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四位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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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浔当然没办法把雪狐王给沣怡找来。
如果按照沣怡说的，那雪狐王已然算是魔界的人，不归冥界所管。
雪狐王身为冥界灵族的王，堂堂仙君，以后要找雪狐王算账，只能是冥界的上神或者冥帝本尊才能去。
晏浔静默了一瞬，没有及时表态，转而问三禹公子，“三禹，针对沣怡仙女所说，你有什么话要反驳或者补充的吗？”
三禹公子闻言，抬眼看向晏浔之时，脸上并没有晏浔所想的，因为出现了有利于他的证人和证词，就喜形于色的表情。
他眼神平静，拱手对晏浔道，“司刑官大人，沣怡仙女所说句句属实。如果您需要证实真伪，望幽山之主，上神幽冥君就在堂外，您向他询问便知。”
幽冥君听了，连连摆手。现在还没到要他出场的地步，他不必现在就出来抢风头。
他摇头道：“别提了，本上神身为望幽山之主，居然不知望幽山峡谷成了魔界的魔女和喽喽作乱的地方，害沣怡仙女以及其他仙女眼盲，哪里还敢舔着一张老脸去说三道四呢？罢了，咱们都听仙女所说吧，一份证词不够就多来几份，反正都是好孩子，不会说假话。”
九悠暗自偷笑，等幽冥君说完，用眼神告诉他：师父，可真有你的。
幽冥君面无表情地晃了晃头：那可不张嘴就来吗？
晏浔在听幽冥君说话的时候，就弯腰拱手行礼，直到幽冥君说完坐下。
幽冥君都发话了，晏浔不多宣几个证人上来，不就跟忤逆上神之意一样。
本来按幽冥君和没有发话的愫忧君的身份，他们都应该坐在公堂之上专属的座位上，但他们却非要以受害者亲属的身份站在外面。
冥界所有上神之中，晏浔只跟后土娘娘有工作上的往来，公堂外的这两位，他是一点儿脾性也摸不准。
原来此案的棘手之处，竟然在两位上神身上。
那要不赶紧让幽冥君的宝贝徒弟出场？
晏浔刚想让鬼差带金成上来，鬼差却像提前洞察了他的想法一样，在他耳边递了一句话。
能听见悄悄话的幽冥君，把鬼差说的话，实时原封不动地告诉了几个听不见悄悄话的徒弟。
业堒听了当下就不乐意了，他用手指愤怒地指空气，声音却只能小之又小，“凭什么不让我们大师兄上来，只能让指定的那两个仙女上来啊！我们大师兄说的话绝对可以信赖，那个死鬼差凭什么左右司刑官的想法啊，我猜司刑官会按照自己的判断做事。”
九悠无奈纠正：“曼珠沙华只是年纪比我大一点的精灵，并不是仙女。”
但业堒有一句话没说错，那就是晏浔有他自己的想法。他听了鬼差的话，冷笑一声，大手一挥，坚持要带金成上来。
鬼差见劝不动，大概想着，反正天塌下来都是你这个司刑官顶着，没有还嘴，就照做了。
金成上场之时，不同于其他仙女，她的眼睛又大又明亮，一看就没有问题。这让没见过她的鬼差都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她站在三禹公子身后，因为她和三禹公子不熟，没有交情可言。又顾及身份问题，自认为站在他身后才是最好的选择，只稍微侧了侧，好让晏浔能看见她。
晏浔见了，心道让她上来对了。她看起来像是一个，能说出不偏袒不徇私的话的中立人，她的话肯定最有价值。
晏浔问话前，流程还是要走，“堂下何人？”
金成拱手道：“望幽山五行宗，金成。”
晏浔道：“你也来自望幽山，是不是也是在望幽山被雪狐王袭击过？才导致……”他粗略看了金成一眼，没看出她身上的问题，只能说，“残疾的？”
金成拱手完以后，左手扔不着痕迹地缩在袖子里，闻言更是沉着回答，“准确地说，是被傀儡魔女的傀儡袭击的。”
晏浔没听懂：“傀儡是魔女的手下？”
金成想了想，才道，“算是。”
晏浔陷入沉默。
他还是没搞懂情况。所以魔界新一代的小魔物们，改名叫傀儡了？
他大概有上千年没听过魔界的消息了，如果冥界魔女真的自老魔王消亡开始，就蛰伏等待近日的反扑，养出一大堆小魔物，还真是够能沉得住气的。
晏浔继续问：“你和别的仙女不同的是，你的眼睛完好无损。如果按照之前沣怡仙女的说话，推至其他同样眼盲的仙女身上，她们都是在被魔女附身过后，才眼盲的，那你呢？”
金成答到：“我也是因为被魔女附身过，左手才有异样的。”
原来是左手啊。晏浔暼了一眼。
真是叫人好猜。
“那么，魔女没有掠夺你的眼睛，却废掉了你的左手，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九悠差点儿破口大骂：你这人说话真是难听，知道人家被废一只手有多难过吗？偏偏毫不委婉地反复提及，就缺这点儿礼貌是吗？
金成自然明显能感受到晏浔说话时的漫不经意，于是她也干脆拐起弯来说话，“可能是因为……她抢眼睛抢腻了？”
晏浔再度沉默了半晌，才说，“证人不可臆测。”
金成见好就收：“好的，司刑官大人。”
见问话告一段落，那名跟晏浔耳语过的鬼差再度上前。晏浔一见他要过来，就赶紧摆手道，“知道了知道了，你走开。”
鬼差悻悻退下，去后面带来了曼珠沙华两姐妹。
两姐妹都身穿黑衣，和一身素白的沣怡、一身金色男装的金成皆不相同。
她们俩也是脸上蒙着白色布条，一眼就能看出，她们和眼盲仙女经历了同样的情况。
“咦？”
在她们被问话期间，青伊忽然开口和九悠窃窃私语，“你刚才是不是说，这两位是你的师姐？”
“是的，但是我跟她们不熟的，没有正面叫过她们。”
青伊看了愫忧君一眼，他是作为曼珠沙华的师门亲属前来，除了帮幽冥君寻徒弟，他自己的徒弟肯定也要操心。
“我没跟你说过吧，我家呢，其实是许多真身为植物的仙君、精灵组合在一起的大家族。而这两姐妹，如果我没猜错，她们应该也是来自于我的家族。”
这点九悠很好理解，她点点头，示意青伊继续说。
“我的家族呢，因为过于庞大，人多口杂，更何况是天生就擅长往土里钻，好汲取水分的花草树木呢？像沣怡仙女所说的情况，我怀疑在我的家族之内，每天都会上演。”
她说到这里时停顿了一下，好像在边说边整理自己的思路。
“这两姐妹如果真是我家族中的彼岸花精灵，她们会拜师于我师父，会以最快的速度修炼成仙，会理所当然地享受冥界仙女的待遇。我真的想不到——”
“所以大人，我们真的怀疑，是三禹公子趁我们昏迷，抢走了我们的眼睛！”
“是啊大人！”
曼珠沙华的附和之声陡然变大，打断了青伊的话。九悠刚才专注于听青伊的话，没听曼珠沙华说什么，以为是和沣怡、金成说的差不多，谁知道还有这一出。
“她们刚才说了什么？”九悠急切问到。
愫忧君目光钉在曼珠沙华的背影上，双唇轻动，“她们说，她们被魔界之人关起来后，再醒来，就在禹相台了。”
业堒赶紧补充：“她们还说，三禹公子说，是他救了她们。但是她们认为，是三禹公子抢走了她们的眼睛，却还想当好人，怀疑他才是和魔界串通的内应。”
好大一口锅，就这么砸在三禹公子头上了？
九悠心中咯噔一下，心慌了。
经过这几日的观察，不管是幽冥君的反应，还是众仙女的态度，都说明三禹公子就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好人。
九悠心慌过后就开始生气。气好人没好报，气曼珠沙华反水，气松柏和炽阳越晚被救，风险就越大。
青伊听他们说完，才缓缓补上上一句话，“我真的想不到，她们通篇谎言的目的是什么。”
愫忧君垂眼问青伊：“听说你们家族里，常有因为不堪家族压力，而选择离开的小精灵？”
青伊知道师父并不是喜欢讨论别人家事的性格，问这句话自然是出于对徒弟的关心，她正色道，“正是如此，师父。”
九悠观察愫忧君的反应，他脸上露出了熟悉的表情。
这个表情，是难堪中透着羞耻。
在迟遇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才迟遇第一次提到葵儿的时候，甚至在九悠坠入碧玉湖醒来之后，九悠都见过。
最终，愫忧君在曼珠沙华和金成、沣怡一起，被带下公堂以后，才轻声说到——
“望月宗只收十五岁以下的精灵，曼珠沙华既然已经过了年纪，是时候该离开师门，回归家族了。”
此话一出，别说九悠和其他人了，就是一向最为迟钝的业堒，都明白了。
愫忧君不想再当曼珠沙华的师父了，他没有这样背信弃义的徒弟。就算曼珠沙华不愿意离开望月宗，她们也会被愫忧君毫不留情地逐出。
像当日对待入魔的迟遇一样，该废掉他的灵力，就不会手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