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原没想过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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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素卿的哂笑，春娘也不恼依旧含笑道：
“姑娘，我不是同你说笑，方才，咱们也都说了，其实，说到底，那些忠孝节义，都是一纸空言，人到什么时候，都该让自己活得更好一些，那才是正理。姑娘，你在家中遭难时，没有寻死，在牢狱之中，也没有寻死，发卖到我这里，难道说，到了我这红香楼里，反而就想死了么？真怕让人看了这张俏模样，在牢里，那些狱卒，也都看过了。”
素卿没有说过寻死的话，不过，春娘还是怕这样平静且有些执拗的姑娘，最终会选择到这条路上来。
这些年来，那些寻死成功的姑娘，一开始便哭闹不已的，倒是比这平静冷漠地更少一些。
当然，一开始，也有她自己因为姑娘们平静，便放松了警惕的原因。不过，现在不会了，她不会再放松了。
有些事，与其瞒着，不如直接挑明，便如眼前这位姑娘脸上的痘儿，与其拿香粉遮盖，倒不如挑破了，让里面的毒火泄出来，再抹上一些防止长疤的药。
素卿轻叹一声：“终究是不一样的。毕竟……”
春娘不等素卿说完，便疾疾地道：“能有什么不一样的，那个时候，有绳索绑着，让你动弹不得，寻不了死，是不是？”
素卿哂笑一声，反问道：“那些手段，您既然都明白，又何必再说什么呢？”
春娘轻哼了一声，道：“那些手段，我明白，我的手段，你还不明白呢。”
素卿正色地盯着春娘，毫不畏惧地道：“倒要领教。”
春娘笑嘻嘻地道：“没关系，我不急，不过，姑娘，有句话，我同你先说了，别想着寻死，我这里有得是办法，让你寻不了死。也别想着当个丫头，我不会同意的，早早地应了下来，你省事，我也省事，你过得好些，我也过得舒心些。”
素卿冷笑一声，道：“我原没有想过要寻死。”
笑话，好不容易重生一世，还没怎么着，就寻死，这不是有病么？
前世这个时候，可以说是真正的前途未卜，自己都没有寻死，到了现在，自己有了应对一切的经验，反而要寻死了？
春娘却也不理会素卿为什么会笑，只轻轻地拍了拍素卿的胸口，笑问道：“这就乖了，看你这么乖，妈妈我同你说句实话，你很聪明，知道昨天有些吃的里面是下了迷药的，不过啊，我问你，你能不喝水么？或者再进一步，你能不喘气儿么？”
素卿冷冷地道：“自是不能。”
春娘却是轻叹一声，道：“我同你实说，我给你下迷药，也不为别的，就为了让你跑不了，也死不了。没有这些宝贝药末，我这里，一年不知道，又要多死多少人呢。同你说这些，我却也不为了让你谢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没有你所想的那么不堪。”
素卿微微阖了阖眼，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哂笑道：“干着这等坑人害人的勾当，说得倒像是慈悲为怀一般了。”
春娘郑而重之地道：“是坑人害人，还是慈悲为怀，也不是姑娘您能说得算的。”
素卿盯着春娘的二目，问道：“难不曾，还是你说了算的？”
春娘轻嗐一声，道：“自然也不是我说了算的。他日，到了阎王殿前，我该入哪一层地狱，自有公断，话也说得不少了，一会儿，叫小兰往我这屋里，折枝龙舌兰来。明儿，我再来看你。”
送走了春娘，素卿依旧一个人，闷闷地坐在镜前。
不管怎么样，今儿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明日，管明日春娘又会说些什么呢？
自己总记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八个字，便够了。
昨儿听小莲说，前半个月，春娘不会用强，那么，自己这半个月，总是安全的了。
想起小莲，又看一看小兰，素卿不由得一笑：明明是落在这样的肮脏地方，取的名字，却还是些君子花卉，倒不知道，别的丫头，都叫些什么，时间久了，自己真的记不清了。想到此处，素卿问道：
“小兰，我问你，除了你跟小莲，咱们这里，还有别的丫头么？”
小兰不解素卿为何要问这些，随口答道：“自然是有的，您问这些做什么？”
素卿自是不能说出原委，只道：“提前问一问，早晚也要跟你们在一块儿，早问，早做些打算，省得到时，不懂规矩，倒得罪了‘同僚’。”
小兰笑道：“您这可是说笑了，这算什么同僚，再说了，我看啊，您到最后，还是得当姑娘的。”
这一回，轮到素卿不解地望着小兰，问：“为什么呢？”
小兰毫不保留地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来：
“妈妈不许啊，妈妈要是许您当丫头，还同您废这些话，做什么呢？直接让您去做了，不就是了么？我看现在这个样子，妈妈是对您用了心思了，便是后面，先答应了您，让您做个丫头，那也不是真答应了。前二年，有个叫什么小英的，一开始，也是一心只想当个丫头，可是啊，不到一年，便下了水。如今，我们再见了她，不低头可是不行了的。”
“还有从丫头变做姑娘的么？这我倒一直没注意。”
这句话，素卿本是在心里头想着，可是一不小心，却说了出来。
小兰望着素卿，张大了眼睛，问道：“您没注意什么？您之前，难道还注意过这里么？”
素卿面上一红，自悔有些失言，连敷衍着道：“同你说句实话，你可不许说出去。”
小兰点了点头，笑道：“您说吧，我不说出去。”
素卿低着头，一副不好意思地模样，心中一边思索着能不能说得过去，一边随口编道：
“我在家里时，其实正经的书没看过几本，闲书倒是没少看，那些书里，写着市井风情，有的，也点到过咱们这种地方，要说，姑娘们年纪大了的，又没人赎身，又接不到客，转做了仆妇的，我倒是听说过。真说从丫头摇身一变，变做姑娘的，却是没有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