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一章 淹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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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西北方 汉江堤岸
秦王陈友仁靠坐于椅背，神色安稳、笑容玩味。
站在他身后的顾思源则皱着眉头，不安的看向堤坝下奔涌的江水。
他们脚下之江名为汉江，自古以汹涌闻名于世，洪灾多发，世人苦之久矣。但如眼下这般洪水规模即便几十年来也难得一见，
“殿下，到时攻入城内，可别忘了您答应过的。”顾思源不知第几次向秦王提醒道。
“当然，几个小子、几个女人，孤何必为难……”秦王顿了顿，补充说：“如果他们能活过此水的话。”
听过此言，顾思源的神色并没有多少好转。毕竟如此之大的洪水，即便以京城的坚固，恐怕也难以抵御。一旦城墙被水流冲垮，能活下来多少、谁能活下来就难说了。
他现在有些后悔，后悔当初上了秦王的贼船。如果当初放弃出人头地的幻想，跟着宋仪小黑一起从军的话，或许就不用面对如今这般两难的局面。只是一旦那样，自己可能就永远得不到父亲的消息了。
“殿下。”他似是下了决心，又恳求道：“待尘埃落定，还请殿下允许臣带父老亲友归田自养。”从秦王用计在城内散播瘟疫开始，他就明白这个当朝皇亲想要的只是城池和龙椅罢了，至于城内的人，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如此狠心毒辣之人，在其身边即便享尽荣华又能如何，到头来连自己的性命恐怕都难以保全。
“你可以，你那个叫宋仪的兄弟不行。”秦王想都没想就回绝了他。
顾思源脸色突变，刚想追问为何，秦王就接着解释：“他本身无碍，只是个青头小子罢了，大汉疆域广阔、人口万万，孤从不缺人少才，待大局稳定，他对孤也起不了多少价值。只不过……如今他已成国戚，与孤有灭国之仇，不将其留在京城，孤不放心。”
顾思源自然难以接受，宋仪留在秦王身边就意味着刀始终架在脖子上，随时都能挥舞下去，全凭秦王心思。
但秦王虽然语气平缓，但丝毫不容辩驳：“别与孤讨价还价，你该庆幸孤尚念旧情，否则将皇室杀尽，你那兄弟一样跑不了。”
顾思源沉默许久，最终长叹一声，垂首告退。
一切都像命中注定般，像站在漩涡边缘，偏偏有个人在背后推了一把，此后只能被越卷越深，再也挣脱不出。事到如今，顾思源只得这样自我安慰：自己只不过是个误入歧途的旁观者罢了，不管站在哪边都改变不了大局。
……
秦王之所以亲临此处，足以看出此地重要性。早在郭子旭与罗三带兵奔赴前线之前，秦王就带着大量兵马直接绕行至此地修建堤坝，用来堵塞汉江江水。
汉江本身就易发洪灾，现在春汛到来、水量上涨，将水量堵在此处，待濒临极限时再用火炮将堤坝炸开。积蓄已久的江水瞬间从缺口涌出，巨大的水压进而将整个堤坝都完全摧毁，携着巨大的能量径直向下游的武昌城奔涌而去。
而就在毁坝防水之前，秦王就收到了之前由罗三发出的求援，说汉军紧追不舍，急需调兵前去夹击灭敌。如今水势已成，秦王没有丝毫犹豫派出了手底下大部分兵马前去，只要将出城的汉军主力尽数歼灭，武昌城就彻底成了囊中之物。
而秦王本人，仍留在原地，靠在椅子上闭目静待结果。
……
前线上，仍在追逐的汉军阵中，徐岚对张定边喊：“张将军！叛军正往洪水涌来的方向逃窜，前方必有援军呀！”
虽然尚不清楚其中内情，但他们心中都笃定是叛军搞鬼，如此一来，上游处一定还藏着一支未被发现的叛军。
“那岂不正好，省得一群老鼠藏在暗处不出来！”张定边同样大声回应：“待其援军现身，我等就转向北方，占地驻扎和他们僵持等待时机！绝不能让他们肆无忌惮攻城！”
徐岚会意，转头吩咐身边部将，让他们各带手下一支人马向北部探过去，提前寻找有利地形；同时传下军令，让全军时刻准备听号令撤离。
安排完后，徐岚不禁骂了一声：“皇上求援的信件早已发送出去，那帮混蛋到底在等什么，为何至今不见踪影！若援军早至，何以至此！”
“求援信使离开已经大半月有余，距京城最近的豫州若出兵的话前几日就该赶到，以如今看来恐怕豫州也出了什么变故！不能寄希望于援兵，这批叛军，必须靠我等将其平定！”张定边听到徐岚的骂声后随即泼过去一桶冷水。
“不可能！豫王乃皇上长子！若连他都有反心……不、不可能……陈友仁没那么大能量，不管从何考虑，豫王都不可能放任京城被破！”徐岚从未考虑过豫王的立场问题，此时却突然涌上一股惶恐。
豫王陈善儿随父亲南征北战，不论长子身份还是功名都让他成为太子最有力的人选，几乎没有人能动摇，因此皇帝才将他册封在中原最核心、最富饶的豫州。虽然皇帝至今未立太子，但满朝上下几乎没人觉得豫王会被取代。只要汉国尚存，未来的皇帝早晚属于他，怎会甘心被叔父篡位！
“慎言！我何曾说过豫王的问题！”张定边及时打断了徐岚的想象，呵斥道：“叛军神出鬼没、秦王老谋深算，说不定算准了我们会向豫州求援，故而早已将兵力探到豫州！如今一切都不明朗，切忌凭空想象！”
徐岚一下回过神来，猛地一拍脑门。这段时间以来原先同僚接二连三反叛，搞得他都成了惊弓之鸟。
“来了！打起精神！”张定边突然大吼了一声，引起周边所有人的警惕。
只见原本快速逃离的叛军速度逐渐放慢，两军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以张定边的经验判断，叛军此举就是想引汉军厮杀，为秦王的援军插入战场准备时机。
“传我军令！转向北方撤离，占据高地应敌！”徐岚当即向身后传令。
在训练有素的军队中，命令在片刻间就迅速传向队尾，随后队尾变队首，整支大军在极短的时间扭转了方向，朝北方撤离而去，只留还未反应过来的叛军愣在原地。
之所以往北，全因猜测秦王在那里的势力一定比南方要弱。
果不其然，汉军往北方奔走了十余里后，汉军斥候赶回禀报：身后一支为数不少的军队出现，已经和叛军合为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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