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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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姝的这京郊别院中遍植木芙蓉，年年都开芙蓉花宴。
这芙蓉花一日三变色，清晨绽放时如白雪一般纯洁，午后则会像是醉酒的美人双颊生晕一般染上淡淡的红色，等到傍晚时分，那一抹淡粉就会渐渐转浓，直至变得灿若云霞红若嫁衣，花瓣才会缓缓闭合。
为了观赏这难得的，玉蕊凝霞，芳姿妩媚的奇景，木芙蓉花宴在早膳时分便会开始，入夜之后才会结束。
次次都引得京中贵女云集。
卫锦曾经也是芙蓉花宴的座上宾，用一首芙蓉颂为自己赢得了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
如今再来这芙蓉花宴时，她却没有了同娇客贵女们坐在一处的权利。
肃亲王妃沐姝摆宴席，自然是王妃与王爷二人夫妻和睦，一同坐在上首，而卫锦只能跪在一侧，时时为王爷与王妃这两位正经的主人斟酒倒茶。
肃亲王侧妃，这个名声听起来显赫，可说到底不过是妾室罢了。
在肃亲王用了早膳，自称还有公事，起身离去之后，席间自然也就有人按捺不住，开始窃窃私语：
「这卫锦当初是那一位的未婚妻，没想到如今却嫁给了肃亲王。」
「从太子妃变成了肃亲王侧妃，也不知道她后悔没有？」
「没想到她一直看起来清清冷冷，孤高自傲，实际上做这些端茶倒水的事情也做得不错……」
众人越说越热闹，声音也越来越大。
卫锦听得一清二楚，脸上不由得露出一抹难堪。
沐姝瞥了她一眼，见她神色不对，却也并不为难她，只是说：「王爷不在，侧妃也不必守着规矩，松泛一下同大家一起去玩吧！」
卫锦垂头应了，站起身时略顿了一顿。
她目光扫过这满园春色，一时竟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要和谁说话才能换来相对来说没有那么刻薄扎心的回应。
曾经与她交好的手帕交们见到她望过来的目光，竟然都纷纷扭开了面孔，仿佛很忙一样，在各自说话。
卫锦明白，这是无声的拒绝。
她站在那里，正踟蹰著进退两难，忽见一旁一个头戴金簪，手戴金镯，身穿织金长裙的年轻少妇并几个年纪略小一些的丫鬟笑盈盈走来。
那少妇正是金莲。
前几日她陪着沐姝四处拜访给大家送宴会请帖时，还是通房丫鬟装扮，如今却已经正式开了脸，做了大皇子院内的小妾。
金莲见到卫锦，就笑意盈盈地行礼，道：「姐姐今日真是漂亮，比这芙蓉花还要惹人怜爱。」
卫锦转头看向金莲，忍不住抽了下嘴角。
她与金莲两个，同为王府的女人，打扮却像是两个极端。
卫锦穿着一身白色绸缎，衣服如流水一般柔软地裹在她的身上，衬得她也温柔无辜，楚楚动人，再加上鬓角的一只白芙蓉花，又给她增添了几分文雅和内敛。
除了那一朵白花外，卫锦浑身上下再无别的装饰。
而金莲呢，却丝毫没有愧对她自己的名字。她浑身上下，头发上，耳朵上，脖子上……乃至到了小指尖，都挂著金灿灿的首饰。
她仿佛是要用这些黄金来昭告天下，宣布大皇子对她的宠爱一样。
卫锦打心眼里瞧不起金莲，只是敷衍一笑，准备抽身就走——没想到，反而被金莲伸手拦住了。
金莲又说：「姐姐，听说等一下贤亲王同贤亲王妃也要来。」
卫锦一怔，本已经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那贤亲王妃虽说是卫丞相的亲生女儿，但是她自幼在乡下长大，想必不如姐姐万万分之一」
「我那日见过她一面，她看起来也就普普通通，看起来也没有多受贤亲王宠爱的样子。」
「问听说，当初就是她抢了姐姐的好婚事？」
卫锦听金莲云山雾罩一般说了许多有的没的内容，揣摩不出她的动机，不动声色地反问：「你问这些做什么？」
「姐姐，咱们都是肃亲王的女人，情同姐妹，理应同心同力。」金莲嘴上说著言不由衷的话，目光中却流露出嘲讽的笑意来：「等下那卫柳到了，我们就叫上她，今日一起来接龙作诗可好？」
金莲这样一说，卫柳竟然真的觉得这主意很是不错。
卫柳是在村子里长大的，肯定不会作诗，那么今日一定会出丑的。而且将会是在她这个精通竹笛竹萧的人面前出丑。
卫锦不由十分心动。
谁会不想看着自己的敌人倒霉呢？
只是有一点，卫锦与金莲其实并没有那么熟悉。
王府后院复杂，光是认识所有的侧妃，就已经对于卫锦来说并不容易了。更遑论这些小妾们的资格呢？
卫锦读管理卷宗，还未曾读到这一层，故此只好开口询问金莲。
她试探著问：「你为什么要帮我？需要多少钱？」
金莲笑道：「我要钱做什么？我也不瞒姐姐，今日我帮你，自然是希望你明日也能记得帮我。您以后可是大有造化的人！」
「真的吗？」卫锦捧著脸，有些羞涩又有些期待。
虽然她嘴上似乎是在说自己并不相信这个说法，但是她心里却还是隐隐地再认同她的观点。
见她态度松动，金莲就明白自己之前的一番话没有白说。
她又上前一步，在离卫锦更近一些的距离，低声说道：「我一定帮你，绝不让那个叫卫柳的继续抢走你的风头。」
「你要怎么做？」
「我上次去贤亲王府见过她一面，她当时灰头土脸，打扮得像是个土麻雀一样，想来今日也好不起来。」
「所以呢？你要怎么做呢？」卫锦眨眨眼，貌似天真无辜地问。
金莲回答说：「嘻嘻，她那么丑，又那么土，还嫁给一个废物亲王，又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宴会，想必会……」
话说到一半，金莲忽然张著嘴呆住了，声音也卡在了嗓子里。
「想必会怎样？」卫锦有些心急地问，却没有得到回答。
这时候，卫锦才意识到，金莲是睁著一双大眼，看向她的身后——看见了什么，看呆了。
卫锦随之回头。
花阴下，卫柳与祁盛相携而来。
金童玉女，天下无双。
卫锦一时也不由愣住了，一股子嫉妒在这一刻掠住了她的全部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