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蟾蜍鼓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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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站在圉县的城楼下，楚汉不免有万千感慨。
圉县几乎记载了他波澜壮阔的一生：大破张牛角、初遇蔡琰、与褚飞燕相认、被袁本初逼到绝路……
而现在，又是陈留国圉县城，楚汉要将此处再夺回来，成为敲定兖州归属的最后一块拼图。
“报！”早已被楚汉安排至前线的典韦上前道：“此处原本没有什么守军，只是昨夜忽然来了一支军队，将领名为董访！”
“董访？”楚汉皱眉思索，但似乎对这个名字没有什么印象，“兵力几何？”
“大约八千人！”典韦抬头道：“请主公许我一万兵马，定能将此城拿下！”
楚汉点了点头，道：“恶来稍安勿躁……”
他绕着城楼一周，仔细查看了圉县的形势，便回头道：“徐元直，赵子龙，张文远何在？”
来了。
这几乎是三人心中的第一反应。
毕竟楚汉已经将兖州分配给了这三人，圉县之战，若不是这三人出面，只怕人心仍是有不服的！
换句话来说，这就是楚汉有意将圉县的功劳，让三人来领取了！
“在！”三人上前一步，拱手回答。
“我此处兵力共计两万，给你三人一万五千人，可否三日之内，攻下这座城池？”楚汉肃然道。
“定不辱命！”三人断然回答。
“好！”楚汉点了点头，点拨了一些人马，交给了三人。
适才他纵马绕城看了一下，只见城中守卫十分松散，显然是仓促成事，倒也不足为惧。
事情也果然如楚汉所想，徐庶在简单查看了地形以及敌我双方形势之后，几乎不用怎么费脑筋，就得出此城可以强攻的想法，于是派赵云与张辽一左一右地带兵攻城。
这一战对赵云的意义实在重大，他抖擞精神，舞着龙胆亮银枪，在城下叫阵！
“无胆鼠辈，可否与常山赵子龙一战！”
楚汉以为，既然是仓促迎战，必然有着重大的图谋，想来定然是与张邈有关，而不是幽州军的先锋。
果然，只见城中缓缓升起一支写有“张”的大旗，随之，董访便现身了。
“冀州楚昭寻何在？”他凛然大吼道。
原来当真是来寻仇！
楚汉无奈，上前道：“冀州楚昭寻在此，老兄，你找我何事啊？”
“你就是楚昭寻？”董访也想不到楚汉是如此年轻的，便定了定神，道：“你定然已经知道，我所为何而来了。”
“我知道的，可是老兄，你不聪明。”楚汉肃然道。
“难道士为知己者死，还有什么聪不聪明吗？”董访叹了口气。
他劝谏了卫兹，自己却冲上前来了，可能……的确是不聪明吧。
“可是从头到尾，我楚昭寻都是被迫应战，就连今日，我也不愿对你刀剑相向，即使我并不记得你的名字！”
楚汉大声道：“你今日站在城墙上，可以说一句士为知己者死，那么这些被你管辖的士兵，他们又没有感受到张邈的知己之情呢？你却要他们死！”
“狡辩罢了。”董访一时并不愿意细想楚汉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他心中充满的，自然是儒家的天地君亲师的思想。
甚至他也不明白，为何楚汉所言的，不记得他的名字，有什么重大的分别。
但是楚汉已经累了，这些战争并不是他挑起的，尽管明知不可避免，可是眼见这些在历史上声名并不是十分强盛的人，因为大人物的翻云覆雨手而留学而亡，楚汉心中也不免感到悲哀。
“今日多说无益，唯死而已！”董访终究拔出了剑，出城冲锋。
圉县的城门再次开启了，楚汉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那几乎不能称之为战争，而是单方面的屠杀，赵云领兵入阵，几乎就是虎入羊群，他手中的青釭剑实在太过锋利，半空中都漂浮着敌人的手脚。
而张辽更是弹无虚发，他手中的弓箭如同连珠，将城上城下的敌人杀了不计其数。
恐怕关键在于，这是一支不愿意作战的军队。
对于一个士兵而言，上头的兖州牧姓张或是姓楚，又有什么巨大的分别呢？
自己仍然是一个任劳任怨的小兵，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罢了。
“两翼聚拢，破城！”徐庶一声大喊，手下将士如同猛龙过江，大步流星地冲进了圉县城内！
圉县的人民冷漠地望着这一切，直到听到了楚昭寻的名字，他们的脸上才流露出生气。
“是那个，将张牛角赶走，然后和我们的蔡琰小姐成婚的楚昭寻吗？”
众人议论纷纷，对于冀州军的到来，竟然欢欣鼓舞起来！
而董访在战阵中披头散发，看了楚汉一眼，又是义无反顾地冲了过来！
“等等！”
楚汉一声大喝，拨开人群，来到董访面前，脸上已经有了愤怒之色。
他望着面如死灰的董访，将他一把提起，怒道：“你听听这些声音……我楚昭寻纵然与张邈有私怨，但也没有负天下人，为何仍旧执迷不悟？”
“可他未曾负我……”
董访惨然一笑，终于令楚汉停下了责问。
罢了，罢了，天下事，都说不清的。
哪怕今日以后，又让我承担一些莫须有的指认，我也认了。
楚汉咬了咬牙，忽然灵机一动，道：“你的名字是董访……那董昭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正是家兄。”董访坦然应道。
楚汉一阵沉默，这董昭的本事，他可是知道的，在三国历史上，划下如此浓墨重彩的一笔，连死的时候，自己都说：“我一生出尽阴谋诡计，后代必遭报应。”
当然楚汉自然不会因为董昭此人的计谋阴险毒辣，就对此人有所偏见，事实上，阴险毒辣之人，若是为我所用，便是无往而不利啊。
只是没想到那位和贾诩齐名的毒士，竟然有这样愚忠的弟弟。
“我且问你，你今日所为，究竟是为主公报仇呢，还是你认为以死明志，乃是名士所为？”
楚汉面色复杂，问了董访一句。
董访一愣，在己方士兵死伤惨重，又是大规模投降的情形中，他哈哈大笑：
“此话我也问过同僚，只是没有答案。今日得天下利刃楚昭寻相问，我便实话实说，哪有那么些思忖，只是胸中一股浊气，不吐不快！犹如蟾蜍鼓气，若是不放出去，便会肚破而亡，我董公德不过是如此小人罢了！”
（历史关于董访的记载实在很少，这里只是看他兄长的表字为公仁，为了行文方便，而取公德。）
楚汉见董访竟然一身坦荡之气，更是心胸开阔，如此方能想到此人与那董公仁，是有血脉相连的关系的。
“若是君为蟾蜍，那这泱泱天下，也只是一滩烂泥罢了！”
楚汉叹了口气，将董访放下，道：“我今日，不杀良臣！请君自去，莫要想着杀我了！”
董访死里逃生，仍然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饶有兴致地望着楚汉，终于拱了拱手，就此告别。
他迈着苍老的步子，向济阴郡走去……那是他的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