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她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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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良安静地走进那间病房，尽量不去打扰到两人的谈话，而坐到泰林下手边的椅子上。泰林见到他进来，也不动声色，继续提问：“那天发现你之前，你一直躲在船上吗？”泰林温和而平静地望着薛芳婷。
“是的，”薛芳婷点点头，“那天我从十字巷逃出来，就顺着栈板一直跑到码头区去了。我当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身上都是血，又不敢回家，就趁码头没人，跳到阿海的那条船上去了。以前，我曾经在船上放了一些日用品和食物。”
“哦，是这样，”泰林回头与王良相视一眼，“下面我们这位警官会跟你核实在船上的一些物证，请你配合。”
王良有默契地接过话头：“薛芳婷你好，我们在LDB-1113那艘船上，发现了你替换下来的一件白色的衣服，上面遗留有死者章锦海的血迹，请问这是你案发当晚穿过的衣物吗？”说着，递给薛芳婷一张打印出来的照片。
她怯懦地点点头：“是的，是我的。我换下来就放在船舱里了。”
王良点点头：“那船舱中的男性衣物和生活用品，请你辨认一下是不是都属于死者章锦海？”说着又拿出几张照片。照片中，船舷上横拉着几根晾衣绳，上面悬挂着几件男人的衣裤，看上去破旧肮脏，显然是工作时穿着的工作服。
薛芳婷有点点头：“是他的。这艘船上的船工都是本地人，归航之后就会回家住，一般不会放个人物品在船上。”
“那好，感谢你的配合。”王良点头，对这个开头非常满意，“那接下来，我要询问你几个有关案发当晚的问题。”
薛芳婷没有说话，低下头，双眼在睫毛下左右躲闪。终于，她咬了咬嘴唇，轻轻地点点头，脸色却已涨得通红。
“当天夜间，你与死者章锦海和他的弟弟章锦涛来到渔市广场的大排档就餐。据周围的人讲，你们在用餐时间里好像发生了某些不愉快，最后章锦海率先离去，而你和章锦涛也跟随他离开，是这样吗？”
王良用极快的语速说完这一长串话，自己都觉得口干舌燥。但这串听起来好像废话的询问，却给薛芳婷造成极大的心理压迫感。相当于一记当头棒喝，对于意志力薄弱的证人或者嫌疑人具有相当的震慑力。
只见她抬起头偷偷看了一眼王良，又迅速地底下去，嗫嚅道：“是的，是这样的。”
“那么请问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导致你们发生不快？”王良看着他严肃地说。
“因为，我在跟章锦海商量延期举办我们的婚礼。”
“为什么要延期？”
“因为这个季节我父母要忙着收成，下个月正是收获的时候，要是跑过来忙活我的婚礼，我们家会错过甘蔗最好的收获时节。所以我想再等两个月，等我爸妈手上清闲了再过来。”薛芳婷
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眼眶也红了起来。
王良看着她，突然想起她的那张简单却透着心酸的档案。可想而知，眼前这个女孩的原生家庭不甚富裕，不可能给予她丰厚的物质财富，想必也很难给她所需求的精神支持。结婚这么大的事情，还要让女孩子处处为着家庭生计考虑，真是相当为难的一件事情。
“难为你了。”王良说。女孩抿着嘴唇，还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欸，不好意思，我想问一下。还没到农历五月，你们家种什么的？端午节刚过就要收成？”泰林的声音温和又轻快，丝毫不给人任何压力。
“没有什么，就是种了几亩甘蔗。”薛芳婷虽然还是低着头，声音明显轻快了许多。
“甘蔗？！”王良警觉，刚刚他收到李方文的短信，据铁匠铺学徒的说法，薛芳婷当天刺伤泰林的弯刀应该是一把很少见的甘蔗削刀。
“你们家是种甘蔗的？那可真好，从小吃甜吃到大呀！”泰林轻轻松松地笑道，眼神却撇向王良。他接着道：“你是不是特别会削甘蔗啊？每次吃甘蔗我都会割到嘴巴。”
“嗯，那都是从小到大的农活。我干惯了的。”薛芳婷的声音虽小，却不似之前那般怯生生地，“以前糖厂来收甘蔗，我们都要交给村里的供销社，他们再把甘蔗削好了再榨成汁，熬成糖浆，最后才给糖厂带走。”
“当时我们村里的男女老少都要去供销社帮忙削皮，甘蔗皮太硬了，直接放到榨汁机里，机器会坏掉的。”薛芳婷接着说，“但是后来，村里的路修好了，采收季节糖厂直接开着大车来收我们的甘蔗，一整根刚刚从地里砍来的甘蔗，往车后面的机器一丢，他就榨得干干净净，只吐出一堆渣渣在地上。”
“找你这么说，你们村里的人就不用自己削甘蔗皮了？”泰林好奇地提问。
“对，不用了。但是，”薛芳婷的声音又低沉下去，“本来我们削一根甘蔗还有几毛钱的工钱，等到后来，连这几毛钱都没有了。原种和肥料是供销社给的，灭鼠杀虫也是供销社找人给我们做，收成之后按斤两收走甘蔗，一年下来，全家真正的收入并没有很多。”
“我家的经济不好，就只能供一个小孩读书。我也想，反正务农也只是出个人工，那我还不如出门来打工。我几年前就和几个小姐妹一起来到H市，当时真是高兴极了。”薛芳婷说到这里，陷入回忆之中，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根据我们的资料，你曾经在H市科学技术园区的和硕汽车工作过，你当时是在哪个车间工作啊？”王良淡然地问道。越是重要的问题，越是要表现得云淡风轻。
只见薛芳婷眼神一滞，上扬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哦，我之前在仪器仪表的装配车间，很多车载电脑的触摸屏就是我们公司生产装配的。”
“好厉害，具体的呢？是什么工作？”泰林问得详细。
“就是为后面的电路板连接电路，上手之后，其实很简单的。”薛芳婷回答得潦草又匆忙。
“哦，是这样，”王良说，“那你应该早就认识章锦涛吧？他以前就是装配车间搞质检的。”
薛芳婷猛地抬起头，脸上毫无血色，眼睛里充满恐惧，她颤抖的嘴唇轻启：“你们还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