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巷口之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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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方文一把拽住他的手，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我说得不对吗？那天晚上出现在停车场的人不就是她吗？”
蛤蜊叔不发一语，避开李方文的目光，好似浑然没有听见李方文的话。但是脸上早已冒出豆大的汗珠，只顾着惊慌失措地拼命挣脱李方文的手。
“行了，”王良深沉沙哑的嗓音传来，“倒好了水，就赶紧回来吧。”
听见这话，李方文立刻松开蛤蜊叔的手，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王良面无表情，也只是看着蛤蜊叔惊魂未定的脸庞，沉稳地说道：“接下来我要问的问题对案情至关重要，请您配合警方如实作答，如果发现有隐瞒或者欺骗行为，要负上相应的刑事责任。我说清楚了吗？”
不要说蛤蜊叔，连李方文都很少看到王良如此严肃地进行审讯。他看了看王良一丝不苟的神色，转头对蛤蜊叔正色道：“廖海明，刚才的话，你清楚吗？如果你听明白了，下面，我们就要开始了。”
蛤蜊叔惊慌失措地点点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眼前这两位一脸严肃的警官，他突然想起每次出海之前要去拜的关公。
船只出海，每个船头都会带着船员拜妈祖，但是蛤蜊叔不一样，他要拜关公才能出海。在他的心里，每个人面对关公的时候，才是诚实的，他总要好好跟关二爷交代几句才能安心。甚至，就连蛤蜊婶都不知道的小金库位置，他也只跟关二爷讲。
他看看王良，又看看李方文，内心突然就平静下来。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终于说道：“二位警官，你们问吧。”说完，竟然松弛地向后靠在椅背上，静静地等着。头顶的灯光将他的脸照得发白，没有丝毫阴影。
王良看着他，缓缓说道：“廖海明，案发当天的晚上，你在停车场岗亭的反光镜中看到了什么？”
蛤蜊叔的眼睛转了转，回答道：“看到了章海涛，他背对着我离开停车场，跑向大马路。”
“你确定是他？”
“确定。”
王良点点头，继续问道：“还有什么？你在反光镜中还看到了什么？”
蛤蜊叔摇摇头，道：“没有了。”
李方文插口道：“不对，你在另一侧的反光镜中没有看到别人？”
蛤蜊叔摇摇头：“没有，另一侧没有别人。”
如此坚定的回答，出乎了王良的预料。他和李方文对视一眼，继续问道：“当晚，你难道没有看到蛤蜊婶，也就是你老婆杨碧珍吗？”
蛤蜊叔点点头说道：“见过。”
李方文问道：“请你慎重回答，我不是问你是否在家见过你老婆，而是案发当晚在案发地附近。”
蛤蜊叔叹了一口气，平静地望着他，回答道：“见过。”
“在哪里？”
“在我的岗亭里。”蛤蜊叔的语气依旧平静，但有两行热泪正从他的脸庞上滑落下来，“她当时，就在我的岗亭里。”
王良与李方文相视一眼，按奈住激动的心情，说道：“蛤蜊叔，当时，是怎么样的情况？”
“当时，大概是9点钟之前，我正在岗亭里值班，那天的人特别的少。我就闲来无事划手机。突然我听到十字巷那边，有人跑了过来，是章家老大那个还没过门的小媳妇。”蛤蜊叔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接着讲道，“我还在纳闷，她怎么到处乱跑，就看到她转头又跑了回去。”
“我本来，想过去看看。毕竟她一个女子家家，在十字巷那黑暗的地方也怪危险的。毕竟很多男人晚上会去那边小解。正打开岗亭的门，就看到，”蛤蜊叔顿了顿，吞了吞口水，“就看到我家那婆娘推着垃圾车过来。”
“垃圾车？你是说她平时在鱼市广场收垃圾的垃圾车吗？”李方文问道，在他所收集的证词中，没有任何一部分是关于垃圾车。那推车明明那么大，但是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人对它产生过印象，包括他自己和泰林。
蛤蜊叔点点头：“还能是哪个？她每天跟垃圾车呆在一起的时间比跟我都多。那么臭哄哄，没有看到人，就先闻到了。咳咳，诶，我说到哪里了？哦哦，说到我看到她推着垃圾车过来，然后，我就问她：‘垃圾车那么臭你别往我这里推，被经理发现了，是要罚钱的。’”
“然后呢？她说什么？”王良问。
“她什么都没有说，可是我看出她不太对劲，我就跟她说，‘你要是累，就先歇一会儿。’可是她却哭了，哭得很伤心。我不知怎么是好，就开了岗亭的门让她进来歇歇。她一进来就蹲在门边，抱着头呆呆地坐着。这个时候，章家那二小子就跑过来了。”
“这么说，你看到他了？”王良问道。
“恩，看到了，他跑过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但是我坐在位子上假装看手机。因为我看得很清楚，他身上都是血，红红的一片。我当时吓得不敢说话，等他跑远了我才跟我那婆娘讲。可是她一抬头啊，可把我吓坏了。”
“怎么回事，你快点讲。”李方文急道。
“我看到，我家婆娘的脖子上都是血，鲜红一片啊。。我以为她受伤了，就问她怎么回事。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可是我看到，她不光脖子上有血，连前面的胶皮围裙上也都是血。我连忙问她怎么回事。”说到这里，蛤蜊叔突然停住了。
“然后呢，她回答你了吗？”
蛤蜊叔摇摇头：“没有，她什么都没有说。她只是哭，哭完了再笑。过了一会儿，她就自己走了。很快，我听说巷子里死的是章家的老大。我就想，是不是她做的。如果是，她是不是就为了给儿子报仇？如果不是，又会是谁呢？”
“二位警官，能说的，不能说的，我都说了。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蛤蜊叔斜靠在后方的椅背上，表情坦然，望着王良二人。
“那个手印？”
“我不知道。可能是她的，也可能不是。”蛤蜊叔神色黯然，“我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