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龙舌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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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素卿随口编纂的往事，小兰毫不怀疑地道：“往后，这种事，怕是见也见不完。我呢，不识字，没读过书，不过，我觉得呢，那些写书的，也只是一个人，一个人，再聪明，也有他看不到的地方。”
听到小兰这样说话，素卿只觉得这丫头说话，亦有她的道理，便真心地笑道：“所以啊，读书不能只读一本，多看几本，就能知道的更多一些，就像有些事，在你的嘴里说出来的，同小莲的嘴里说出来的，便不完全一样，赶明儿，再听了别人说的，也许，又是一个样子了。多听听，才能一点点地弄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有时啊，光听也不行，还是亲往那里看一看，才知道。”
小兰连连点头，道：“姑娘，您是个明白人。”
素卿轻轻地摇摇头，道：“好了，别奉承我了，方才，她不是说，要让你帮我折一枝龙舌兰么？你去吧。”
小兰这一日，与素卿待得熟了，问道：“好，姑娘，有什么话，是要我对妈妈说的么？”
素卿轻笑一声，道：“你想说什么，是你的事，问我做什么呢？”
小兰再一次问道：“那有什么话，是不能让我说的么？”这话说得语气却是有些轻佻了，倒是三分像真，七分倒像是玩笑。
素卿轻叹一声，道：“昨儿多说一句话，就吓得成那个样子，今儿怎么又有胆量瞒着她了？好了，去吧，她问什么，你都实话实说就是了。便真有什么事，她也不会埋怨你了。”
小兰有些担心地道：“那姑娘您呢？万一我哪句话说错了，倒叫妈妈记恨上您。”
素卿满不在乎地道：“管她呢？这两日，她又不会同我为难，等到了她要与我为难时，今儿的事儿，也就都算不上事儿了。”
小兰点了点头，便去了。
小兰往春娘那里，总不会一句话不说，说出来的话，不管是有意回护自己，还是有意在春娘面前，再添油加醋，总还有五成是真的。
是真的，便会让春娘，对自己更了解一些。
可是，自己又不能不许小兰去。
春娘才是此间主人，她想叫哪个丫头走，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么？
所以，与其拦着阻着，不如干脆放行。
与其用些心机，不如来个大曲若直，一副直喇喇，什么都写在脸上的模样，倒让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心思。
眼下，自己只安然做一个什么也不知道，一心只想保住自己贞操的好姑娘，挺好的。
春娘，二次交锋已毕，终究你也没能劝得服我，我倒要看一看，你还有多少手段。
枯坐思索着眼前境遇的素卿，忽然听到一声：
“姑娘，妈妈让我送龙舌兰来。”
说话的不是小兰，却是小莲。
素卿也不问为什么换了小莲来，只站起身来，对小莲笑道：“好了，坐吧，东西先放桌儿上，一会儿，我自己会用的。”
人家的地盘，原就是人家想换谁就换谁来。
小莲笑道：“我帮姑娘吧。”
说着，又从龙舌兰断折的花叶上，又掰开了一点儿来，黏糊糊的汁液，粘在小莲手上。小莲伸手便要往素卿脸上抹。
素卿也不与小莲再争执，只任凭小莲抹在自己的脸上。
反正，如今自己也知道，自己这张脸的皮肤，是爱起痘儿的，便是现在弄好了，明儿还会再起，只要这痘儿不断，春娘也不可能为了这个，为自己不停地医治。
龙舌兰，纵然管用，也不可能连绵不断地供给下去。
眼下天气暖和，到了冬天，她总不能为了自己这张脸，去弄什么暖房温室里的煻花吧。
更何况，还不一定就能管用呢。
不过，不管怎么样，龙舌兰的汁液抹在肌肤之上，总是清凉舒适的。
一时，厨房里送来了饭食，这一回，倒不只是馒头，又有了菜肴。
想来，春娘一番话，已经把下了迷药这件事，挑到了明处，那么，再只送馒头，便也没有了意义。
若在寻常，素卿便也该放开不再忌讳，正常饮食起来。
不过，此时的素卿，还有她的用意，便依旧，只吃了一个馒头，只喝了一点点的水。
当得知，这位李桑生李姑娘，依旧只吃馒头时，春娘皱起了眉头。
这位李姑娘，看起来并不傻啊，明明已经知道了，自己除却在饮食之中下迷药外，还可以在熏香之上下药，怎么今日，还是只吃馒头呢？难不成，这位姑娘，真像她自己所说一般——爱吃馒头。
罢了，爱吃馒头，便爱吃馒头吧，只要，她能乖乖听话，哪怕拿馒头，把她给堆起来，也无所谓。
今日，又要有新来的姑娘，她的精力，却是不能只在这位李桑生的身上。她还有太多的事，要去做。
只要今天的这个姑娘，能够乖觉一些，那么，其实这位李姑娘的事，还是可以先放一放的，毕竟，今天要来的这位姑娘，之前父亲的官职，比这李姑娘可是大得多的。
这位姑娘自己，也听说比李姑娘更漂亮，更有才华。
这样的姑娘，其实，更好拿捏一些。别的不说，越是漂亮的姑娘，对自己的那张脸，就越是在意。
像这位李姑娘一样，明明长得还不错，却对自己脸上的痘儿不十分在意的样子，十有八九，是被吓得傻了。
剩下一二么，说不定还有别的想头。
放下春娘不说，素卿这几日，实在是待得闷了。
前世，也有过一连多少天，哪里也不去的时候，可是，再怎么，架上有书，桌上有琴，窗前有花，总不至于太过闷得荒。
可是，在这里，却是不一样，这里，什么也没有，只有轮换着的两个并不熟悉的小丫头。
这两个小丫头，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恶意，可是，自己同她们，却又实在不是太谈得来。
她们的话里话外，总是免不了，想要劝自己依从春娘的意思。
虽然，听上去，她们也是好心。
可是，她不乐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