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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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何祁安忙活了一溜十三招,就是上不去。
静淑苑的院墙上有着两侧的墙垛,一般人爬是爬不上去,只有会功夫的跳或者翻才能上去。
这让温南荨明白了何祁安练功夫的原因。
“这我们用不用帮帮忙啊?”温南荨有些无奈的问。
何明烛翻了个白眼:“要是帮忙了,父亲的面子往哪搁?再说咱们是偷偷跟过来的!”
何祁安这边才要跳进去,温南荨忽然瞧见了一个身穿黑衣的人,从另一边的院墙翻了进来。
速度之快完全碾压何祁安。
可见那是个会功夫的人,不然也不会轻而易举的就翻了进来,显然他并未看见费尽力气还没进来的何祁安。
与此同时,何祁安也瞧见了这个黑衣人,他顿时手一顿停了下来,担心黑衣人瞧见他,还低下了头。
另一头盯着黑衣人的温南荨,觉得这人的身形似乎有些眼熟,何明烛也和她有一样的想法,问道:“这人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话音刚落,就见黑衣人撬开了孟思屏的房间。
温南荨猛然想起:“这不是上次刺杀齐国使臣的杀手吗?”
那一次他们见证了这人杀人,手法身形无法隐藏,尤其像温南荨这种习武之人,对这些更是敏感。
“杀了孟思屏父亲的杀手,来孟思屏院子里做什么?”何明烛不敢置信的说:“难不成是来杀了孟思屏?”
他们在这边几乎确认了这种想法,但何祁安却什么也不知道,只能躲在暗处看着黑衣人进了孟思屏的房间。
可他正在看时,忽然有人从他身后将他打晕,就这么结结实实的从墙上掉了下来,好在他没完全爬上去,只是悬在半空,不然这半条命可就摔残了。
听见了他倒地的声音,温南荨推开何明烛追了过去,却见另一个黑衣人轻巧的从院墙也翻了进去。
难不成他和之前进去的黑衣人是一伙的?
但紧接着,屋内传来了打斗的声音,温南荨听着实在是不解,便嘱咐何明烛躲好,待会儿不知还会不会有人来。
别人不知道,可她深知孟思屏手下是有死侍和杀手的,个个都是武功高强的好手,当初她几次险些吃了孟思屏的暗亏。
“公主,您快跑!”
温南荨才走到门边儿,就听见屋内传来了这么一句,接着就是桌椅被踹倒的响声,包括剑刃出鞘的声音,听的温南荨满心不解。
正当这时,又是两个黑衣人似乎从天而降一般,一脚踹开了窗子冲了进去,温南荨躲在回廊下的柱子后头,渐渐明白发生了什么。
原来是有杀手来杀孟思屏,后进去的这帮黑衣人,不过是孟思屏的手下来保护她的罢了。
此刻的孟思屏在屋内抱头鼠窜,那一身黑衣的杀手手持长剑,一剑刺向她的心窝,嘴里还骂着:“齐国的牲口,去死吧!”
好在手下及时推了她一把,剑划伤了她的胳膊,但性命暂时无碍。
她躲在了桌子下头,可桌子却被黑衣人一脚踢翻,走投无路的她只有大喊:“救命啊!别让他杀了我,快救我!”
两个死侍一齐涌了上来,一个用剑划伤了黑衣人的胳膊,另一个则挡在孟思屏的身前,一脚将黑衣人踢到一旁。
四周都是浓烈的血腥味,躲在外头的温南荨有些犹豫。
此刻的黑衣人四面受敌,三个死侍将他团团围住,且都是武功高强的,黑衣人应付的吃力,左腿又被刺中一剑,疼的他猛地咬紧了牙关。
温南荨听见屋内有人说:“他跑不掉了,杀了他!”
这是齐国话,她只能歪歪扭扭的听个大概。
想起上一次看见他,那双眼睛像极了自己的弟弟,温南荨心如刀割,终究是心软了。
正当黑衣人要被一剑封喉时,温南荨及时赶来,一茶杯扔在死侍的额头上。因为没拿武器,温南荨情急之下看见了一旁的多宝阁,也不管上头是什么不多见的稀世珍宝,双手拿着一股脑的扔向几个死侍。
“温南荨!你个小兔崽子!”孟思屏捂着胳膊骂道:“给我杀了她!”
温南荨弯腰捡起了黑衣人手中的剑,又将他勉强的扶了起来,两人迎战三人。
可惜黑衣人胳膊腿都受了伤,做不到再去杀人。
几人的厮打声太大,院内的下人几乎都醒了,纷纷披着衣裳点着灯笼走向了主屋,温南荨的心砰砰直跳,拉着那黑衣人的手说:“跟我来!”
“不成!我还没杀了她!”
“你先将伤养好,不然你拿什么杀她!”温南荨说罢,回身一剑将其中一个死侍捅成了对穿,带着黑衣人从窗子逃了出去。
此刻,院外的何祁安也悠悠醒转,看见自己倒在何明烛的怀中,他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何明烛装傻道:“这不是床榻,父亲在这儿睡什么?”
“是我糊涂了。”何祁安坐起身子,揉了揉被打的脖子,想起自己是遭人暗算了,于是连忙看了一圈四周。
这正是静淑苑外。
现在的静淑苑内一片吵闹,下人们都在议论孟思屏遇刺的事,请郎中和点灯烧热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惦记着自己过来的原因,于是同何明烛说:“大半夜的跑出来做什么?快些回去,别让温氏担心。”
然而此刻的温氏,正带着黑衣人从另一侧掏出了静淑苑。
何祁安整理了一番衣裳,深吸了一口气后进了静淑苑,这会儿死侍已经无影无踪了,孟思屏不会让自己的死侍在旁人面前露面。
春楣见何祁安过来,哭的更大声了:“大夫人您这是得罪了谁啊?要受此灭顶之灾!”
“怎么回事?”何祁安大步走进。
孟思屏靠在床头,胳膊上都是血,春楣正用帕子擦拭着,见何祁安进来,孟思屏便吼道:“王爷可真是找了个好儿媳!”
“这是什么话?”何祁安不解。
“刚刚有人来刺杀我!”孟思屏气急败坏的说:“后来您那好儿媳也过来了,还将刺客给救走了!”
何祁安脸色一变:“你胡说八道!”
“我如何胡说八道了?我堂堂齐国公主,到这儿受尽委屈不说,如今连性命都要不保了,被儿媳妇欺负成这样,我倒不如死了!”
现在何祁安才不关心温南荨的事,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吩咐春楣说:“大夫人这是吓着说胡话了,等会儿郎中来了我再过来看她。”
温南荨带着黑衣人与何明烛汇合之后,何明烛的眼神就在二人挽着的胳膊上移不开了。
直到温南荨低吼道:“看什么呢?还不快帮我扶着。”
这何明烛才回过神来,乖乖的扶住了黑衣人。
那少年似乎不太舒服的样子,嗓音沙哑着问:“为什么要救我?”
温南荨简单干脆的回答:“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
少年顿了一顿,看向温南荨,却只瞧见了一张侧脸。
“先别说了,到栖云阁将伤口包扎一下,不然这么流血怕是要死人的。”何明烛打断了二人的话,三人一同回到了栖云阁。
进门之后,温南荨叫醒了熟睡着的青桃,说道:“帮我准备一下包扎伤口用的东西,再少些热水来。”
因为自幼练武,温南荨受过不少的伤,所以她的婢女都会一些包扎伤口的手法。
而且现在这个关键时刻,别人也指望不上。
至于何明烛,则被温南荨派去扫平地面,以免留下血脚印,再让人顺藤摸瓜查到栖云阁来。
独处在屋内的温南荨看着黑衣人,忽然说道:“你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黑衣人闻言一动不动,依旧低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侧脸,面上的黑布将他的长相挡了个严严实实。
温南荨有些着急:“我见过你的!上一次在驿站,那些齐国使臣都是你杀的。”
这话让黑衣人有了些反应。
他愣愣的抬起头来,却也不看向温南荨,甚至一句话也不说。
“那次我瞧的真切,你武艺高强,那么多人都不是你的对手,怎的今夜会受伤?”
看这少年的身形,差不多十几岁的样子,像极了自己的弟弟,温南荨只觉得心疼。
究竟为什么,他要杀齐国人?又为什么上一次的他能够全身而退,这一次的他却如此狼狈?
这回少年说话了:“因为我前些日子受了伤。”
“什么时候受的伤?因为什么受的伤?”
少年没有回答,低下头沉默着。
青桃带着东西进来,随后又出去端了盆热水,少年看她给自己包扎,便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青桃的脸。
然而就是这一眼,让少年终于有了些精神。
他克制不住的问:“你是青桃吗?”
青桃手下动作一停,几乎是瞬间抬起头来,眼睛正撞在少年的目光之中。
这个瞬间,好像雷电劈中了她,令她全身发麻,脱口而出:“小少爷!”
手中的棉布掉落在地,这一刻温南荨泪流满面,浑身都控制不住的发抖,一把抱住了眼前的黑衣人,大哭道:“小迟!”
这一刻,胳膊和腿上的刀口好似突然不疼了,少年震惊的不敢乱动,看着青桃问:“这是谁?”
青桃也哭了:“小少爷,这是你姐姐啊!”
“是我姐姐?”少年转过头去,看见的却是一张十分陌生的脸。
但在温南荨的眼中,这少年的模样哪里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还只是个孩子,和当年那十岁大的孩子没半点区别!
她伸出手去,摘下了少年脸上的布,那一张饱含风霜却又依旧稚嫩的脸,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弟弟方湛迟!
何明烛清理了所有的痕迹,走到正屋抬起手想推门,却又停下了手。
“你真的是我姐姐?”方湛迟满脸疑惑的问:“我姐姐可是方晚初!那是京城里头响当当的女魔头,她不长你这个样子。”
剩下的话他强忍着难过咽了下去。
别人都说方家人死绝了,他也以为自己是唯一一个幸存的方家人,甚至他后来还找到了方晚初的坟墓。
但现在坐在自己身边的人称呼自己为弟弟,青桃这个一心跟着姐姐的婢女又在她的身边伺候,这让方湛迟不由怀疑起来。
温南荨擦了擦自己的眼泪,让青桃赶紧为他包扎,又哭又笑的解释:“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死了确实是死了,但我一睁眼又活了过来,成了敬安伯府家的温南荨,大概就是借尸还魂的那一套说法吧,这么说你能懂吗?”
方湛迟点了点头,但他的眼神中透露的只有没听懂。
眼眶发酸的感觉,让他觉得面前的女子真是他的姐姐,但他又无法说服自己,姐姐变成了另外一个样子。
人虽然死了,但又活了,这件事说起来让人不敢相信,可又的确是一件好事。
他动了动嘴唇,半天想到了一点,问道:“你说你是我姐,那我过八岁生辰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温南荨用袖口抹了把泪,破涕为笑道:“那天我记得,我送给了你一个蝈蝈笼,还重金买了两只蝈蝈!可你过生辰那日突然转冷,蝈蝈没注意被冻死了,送给你的是两只死蝈蝈,你气的跑出去却又磕伤了腿,在家里休养了半个多月!”
这件事知道的人的确不少,但很多人只以为他任性,不满姐姐送的生辰礼,却无人知道那是一对死蝈蝈。
青桃跟着说:“小少爷,这些年你究竟到哪去了?婢子怎么找也找不到,看你这身上新伤加旧伤,一定吃了不少的苦吧?”
温南荨也关切的问:“这五年里,小迟你经历了什么?”
听见姐姐问起这五年来的经历,方湛迟写满不易的脸上又添了几分惆怅。
“那天我被送出去后,护送我的彭叔一直保护我,但京城压根逃不出去,彭叔就与我一同藏在京城的庙里,可官府后来搜到了庙里,我们不得已又换了地方躲。躲了差不多半年多,一天深夜忽然有一波人来杀我们,彭叔为了保护我被乱刀砍死,我从后门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