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合欢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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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不是今日被人反复提及，卫柳其实已经几乎忘记那两位太后送来「伺候」祁盛的宫女的存在。
祁盛当然并未如太后所希望的那样，将她们收为侍妾。
甚至都没有把她们当做婢女使用，而是直接送去了下人的院子里。暗七和暗八不肯娶来当老婆，两个娇滴滴的美人就只好去做些缝缝补补的活计。
等到卫柳与四公主召见她们时，只见两人都是荆钗粗布衣，素面朝天。
但即便如此，也遮掩不住两位正值青春年少的姑娘，扑面而来的娇俏气息。
医毒与蛊不分家，卫柳虽不善蛊虫，但是摸脉却也总还是能摸出个八九不离十来。
她把这被唤做春华、秋悦的两个姑娘叫到面前，一一诊了脉象，果然与常人有所不同。
「仿佛果真是如沐姝所说，乃是会让男人不知不觉暴毙身亡的合欢蛊。」卫柳迟疑着，在四公主耳边小声说：「只是这合欢蛊一旦发作，不但破了她们身子的男人会死，她们也活不成了。」
卫柳悄悄地，只把这件事告诉给祁云娇一个人。
她想着，让祁云娇来决定是否真的要用这两位姑娘去害大皇子。
如果祁云娇要这般去用人，她虽然觉得不适，但也绝不会再像以前阻拦祁盛一般多嘴了。
几次的经验都使得卫柳发觉，她的那些天真念头，往往适得其反。
就好比当日，她想救这两个宫女和凝香的命，与祁盛大吵一架，生了一肚子的气，逼得那废太子让步了，又如何呢？
祁盛未对凝香下手，可凝香自己服毒自杀，用命来栽赃祁盛。
祁盛也未对这两个宫女下手，可若不是暗七暗八两个男人坐怀不乱，此时祁盛的左膀右臂就要死个干净。
这倒并没有让卫柳认可祁盛曾与她提及的贵贱一说。
可是，也让她突然意识到，人有亲疏远近。
自己熟悉的，吃过同一盘糕点分过同一只烤鸡，平日里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人，和平生陌路可能还想害自己的命的人相比较，正常人都会选择保护前者，任由后者去死。
没想到，四公主却并未自己做出决定。
恰恰相反，祁云娇选择把卫柳小心隐瞒的事实，直接告知春华与秋悦。
然后，这位公主殿下问：「你们是想怎么选呢？自此青灯古佛，还是想为我做一件事，换我满足你们的一个愿望？」
春华与秋悦两人都一张脸煞白，互相对视了一眼。
她二人是太后精心调教出来的，年方二九，只比四公主祁云娇略大一点点，和祁盛同岁。
太后送人出去，一向不送年纪太小的。
因为太后娘娘有个理论：「太小的黄毛丫头不顶用，满了十八岁的才好生养。」
春华眼中含泪，摇头只是不信卫柳与四公主的话：「太后娘娘千叮咛万嘱咐，说已经为我调养身体，叫我尽早为贤亲王殿下开枝散叶，怎会下如此阴毒的蛊虫在我身上？」
秋悦也哀求道：「殿下和王妃既然能诊出这蛊虫，可有去除毒性，救我姐妹二人的法子？」
祁云娇看向卫柳。
卫柳摇摇头：「蛊虫与你二人心脉相连，若要去除毒性先要杀死蛊虫，杀死蛊虫你二人心脉俱断，也救不活了。」
祁云娇叹了口气，说：「只要一生守贞，想必这蛊虫也就不会发作？」
卫柳垂眸不语，拿不准祁云娇是什么想法。
不是想让她们去与大皇子睡一觉，祸水东引吗？可为什么此时听四公主这话，似乎倒是想劝两位宫女都选择出家，一辈子不要嫁人。
难道祁云娇也同她一样，平日里嘴巴说得挺毒，遇到事情却又忍不住心软。
卫柳这样想着，不由偷偷感叹，难怪之前祁盛一口咬定，说自己的妹妹天真烂漫，说四公主绝不可能去算计利用沐姝，劝说沐姝嫁给大皇子。
好心虽然没有错。可若错过这样的好机会，想再寻到这么合适的人，却难了。
毕竟这次她们筹划的事情虽然也挺造孽，但根由还是先有太后养蛊人，后有大皇子好色贪淫。
她与祁云娇无非是牵线搭桥之人罢了。
卫柳想得出神，冷不丁忽然被祁云娇轻轻一推。
她一激灵，抬眼便看见祁云娇笑盈盈看着自己，催问：「嫂嫂，问你呢！她们若是一辈子不与男人相好，是否便可无事？」
卫柳老老实实回答道：「我不知道。自古来这合欢蛊之人，都少有能平平安安活一辈子的。」
毕竟蛊虫成本不低，既然用在她们身上，下蛊的人必定有所筹谋。
种了果树的人就会想要摘果子，那么下了蛊毒的人也必定是要用蛊人去毒害人的。
没有果子会被放任烂在枝头不摘，自然也没有蛊人可以不愁吃穿平平安安活到终老的。
祁云娇冰雪聪明，卫柳只说了这一句话，她立刻就听懂了。
双手一拍，四公主感叹道：「也是呀，太后娘娘把你们二人送给我二哥，想来是见不得你们一直逍遥自在却不为她做事的，想要太平安康不被打扰，只怕是难事。」
秋悦仍在哀求，道：「求公主殿下，王妃娘娘救救我！」
她低声哭泣著，擦擦眼泪，又说：「奴家不敢与王妃娘娘争夺贤亲王宠爱，可是奴家才十八岁呀，奴家不想死！」
她眼泪流得多，却颗颗泪珠都坠落得分明优美。
卷翘的眼睫也因此挂上了一层细细的亮光，整个人如海棠带雨，楚楚可怜。
说话的声音中带着一些娇憨的鼻音，声音却依旧甜美清晰。
连哭起来，都这么美。
卫柳大受震撼。
这么好看的姑娘，送去死真的是太残忍了！
她又扭头看向春华。
春华却并没有如同秋悦这般哭泣哀求。
她一张不沾脂粉也显得明媚的面庞上，一双如画的眼睛中闪著些奇异的光。
春华问：「四公主这话当真？只要我为您做事，您能满足我一个愿望？什么样的愿望都可以吗？」
祁云娇缓缓吐出一口气。
她撇开哭哭啼啼的秋悦不理，只看向春华，沉声问：「你先说说看，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