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淹城（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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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内
包括宋仪在内的诸多文臣武将此时都聚集在距城门不远处的一座阁楼上，忧心忡忡地望向楼下已经能没过脚踝的积水。
原本戒备森严、驻满兵力的外城墙上此时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支小队巡视，其余人都被迫移向城内。
外城城墙虽然坚固难破，但在水流连绵的侵蚀冲击之下，谁都说不准能撑多久，万一在大量兵力的压力加速坍塌，那可就酿成大祸。
城墙严密的将城内包围起来，水流一时是难以渗透的，但是城门就不一样了。比起密不透风的砖石夯土墙，门缝实在是水流钻空子的绝佳选择。
无数士兵不停在城门前奔来跑去，试图搬来各种砖石土木来堵住城门缝隙，但收效甚微，只能在心急中眼睁睁看着脚下的积水越来越高。
城外本有一道不论宽度还是深度都冠绝全国的护城河，但在汹涌的洪水中显得就像一道小水渠，瞬间被填满、淹没，丝毫没起到缓冲作用。
宋仪早已心急如焚，一头发髻被反复挠到散乱，沾着汗水垂在额前脸侧。
他本以为瘟疫已经是秦王之流能想出的最恶毒手段，没想到还能做得更绝。瘟疫再恐怖也总能让人产生抗性，不会将所有人赶尽杀绝；可洪水无情，一旦城墙被冲垮，城内六十万百姓一个都无法幸存！
最令人绝望的是，面对洪水，他竟半点办法都想不出来。
能怎么办？他又不是神仙，如果城墙撑不住，他又如何能让足以吞没一座城池的水流消失？
他沉默不语的沿着阁楼殷红色的栏杆徘徊，面色阴沉。
“驸马爷！如今京城被淹，已成孤城、危城！内无良策外无援兵，就连精锐兵力也都尽数派出失去联系，打又不能打，逃又不能逃，这该如何是好……”一不知叫什么的文官嘴唇已经发白发紫，颤颤巍巍地拦在了宋仪面前。
皇帝钦封张定边为主帅全权应敌，宋仪、徐岚为副将，如今三者之二被隔绝在城外生死未卜，宋仪就成了皇命之下最能发号施令之人。
“不能打不能逃？”宋仪抬起脸直视着他，双眼像在冒火：“那你是什么意思？莫非想降不成？就算降了，陈友仁那条老狗就能让这洪水消失？”
“这、这……”那文臣或许是被刺破了心思，顿时语塞，吱唔了半晌说不出话。
最终还是另一官员站出来接话：“我等臣子总要为皇上考虑，万一城墙崩塌、洪流涌入，皇上的安危该当如何？天子驾崩，国将何存？暂时退让以求破局也未尝不值考虑。”
此人显然也是在绝境之下打起了降的念头，不过比起上一人，在口才上好了不少，将皇帝搬出来说事。
在场众官意见不一，不过发声支持以降活命的仍是少数，不等宋仪说话，就被周围不愿屈降者骂成一片。
“够了！”宋仪大喊一声将嘈杂止住，冷眼盯着方才以皇帝为盾的主降官员：“为皇上考虑？就算皇上驾崩于洪水之中，也照样是大汉的皇帝，照样当以“烈”字名垂千古，之后照样有皇子皇孙担起大汉基业！只要一日不降，国本就一日不灭！你今日让皇上独活，即便历经千年万年也无法在史书上直起腰来！”
说到此处，宋仪手中抽出御赐的佩剑指向对方：“你这等不忠之臣、害群之马，逆境之下不思破局，反而口出逆言蛊惑军心！今日当以你之血警示万众！”
说罢挥剑便砍。
周围众臣急忙涌上来抱住宋仪的胳膊，将那早已被剑光吓到脸色苍白的大臣挡在后面。
“驸马爷！危局当头，不该如此呀！眼下正应齐心抗敌，杀掉此人反会导致人心惶惶，百害无利，不如先将其革职查办，待叛乱平定再加严办！”
一老者站出来恭敬相劝。这老者名为申明厚，前半生不露山水岌岌无名，隐居于荆襄小村。直到汉帝初定疆土，他才以近五旬高龄参加开国第一届科举，一鸣惊人夺得探花，其中还是汉帝顾虑其年龄，怕让世人觉得举国上下年轻才俊竟比不得一垂垂老者，这才亲自将其降下两级，定为探花。
入仕得官的他从县令做起，短短八年连升数级进入京师，虽在去年刚被任命为宰相，但其才能威望在朝廷中不可谓不高。
申明厚贵为宰相，位极人臣，若非宋仪手中有皇帝御赐的宝剑，还真不用对宋仪如此客气。
宋仪本就是打着震慑的主意，没想真的就地杀人，见此情形也顺坡而下，收剑冷言：“有申老求情，今日就暂不杀你。来人，将其押入牢狱待日后发落！方才主降的其他人等，皆停职察看，不得再干涉政事半分！”
申明厚不禁惊异，心想这年轻人真是少有的果敢。但也没再明面反对，只是在士兵押走数名官员的同时凑近宋仪小声提醒：“驸马爷，此事非同小可，是否先向皇上请示一番？”
宋仪则毫不避讳，举起手中雕刻龙纹的御剑大声回答：“不必请示皇上，圣意此时就在我手，由此造成的一切后果都由我来承担，申老全然不必担忧。”
申明厚苦笑摇头，他年纪大了，什么都想稳重柔和着来，面对宋仪这般行事实感无奈。不过特殊时期更适合特殊手段，这样处理也说不上坏。
“那驸马爷准备如何应对洪流？”
“还能如何？死扛！”宋仪神情异常坚定，一次一顿的回复。
申明厚颔首，微微行礼后退下了阁楼。皇帝派他来观察形势，是时候暂回去复命了。
他脚下淌着水步履匆忙，一边赶路一边回想着对宋仪的印象。他早就听说过这个年轻驸马的事迹，许多人对他的评价都是行事谨慎、屡有奇谋，这可跟今日见到的激愤形象全然不合。
“李镜明身亡竟能给他带来如此愤恨，收徒如此，九泉之下也值得瞑目了……”申明厚心中暗叹一声，老朽的双腿又加快了几分。
【主角是不是很久没出来了，放出来露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