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六章 我认输,但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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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讨厌你的原因，叶染。你为了顾墨迟，我为了苏爵一。可是顾墨迟不会责怪你的失误，苏爵一却会要求我承担所有的责任。”
坐在军区外营的一块空地上，黎安妮看着远方的列队，头顶的夕阳。
“叶染，其实我就是嫉妒你。没别的原因了。”
叶染靠着黎安妮坐着，小腹微微的隆涨让她的坐姿已经很受限制了。
“安妮姐，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的苏爵一。”
叶染无奈道。
“是啊。我十六岁就认识他，喜欢了他十几年。我报军校，考军医，一直想着能够离他再近一点。”
黎安妮苦笑着说：“那时候，我也曾在这里洒过泪水和汗水。我也没想过一定要爱情对等的回馈，才值得。我也曾以为，哪怕这样远远地看着，站在他的身边，就已经足够了。你以前难道不也是么？”
“是。”
叶染点点头。
黎安妮呵了一声：“女人一旦上了床，怀过孕，就变了。从精神上升到肉体的需求，就再也不可能像白月光一样端着，隐忍着。我会想要他给我更多的，会想要他的回馈，想要他在意我，爱上我。叶染你想想看，你自己是不是也是这样？如果当初顾墨迟没有跟你求婚呢？如果他继续忍着等着温绮，你继续远远地看着。你们之间，会是怎样的结果？”
叶染点头：“你说的对。”
对顾墨迟的怨念，从来也不是因为他被温绮迷惑。
在特定的年纪，特定的选择里，他喜欢温绮，不喜欢叶染，并不是原罪。
但他错就错在，等不到温绮，却选择了与自己结婚。
那条圣诞节前的短信，才是一切罪恶的源头。
叶染想。
“三年前那次突击行动，爵一亲自卧底到一个国际违法组织的内部。”
黎安妮说，“为了取得对方信任，他无法拒绝对方送上来的特殊药物。在失去意识的状态下，跟我……也就是那一次，我有了喋喋。”
“安妮姐，你真的不打算告诉他么？”
“我告诉他的结果，是他一定会负责。可我要的是爱，不是责任。更不是同情和施舍。”
黎安妮说：“同样，你也不打算告诉顾墨迟，你毅然决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是因为你也只想要孩子，不想再要一份说服自己不得不接受的伴侣关系。”
“我与你不同。”
叶染低头轻抚小腹：“我从来没有停止过爱他，但爱这件事，比起我想过的那种毫无负担的生活，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换言之，顾墨迟用这么惨痛的代价来诠释和证明的爱。其实无论是我，还是孩子，都承担不起。”
“是啊，你，我，还有子君，其实我们都是同一种女人，所以才能这么聊得来。才能在所有人的信息都不对称的状态下，还愿意把自己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信任交付彼此。”
黎安妮抬起头，看着叶染脸上的巴掌印：“抱歉，我打你，只是因为苏爵一喜欢你。”
“别再说这个了，我和苏爵一之间根本没有可能的。”
叶染苦笑。
“真巧，我和他也是。”
黎安妮站起身，拍了拍牛仔裤上土：“走了。”
“安妮姐，你之后打算去哪？”
叶染心中一悸，叫住她。
“我爸病了，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同样是致命性的。但是我知道，我爸没错。任何人站在他的那个立场上，他要维护正义，也要保全爱徒。更重要的是，他知道我爱爵一，所以做父亲的，只能选择更爱我。”
黎安妮回过头，夕阳下的风将她的长发吹乱，她说：“这样也挺好的，我现在感觉非常的轻松愉悦。名利荣誉什么的，有什么意义？我现在就想离开这，好好照顾我爸，好好陪陪喋喋。之后，再去国外走走，参加一些无国界的志愿医生组织。想到我以后再也不会在战场上见到苏爵一了，也不错。”
有些时候，下定决心的不是我们自己的离开，而是对方的离开。
看着黎安妮离去的身影，叶染一个人在夕阳中坐了一会儿。
身后有一大片影子过来，她感觉得到顾墨迟的气息。
“明天上午……”
叶染开口，却没有回头。
“我爸葬礼。”
顾墨迟抚着胸口，慢慢靠着叶染蹲坐下来。
抢过夕阳在她身上独占的光芒，把他苍白的脸色镀上一层特殊的暖洋和温度。
“我妈去么？”
叶染问。
“不去了，她……情况不太好，没告诉她。”
“让她去吧。”
叶染摆弄着手边的一根草：“她应该知道，那个为她奉献了一辈子男人，已经走了。万一支撑不下去了，就一起化了。”
“小染……我以为你舍不得檀姨。”
“我八岁那年就已经舍得了。”
叶染手里的草被折成了一截，然后是两截，四截。
“我妈对我这样一个……不应该存在在这世上的女儿，倾尽了她本能里所有的母爱。她已经很了不起了。我想让她去陪陪咱爸。”
“我爸对你，是真的疼爱。”
顾墨迟单手揽住叶染的肩膀，轻轻将那些已经被揉烂的青草拿下来。
“我知道。”
叶染低下头，哽住呼吸：“可是他们害死了小白的妈妈，为了给我妈移植双肺……”
为此，顾严礼和周栋青不得不涉入龙王社的势力范围。这个污点，就相当于入会的投名状。
十几年来，他们活在表面的光鲜之下，执着自己重要的执念，却饱受着道德的谴责和灵魂的拷问。
从此委身于黑暗，不死不得见光明。
“他们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好人，但都是真正意义上伟大的父亲和爱人。”
叶染苦笑：“可是，坏人能够得到钱，权，心想事成的一切，甚至逆天改命。可好人，却只能得到一个听天由命的好字。只是这些都不重要了，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
“你陪陪我好不好？”
顾墨迟突然说。
叶染没太听懂他的意思，回头一瞬，只看到顾墨迟的双眼里，尽是泪水盈溢。
“你……”
下一秒，男人突然将她整个抢在怀里。
“小染，陪我一段时间再走，好不好？”
“墨迟……”
顾墨迟抱着她，双臂死死匝紧，仿佛要把她嵌在身体最深处。
他急促的呼吸伴随着喉咙里的哽咽，泪水早已决堤在叶染的脸颊脖颈
“小染。你心里是有我的，是在意我的。是无论我做什么，你始终惦记着我的安危，我的下场。即使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在意的……也只有我……可是我只能做到这里，小染。我想给你的家，我想给你的盛世太平，岁月安好，最后……”
森森白骨，血染尘沙，朋友亲人的泪水和牺牲，换来的是我们都没有办法释怀的沉重。
“我认输了，小染。可我只想你再陪陪我，我想看看我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