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三人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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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邈的死讯传来后，治城昌邑果然爆发了一阵骚动。
其中张邈部下卫兹最为激动，当晚就要起兵向冀州军发起进攻。
“是可忍，孰不可忍？”卫兹大吼道：“若是诸位念着张大人的恩情，便随我一起，杀了楚昭寻以祭天！”
彼时大厅之上，还坐着刘翊、董访等人，都默然不语。
“怎么？你们都被阉了卵蛋不成？”卫兹本是兖州孝廉出身，大体上是个书生，可如今金刚怒目，倒是颇为吓人。
于是再不情愿，那董访也站起身来，道：“子许（卫兹的表字），张大人兄弟二人，都死于楚昭寻之手，实在骇人听闻，令人发指……可如今兖州兵力，大多为他楚昭寻所有，我们又拿什么去报仇？”
“积攒起来，总有五千兵的！”卫兹说着，也不免觉得有些滑稽，区区五千人，就想去折断天下利刃楚昭寻吗？
“嗯……有五千人自然是好的，只是子许，你究竟是要为张大人报仇，还是效仿名士，肝脑涂地，这件事可得说清楚！”董访也不由得劝诫道。
卫兹当即痛骂董访是个满肚肥肠的死胖子，甚至拔出剑来，责问董访是否有心要去投靠在袁绍处谋事的董昭。
“子许此言差矣。”董访叹了口气，摇头不止，“只是君臣之道，固然有以死报效之意，但人固有一死，也有糊涂与否的区别！”
卫兹冷笑一声，将剑收回，大厅中的火烛不停跳动，卫兹、董访对峙，刘翊默然不语，三人终究不和，分散开去。
回程的路上，卫兹正好端端地走着，刘翊忽然从后面赶上。
“子许！子许！”
听见刘翊的呼喊，卫兹更是心中有气，默然向前走去。
刘翊又是生气又是好笑，干脆也不呼喊什么了，只是一个劲儿地埋头奔跑，终于追上了卫兹。
“子许何故躲我？”刘翊气喘吁吁道。
“你我本就道路不同，何来躲闪一说？”卫兹给了他一个白眼。
“子许不必动怒，适才我只是心中尚有疑虑，如今则是干干净净，可以与子许坦诚相待了！”
刘翊说着，将双手拢进袖子里，笑眯眯地望着卫兹。
卫兹这才愣住了，连忙道：“子相有何高见？”
刘翊眯着眼睛，夜风吹来，他其实已经有了白头发。
“敢问子许，你我家世俱皆殷实，又不是没有才学的，为何双双在此兖州蜗居，而没有去做个一官半职？”
卫兹听了，只觉得刘翊无聊，又是闷着头向前走去！
刘翊见状，便一把拉住卫兹，沉声道：“请子许好生回答我！”
“还能有什么？”卫兹怒道：“咱们哥俩儿知根知底的，不都是厌恶朝堂之行事，故而拒绝受封么？”
“是啊。”刘翊叹道：“如今董仲颖那等奸贼入洛，我看世道更是不会好了。之前我装作卧病在床以躲避朝廷任命，子许更是接连拒绝三公征辟，如今只怕也是成为了他们眼中的一粒沙子，再也没有机会了！”
“子相，你究竟想说什么？”卫兹开始不耐烦了。
“我想说的是，你我家境殷实，乐善好施，此等作为，与张大人臭味相投，故而留在兖州尽心辅佐于他，如今张大人既然长辞于世，难道你我便不能再寻找非凡之人，来匡定天下么？”
卫兹沉默不语，他其实知道自己并不是登高一呼，动荡天下的主儿，故而多年来，始终希望出现如此人物，可以用自己的钱财帮助他。
“那子相说说，天下还有谁呢？”卫兹疑惑道。
“子许先不要动怒，我就说。”刘翊苦笑一声。
卫兹何等聪明，当即甩袖不干了，大声道：“莫非子相想说，利刃楚昭寻，可堪大用么？”
“事实如此。”刘翊循循善诱道：“那楚昭寻也是看不惯洛都行事，故而听调不听宣的主儿，何况张大人生前，也的确有将天下大事，寄托在此人身上的意思！”
“可是张大人却被杀了！”卫兹怒道：“这便是你我不能与楚昭寻共事的原因！此人看似率性洒脱，实则嚣张跋扈，今日他蛰伏冀州三年，还不怎么明显，若是他日有了董仲颖那样的地位，此人只怕与那董贼相仿，一样嚣张跋扈！”
刘翊早知道卫兹将会如此说，故而也不惊惶，便道：“既然如此，我还有一个人选。”
“是谁？”卫兹已经不耐烦了。
“曹孟德！”
刘翊斩钉截铁地说着。
“此人又如何英雄了？”卫兹皱眉道。
“你可知，张大人最初，也是想过将天下大事托付给此人的！”刘翊低声道：“只是曹孟德如今并不得意，国贼董卓倒行逆施，大将军何进又是没什么脑子的人物……曹孟德将典军校尉的官职辞了，与天下楷模袁本初一道儿，正在隐忍以待。”
“子相可曾见过此人？”卫兹仍是狐疑。
刘翊拍着胸脯道：“此人自有一番气魄，之前曾来陈留国避难，我是见过几面的！”
“曹孟德，曹孟德……”卫兹自言自语说着，又道：“那张大人的血海深仇……”
刘翊却是忽然动怒了，大声道：“你好生糊涂！一个人的血仇，难道可以和国家相提并论吗？”
卫兹便惭愧不已，当即拱手认错，与刘翊一道儿，去寻曹孟德了。
这个时空的刘翊当然不知道，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决定，后来他便免于饿死的命运，与另一个时空的自己，已经迥然不同了。
而卫兹更是不知道，自己在这个时空的轨迹，最初因为董卓的提前登场，是有些偏移的，可是随着张邈的死亡，袁绍的隐忍，竟然如另一个时空一般，重新回到了接济曹操，以谋天下大事的轨迹上！
讽刺的是，当晚三人密谈，关于张邈之死的后续对策，卫兹怒而拔剑，刘翊沉默不语，董访则以持重的态度反对……
后来，拔剑的人又把剑收了回去，与沉默的人一起去寻曹孟德，将张邈的死抛在脑后。
唯有董访，尽管当晚十分反对，竟然回头聚拢士兵，向陈留进发，独自去做那以卵击石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