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冲破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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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术中”这三个字闪烁在走廊的尽头，散发着如血的鲜红，映照得两边灰白色的墙壁透着一层挥之不去的惨绿。
沿着走廊两边是两排一模一样的绿色塑胶椅子，间错着固定在墙上，好像靠右通行的两排士兵相对走过，因为永远不会交汇，所以假装看不见彼此。
泰林从电梯里出来，就远远看到李方文在那盏手术灯下不停地踱着步子。这时距离张广言被推进手术室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看到泰林走来，李方文立即迎了上去，低声道：“还没好呢！失血量太大，再迟几分钟送来，连手术都用不上了。”
泰林看着他眼下隐隐浮出的黑眼圈，不禁说道：“辛苦你了。这里我来，你先去休息吧。”
李方文摇摇头，说道：“今天这医院可真是热闹死了，张广言在动手术，映真在抢救，赵光达在打点滴，楼上还有一位范凯正在住院。”
“范凯正还在住院？”泰林露出久违的笑容，想起来自己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看到那位短短几天内经历人生悲喜的范先生了，“那我真该去见见他了。以前觉得跟他说不上几句话，今天倒是有好多话想问问他。”
话虽然这么说，可当泰林从顶楼的电梯里走出来时，却坐在范凯正病房外的长椅上端坐许久。他闭上眼睛，好多天来的疲倦如洪水般席卷而来，在他的脑中汇聚成漩涡，于眼前高速旋转着。
这样的眩晕持续了好久，忽然之间不知从哪个角落开始有火光窜出，瞬间吞噬了整个幻境，而周围的一切并未因此而停止转动。恍惚之间，他又看到了那扇婴儿室的房门。烧得通红的门把手，赫然在他的面前继续散发着炙热的烟雾。
他摇晃中走过去，还没等把手放在上面，那扇门却开了！
“泰林，泰林！”那熟悉的冷酷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忽远忽近，一时间，他辨别不出来，亲切又疏离！他想停下来仔细听听，却发现那声音又变得低沉又沙哑，与刚刚的声音完全不同。
“嘶……”他倒吸一口气，瞬间睁开眼睛。眼前那人，花白的短寸，黝黑的脸庞，正瞪大眼睛一下一下用力推着他的肩膀。不是王良又是谁？
“王队！”泰林轻轻叫了一声，“不好意思，我刚刚睡过去了。现在你也来了，我们进去吧。”
“泰教授，这两天辛苦你了。要不你先回去休息，这里我来就行。”王良弯着腰，看着泰林馒头大汗的样子，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不了，我还有话问他。”泰林伸手擦擦头上的汗，再用力摇摇头，仿佛想要把刚才那一幕从脑海里甩出去一般。
现在他倒是明白之前为什么自己刻意不想跟范凯正有所交流，那会让他想起自己的父亲。只不过，他父亲更冷漠也更疏远。
一位值班的警员这个时候从病房里迎了出来，悄声对两人说道：“刚刚范凯正听见外面有声音，还问我是不是有专案组的人来找他了？我没说是你们。”
“这几天他的状态怎么样？”泰林问道。
“没有什么，缓过来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睡觉。手机关机，也没有什么人来拜访他。安安静静，好像没事儿人一样。”警员回忆着说道。
“那就不太对了。”泰林皱眉，“王队，他可是开公司的，平日不知道要多忙的人，现在映真也不上班，他自己还真看得开。诶？他看电视吗？这几天可都是关于他们的报道。”
警员摇摇头：“王队也特别交代我要仔细观察，可是我真的没有发现他跟外界联系过。电视从来没打开过。”
王良点点头，不再言语，跟泰林一前一后走进病房。
单人病房里，泰林看着斜靠在病床上的男人，忽然又有一阵晃神。不得不说，那冷漠的眼神，尖锐的鹰钩鼻子，刻薄的唇角，都让他想起多年前的父亲。
正在这时，范凯正开口了：“王队，泰教授，我已经等候多时了。有什么要问的，请便吧。”
泰林和王良相视一眼，心道：嫌疑人这么积极，可不见得是什么好事。王良不动声色，坐到床边的沙发椅上，呵呵一笑，向范凯正说道：“范先生，这几天发生挺多事情，我们这几个人忙得都没来得及看望你，真是不好意思啊。”
范凯正回报以一笑：“王队辛苦了。”短短一句之后便无后话，好似既不好奇警方这两天都在忙什么，也不想知道和他关联的那些人都在做什么。几十个小时之后，他好似变了一个人，一个……“佛系”的人。
“范先生，你没有兴趣知道您太太的案子调查到哪一阶段了吗？”泰林靠在床脚的沙发椅上，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
“呵，”范凯正苦笑道，“首先我和恩美还没有完婚，虽然我早已经把她当成我的太太，但现在还是请你们称她为潘小姐。”他的声音平和动听，但跟之前相比，却好似失了魂魄。
“再者，这个案子对于我来说，是失去了一位人生伴侣，亲密爱人，无论警方是否将凶手绳之以法，恩美都不会再回来了。”他转头看向窗外，今晚的漆黑夜空里似乎拥挤着挥之不去的乌云，非但没有皎白的月亮，竟连星光都不见一点。
他垂下眼帘，将头倚靠在床边的抱枕上，低声说道：“最后，如果我能为你们警方的调查尽绵薄之力的话，请尽管讲。”
好个反将一军，王良暗想，心中对他的怀疑更加深一层。
突然，范凯正抬起眼，在泰林和王良脸上来回移动，疑惑地问道：“泰教授，王警长，你们，你们该不会是要怀疑我吧？！”
王良一怔，刚要应对，却听见泰林温和而又认真地说道：“范先生，警方查看过她购买过的人寿保险，您是赔偿受益人之一。而且死者当晚与您发生过争吵，而绝大多数时间也都是和您在一起，虽然谈不上怀疑，但是相关的走访和提问都是必须的。”
“这一点，符合正常的调查程序，请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