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发家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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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凯正轻轻一笑，不再作声。可他的双手却放在身前紧握在一起。
这样的惴惴不安却被泰林看在眼里。他走到小茶几旁边倒了一杯水，端到病床前，递给范凯正，温和地说道：“范先生，喝杯水。咱们慢慢聊。”
范凯正双手接过，凑到唇边，水面上蒸腾的热气弥漫在他的眼前，令他感觉到窒息。他又将水杯移开，尴尬地说了声：“呵，有点儿烫啊。等一会儿喝。”可又不把水杯放在床头，而是一直握在手中，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不再紧张一样。
“范凯正先生，请问您跟死者潘恩美小姐平时的关系如何？”王良单刀直入地问道。
“关系不好，”范凯正直视着二人轻哼一声，“关系不好就不会要结婚了。没遇到她以前，我不相信世上有缘分这种东西，可遇到她那一天我连‘劫数’都开始相信了。王队，您怎么这么问？”
“她故去之后，却没见您特别悲伤。所以才有此一问。”王良认真地说道，“不过，既然说到这里，不如跟我们讲讲你们初识的过程好吗？”
范凯正将目光从王良脸上转移到泰林脸上，这才开口说道：“我是先认识映真，大概是两年多前，她来我公司应征经理助理的职务，正巧我本来的助理当时离职，于是直接面试她成为总裁助理。后来，她又把恩美介绍进来公司，这才认识。”
“恩美以前是做艺人的，入职你们公司是做什么职位？”王良继续问。
“恩美待人接物很有技巧，擅长进退应对。人事部将她调到前台，在那里她简直如鱼得水，表现亮眼。但我们两个人交往倒是几个月以后，她一直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很多男人都对她神魂颠倒，我也不例外。”范凯正看着水杯中的倒影，此时的水蒸气已经消散，更能看清自己的脸孔。
“但你很幸运。”泰林笑道。
“的确很幸运，呵呵”范凯正唇边扬起笑意，而目光中却泛着冰冷，“我一直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我遇到了那个人，知道了恩美以前的那些事情。我，突然觉得自己才是小丑，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人。”
“你遇到了杜波？！”泰林道。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那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范凯正冷冷地说道，“那个人渣，这么多年靠着敲诈勒索得来的钱过得风生水起。可他不知道，每当恩美接到他的电话，都有好几天无法自然睡眠，每天都要靠吃安定片才能入睡。”
“她之前就吃安定片？看来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啊。”泰林皱眉，他之前一直不知道恩美曾经有镇静药物依赖的病史。
“是的。在认识我之前好像就有这种习惯。”范凯正点点头，“实话说，她并不是位良配，但是，每当我看到她的样子，她每天提心吊胆折磨自己的样子，我从心里就无法把她割舍。可泰教授你知道吗，在我认识你的第一天，你眼中的怜悯使我心里萌发出抛弃她的愿望。”
“我？如果我曾经表露出任何不尊重两位的态度，我在这里真诚地道歉。那并非是我的本意。”泰林骇然，“不过好在最后你们二位还是订婚了。如果没有……”
“您是想说，如果恩美没有死吗？”范凯正发出讥诮地嘲笑声，“事实是，如果我们在一起，也不可能幸福。她对我的依赖，我对她的不舍得，都那么脆弱。我甚至到了订婚那天都在想这样一种可能：如果有一天我可以割舍她呢？她也不再依赖我呢？”
“想到这些我就从脚底开始发冷，我无法想象自己该如何去面对以后的人生。”范凯正苦笑，“可那天中午，我打开衣柜，看到她悬挂在衣柜里那两件绚丽得无与伦比的礼服，我突然可以理解她了，我们本来就是同一种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咦？”泰林听了这话，心里说不出地别扭，可还没等他问出口。范凯正就立即补充道：“我们两个人的婚姻，本来就是各取所需，她要一张上流社会的门票，我只想要一个光鲜亮丽的家庭。互相填补，互相搀扶。可是我还是太简单了。”
“你？简单？”泰林笑了。
“呵呵，泰教授知道我的发家史吗？”范凯正没有等到泰林回应，便自顾自地说道，“我大学是学勘探专业的，毕业之后，因为没有什么社会关系，就回到老家的矿区做了一名测量员。当时的主要工作就是进入矿坑进行勘探测绘，并进行审核。每天跟那些矿工吃在一起，睡在一起，自己以为人生就那样度过了。”
“可是，那一年，受地震波及，矿坑内部出现了好几次漏水，但是为了能够继续施工，我们那个小队，还是进到坑里进行补救工作。只是可惜，又出现了塌陷事故，我们一共13个人都被困在矿坑里，只有一点点水和一点点食物，只能几个人窝在一起取暖，等待救援。”
“那一天，坑道里跳出来两只小老鼠。我本来还要哄走它们。可我们队长说，不要动它们。坑里的老鼠不能打扰，有事情发生的时候它们的直觉可以救我们一命。”范凯正的脸上泛出久别的神采，满怀着希望的憧憬。
“这么等了好多天，有些队友已经几近发狂的状态，更多的队友则是已经虚脱地连说话的凄厉都没有了。就在这个时候，那两只小老鼠，突然不见了。”他睁大眼睛，刚刚还浮现在脸上的神采瞬时间变成绝望。
“大家都慌了，特别是我们队长，以为大限将至，呆呆地坐在一旁，怎么都叫不醒，有人去探鼻息，却发现他已经死去了。可这个时候，其中一只小老鼠又跑回来了。没有人知道它都去了哪里，总之，它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是鲜血，尾巴也被咬断。可另一只老鼠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它被吃掉了。”泰林平静地说道。
范凯正笑了：“泰教授真聪明。可是，如果它们两个有多一点耐心，他们就不用相互残杀了。我心里当时顿时敞亮，不再焦虑，决心等待。最后果真被我等到了救援。”
“那你……”王良开口，却无法问下去。
“你问我有没有吃掉队友？”范凯正笑道，“当然没有。”
“我只是吃掉了那只老鼠。”他的声音好像挂满冰霜，冷酷得一丝温度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