果很遗憾,但目标也已经随之而灭。我可以去结婚,去生活,去做生意,去继承家业,去赚钱,做什么不行?”
“苏司长……”
警卫官抬起袖子擦了下眼睛,紧接着,就看到两边的灌树后面呼啦一声,挤出来了上百人!
“你们——”
明明是准备好低调离开,连车子都停在了侧门处。
没想到,大家还是都来了。
苏爵一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你们不要这样……”
“列队!”
“报数!”
“请苏司长检阅!”
苏鸿渐靠在远处的一棵大树上,对顾墨迟说:“有时候我觉得,我哥始终不愿意离开部队,是因为他真的很适合在这里生存。可惜,世间最作弄,人人求不得。我真怕他回去以后不习惯。”
“他会习惯的。”
顾墨迟淡淡道:“碧月湾行动,损失了三个加强排,阵亡四十八人,受伤一百零七。他们的家属,子女,转业后的生计,只靠抚恤金远远达不到爵一想要让他们过上的那种生活水准。他要养这么多人,只要一心想着赚钱,就会习惯的。”
“话说,你为什么那么喜欢赚钱?”
苏鸿渐看看顾墨迟:“我们小时候一起长大的,那会儿没见你骨子里这么世俗铜臭。”
“我爷爷太强势,我爸又太怂。一个没有多少爱的家,不赚钱早就散了。”
顾墨迟退后半步,靠在同一棵树的另一侧。
他想,或许自己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最初的动机,只是因为他答应过叶染。他要成为顾家真正的继承人,要娶她做老婆。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样奇怪的青春叛逆期。
他想要成为顾家真正的继承人,却为了要摆脱叶染,娶另一个女人。
赚越多的钱,就越可以为所欲为。
但丢失的小染,即便是付出生命的代价,也找不回……
“你已经找回了。”
苏鸿渐安慰道:“或者说,叶染从来就没有真的离开过。即使是在那样的状态下,她心里依然惦记着怎么能帮到你。”
顾墨迟轻叹一声:“她就是这样,总是为别人想的太多。所以,一旦觉得自己亏欠了别人,就很难迈过去。这也是为什么,她不会答应在跟我在一起的次要原因。”
“那主要原因呢。”
苏鸿渐问。
顾墨迟沉默,心中暗道:主要原因,应该是自己活不久了……
苏鸿渐并没有多想,思绪依然回落在之前的话题上:“不过,周洛言的事也确实糟心。真是糟心,温绮为什么偏偏要去找他?明明计划的那么周全,最后竟然弄成这样。小染是把他当亲弟弟的,假如周洛言真的没办法再站起来了,她真的会照顾他一辈子的。”
“所以,我一直在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顾擎川的事情。如果叶染知道了真相,她该多自责。”
“自责个鬼啊,要不是顾擎川的冲动和疏忽,哪里还会有后面这么多破事?”
苏鸿渐作为一个旁观者,还是很想说句公道话的:“自己的眼睛里藏着那么要命的秘密,说捐就捐?跟艾滋病人偏要给人献血有什么区别?”
“已经都结束了。”
顾墨迟说,“顾擎川才是最像我父亲的,为爱而生为爱而死的人,哪里还会顾及那么多?”
苏鸿渐点点头:“也是,黎总司长已经把名单上的其他人提报到了国家安全署,龙王社的一切从那一刻开始,将会随着碧月湾南麓爆炸废墟下面的秘密,彻底从宣城这片土地上消失。不过,有人性,有不公,有阴谋和权争的地方,就有这样月之暗面的土壤。龙王社没了,还会有蛟王殿,鲤鱼门。咱们几家人也算是自损八百,百废待兴。”
苏鸿渐往远处看了一眼,苏爵一那边已经散了。
他一个人穿着没有军衔的制服,站在夕阳铺满的绿荫场外。
那里的青春和热血,瞬间定格了永恒。
苏鸿渐伸了个懒腰,对顾墨迟说:“走吧。上车回去再说。”
“你们先走,我带叶染回去。”
顾墨迟说。
“喂,不是说好一起商量下这事到底该怎么——”
“有什么好商量,她什么都不知道。”
顾墨迟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