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而风不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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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病床上的女人微仰着脸，面向天花板的灯光。那灯光雪白一片，照得她眯起双眼。换做别人，早就已经地下头或者用手遮挡住这强烈的光线，可她依旧倔强地仰着头，看向那白光，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从幽深的洞窟中逃出生天。
“我相信你并没有杀死潘恩美。”泰林平静地说道，“但我想知道的是，你会觉得对她的死感到有所歉疚吗？”
“我没有。”映真收回脸，望着他。她面色苍白，疲惫地回答道。
“你感觉潘恩美因你而死？”
“……她，”映真一时语迟，可片刻之间又咬着牙说道，“她死她的，关我什么事？”她说得很用力，用力到说话时会忍不住眼角流下的泪。
“以你的情况，一般很难对别人产生愧疚的情绪反应。就像你对张广言，对范凯正。”泰林看着她的双眼，“可是对潘恩美，你不一样。应该说，那是因为，在你心里，恩美有着极其特殊的位置。”
“泰教授，你想多了。她对我而言就是个朋友，我老板的太太。没有任何不同。”映真伸手擦干自己的眼泪，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
在连续几次精神恍惚之后，又出了一身大汗，映真反而感觉有精神多了，身上也轻松不少。
“来之前，我仔细看过刑侦大队调出的有关于你的档案。”泰林轻声说道，“你和恩美从小就是同学，你们那个市镇现在因为盛产樱桃而闻名，可在你们小的时候，那里的生活却并不好过。后来你们逐渐长大，跟很多女孩一样开始想要见识外面的世界。然后，你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乡，从此再也没有回去过。”
“我想休息了，请您不要再说了。”映真皱眉，似乎已经忍耐到了极点。
“你们在这之后几年的经历几乎成谜。没有人知道你们在那几年经历过什么，但是当你们又重新被人关注的时候，已经完成了从小镇女孩到都市时尚女子的蜕变。”泰林依旧温和，脸上的表情却几乎让人琢磨不透。
他接着说道：“不过，比较熟悉你们蜕变过程的人，我倒是知道一个。”
映真听了这话，心中一惊，强忍着内心的激动控制着自己的表情，装作没有听到。
泰林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不动声色道：“可惜杜波只跟潘小姐很熟，对你却并不了解。只知道你是恩美旁边的小跟班。”
“小跟班”这三个字硬生生地钻进映真的耳朵，她强忍着怒气，可太阳穴上却暴起紧绷的青筋。
“可我不觉得这样。”泰林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觉得你才是大BOSS，而恩美则是完全受控于你的。”
听了这话，映真不禁冷哼：“呵呵，什么大BOSS，泰教授在玩游戏吗？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恩美也没有那么单纯。”
“那你能跟我解释一下，我手上这份公证处出具的债务切结书是怎么回事？”泰林突然变得严肃，“你们两个如此年轻，怎么就会突然欠下如此巨额的债务？特别是你？”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映真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你还知道什么？！”
泰林仿佛没有听见她说的话一般，接着说道：“我知道这个上有很多人是靠着卑劣的手段在榨取另一部分人而活着，特别对涉世未深的姑娘，这些人会变得更加穷凶极恶，变本加厉。前几年有一些不法之徒，在网络上设下陷阱，以换取高额利息为目的向年轻女孩设下圈套。”
“你不要说了你不要说了！”映真捂住耳朵。
“中间的过程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泰林看着她说，“我只能从手里不多的账户资料里看出，你们在不堪重负临近崩溃边缘的时候，获得了一笔巨款，不但能将你们之前的贷款一次清偿还能给予你们丰厚的报酬。”
“泰教授，求求你，不要再说了。”映真的声音逐渐嘶哑，痛苦地将自己的脸藏进手臂之间。
“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无论这笔钱的出资人是谁，他们都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无人脉无背景只有青春美貌的你们，是他们最佳的人选。”泰林目不转睛地望着她由抗拒到痛苦，再到现在这样面无表情地呆坐。
他接着说道：“事实上，这个故事的前半部分已经结束。下半部分则充满了希望和失望，幸福和心碎。你们不由自主地参与到一个又一个阴谋之中，让一个个公司破产，让很多无辜的人一夜之间失去工作和经济来源。仅仅是因为，你们曾经接受过那些人的好处。”
“对于他们，你们毫无意义。可对于你们却意味着一次又一次，眼睁睁看着自己与完美人生失之交臂。你不甘心，恩美更不甘心。”泰林说道这里，也无奈地摇摇头，“终于有一天，她不想再一次地欺骗别人，害别人一败涂地，于是她开始装疯。”
“装疯？！”映真看着泰林，脸色涨红，全身无法抑制地抖动起来，“她是装疯？”
“是的，只有这样，当审计人员在发现不正常金流来往并向上报告的时候，若能举证关系人无正常行为能力，范凯正才有可能豁免被记分调查的厄运。但显然，范凯正这次并没有那么幸运。”泰林摇头，“恩美也没有。”
“带着悔恨，恩美决定要完全脱离那些人的控制，也只有继续疯下去，她才有这个机会，你们才有机会。”
“我们？”
“对！她将你也计算在内，”泰林扶着额头想了想，“从小狗八哥突然中毒开始，也许更早！各种的手段，让我们所有人以为那都是你和范凯正在搞鬼，让我们以为你们两个背叛了恩美，甚至要趁机杀死她。她尽力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得又疯又蠢，其实，所有的细节都已经计算巧妙。”
“恩美？”
“对。你太不了解你的朋友了。她不但精于计算还很细心，小狗八哥的死亡让她瞬间意识到乌头这种草本植物的毒性太大，味道也很明显。但是她却将计就计，让自己也中毒，借此机会拿到精神类处方药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