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婴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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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们两个就在我车前盖儿上睡着了？“
丁大壮叉着腰，铁塔般的身型站在车前，由于挡住了路灯的光线，吴趣和江晓彤二人只能看一片黑影。
“没发生点儿别的？”
江晓彤眨了眨眼，吴趣一侧身滚下车盖稳稳站定，问道：“几点了啊？”
“十一点过五分。”丁大壮取出手机，在二人羡慕的目光下看了看时间，接着对江晓彤说道，“赶紧下来，走了走了，刚刚邵荷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
三人上了车，吴趣眼疾手快抢走了充电线，气得江晓彤在后座对他施展了一顿抓耳挠腮手。闹了一阵，吴趣的手机终于充上电，刚开机，转头问了丁大壮一句：“你伤重么？你们是遇到什么事儿了？老于呢？”
“老于回去了。我就破了点儿皮。”丁大壮一边打着方向盘，顺便回了一句，“我们遇到的事儿也是挺狗血的，待会儿到邵荷家再跟你们说。”
“这是她能知道的事儿？”江晓彤将脑袋伸到前座问道。
“表面上都是她能知道的事儿。”丁大壮专心开车，不再理会二人。
在吴趣终于将充电线让给江晓彤，让她有事可做之后，车里顿时安静了下来，丁大壮点了支烟，就在淡淡的橘色火光要烧到烟屁股时，三人终于到达了邵荷所在的南风小区。丁大壮直接将车开进小区，结果停车位全满，丁大壮不得不在放下吴趣和江晓彤之后又将车开了出去。
二人在邵荷坐在楼下的台阶上等了一阵各自摁着手机，忽感地面微震，抬头一看，是停好了车的丁大壮小跑着过来了。
三人进了大楼，电梯门打开，里头站着一位老人，吴趣和江晓彤同时侧身让开电梯门，但老人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双眼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三人。吴趣见老人并没有离开电梯的意思，便抬腿首先走进电梯。
四人相顾无言，吴趣摁下7楼的按钮，转头问道，“大爷，到几楼啊？”
“五楼。”大爷沙哑的声音传进吴趣的耳朵，于是，吴趣便帮他摁下了五层的按钮。
电梯到达五楼，身材高大的丁大壮赶紧侧开身子，靠到电梯墙壁上。老人蹒跚着步子缓缓走出电梯，还不忘回头对吴趣说一声“谢谢”。
吴趣笑着点点头，同时摁下关门按钮。
敲开邵荷家的防盗门，开门的瞬间，三人皆被一张雪白到毫无血色的人脸吓了一跳！丁大壮直接吓出了土拨鼠之嚎，仔细一看，原来是邵荷敷着面膜前来迎接三人。此时的邵荷换下了白天那身衣服，换上了一件看上去十分飒爽的运动衫，脚上还穿着一双运动鞋，看起来就像刚跑完步回来。
“你这是，刚跑完步？”江晓彤毫不客气，一把搂着邵荷就窜进了屋里，俨然一副已经烧黄纸拜把子了的亲热架势，还贱兮兮的戳了戳她脸上的面膜，用大拇指和食指搓了搓从上头带下来的保湿润肤液，十分不和谐的拉了条丝儿出来，感叹道：“有钱真好啊，用的面膜都是高档货。”
邵荷习惯性的商业互吹了一句，“哪儿有你皮肤好啊，都看不出来用了化妆品。”接着看向丁大壮，注意到了他手臂上的绷带，关心的问道：“怎么受伤了？你们这是去哪儿抓僵尸了么？”
吴趣和丁大壮还是挺客气的，往沙发上一坐，丁大壮就开始讲述自己和于三阳前往15栋的经历。
“其实事儿也不复杂，这世上也没那么多动不动闹影子的事儿，咱们也不是小说动漫主角那种体质，什么专职做菜就要用做菜拯救世界啊，喜欢打羽毛球就要用打羽毛球拯救世界啊，谈个恋爱就要用谈恋爱拯救世界啊，抓个那东西就遇到啥都是那东西搞得阴谋啊啊。”
邵荷噗嗤一笑，“你一说好像是这样，不过那都是为了戏剧效果，主角如果是个高中毕业的厨子，拯救世界却需要用到微积分，那怎么体现出主角存在的意义呢？”
“哈哈，这个世界，除了看过剧本的，谁敢说自己是主角？”吴趣往沙发上一靠，“反正我不是，谁爱是谁是。”
“关于这个世界有没有主角这种事儿啊，其实道研俱乐部那边是举办过一次辩论赛的。”丁大壮说道。
“是么？我怎么不知道？最后谁赢了？”吴邪掏出手机拉出一个微信群。
“谁让你退会了啊，内部比赛，没找外人儿。“
“我是退会了，但我没退群啊？群里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哦，他们为了照顾你的面子，另外拉了个群，你原来那个就成了相亲相爱一家人。”丁大壮嘿嘿笑着说道。
“卧槽！这种事儿你不早点儿告诉我？我说怎么我一退会群里连发红包的人都没了！”
江晓彤忽然踢了吴趣一脚，“别打岔，大壮你继续说啊，哪边儿赢了？”
“哪边儿都没赢，不过他们最后得出了一个折中的结论，就是这个世界有主角，但并不总是有。”
邵荷摸了摸下巴，“你们是不是又把话题带歪了？”
“歪了么？”吴趣问江晓彤。
“歪了么？”江晓彤问丁大壮。
“你们不会指望我说‘我怎么觉得才刚刚开始呢’吧？诶，我就不说，就是玩儿！”丁大壮哈哈大笑，笑了一阵，感觉气氛有些尴尬，便咳嗽了一声，面色一凝，问吴趣道：“你还记不记得周佑民？”
吴趣脸上立马没了笑意，“当然记得了，我退休前一年，他在川藏线那边执行任务牺牲了，我还去祭奠过，据说是跟一群邪教份子做斗争的时候中了一枪，牺牲的时候还不到五十岁。”
“嗯。”丁远山点点头，”那你还听没听过他别的事？“
吴趣看了一眼盘膝坐在沙发上的邵荷，又把目光转回丁大壮，问道：“她能知道的那种事还是她不能知道的那种事？”
丁大壮一愣，”你还知道哪种事？“
”比如他高二的时候就和他的两个同班同学外加一个数学女老师一起拯救过一次世界的事？“吴趣若无其事的说道。
邵荷：”？？？“
“后来过了好些年，他进了道政局，第二年就跟那个数学老师结了婚，她给他生孩子的时候已经是高龄产妇，生了个女儿没两年就过世了。”丁大壮说道。
邵荷：“？？？”
“嗯……然后呢？”江晓彤追问道。
“因为周佑民立了大功，他牺牲之后，道政局出面在红寿宫小区给她女儿弄了一套房子。”丁大壮的目光转向江晓彤，继续说道，“用遥控器砸你的就是他女儿，叫周妍，今年刚满20。”
江晓彤当场双手一拍，往两边一摊，无奈道：“那当然是选择原谅她？”
“嗯，而且她也不是故意砸你的，她当时是想求救。”
江晓彤目光锐利，猛的扎向吴趣，那意思大概是——“还真给你丫蒙对了？”
“不应该啊，红寿宫小区进出那么严格，我们去检查法阵的的时候还被保安盘问了呢。”吴趣疑惑的问道。
因为他知道，红寿宫小区的保安，那可不是去保安公司吆喝来的，军队背景是基础，还得要有一定的修行根骨，当然，也不会太苛刻，只要不是个漏斗或是铁桶就行。因为弥漫在小区之中的充沛灵气会自内而外，由浅至深的改变一个人的体质，这个过程会很快，男性若是在里头住久了，地中海也能给他填平了；女性入住其中，不说长命百岁青春永驻，最起码也是那个不痛，月月轻松。而如果是个几乎没有灵气代谢能力的普通人，承受不住这种比外界猛烈数倍改造，在灵气如此浓郁的环境中长久居住了，就极有可能会郁积成疾，产生灵气上头的情况，逐渐变得暴躁易怒，肆意妄为，骄纵轻狂，且对飙车的需求无穷无尽，却几乎无法从生理上得到满足和发泄。
“瞧你说的，红寿宫只是个小区，又不是监狱，只要有业主带着，一般人也是可以进去的，问题就出在这儿了。”丁大壮顿了顿，似乎是想卖个关子，邵荷趁机去泡了壶茶端到茶几上，又从冰箱里取了些零食。
众人喝着茶吃着点心，又打开电视看了一整集广告，江晓彤这才说道：“好了，茶也喝了，零食也吃了，广告也看完了，你关子卖完了么？”
丁大壮嘿嘿一笑，但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继续说道：“那个周妍啊，交了个男朋友，还带回家了，那男的是个渣男，也没个正经工作，小模样儿倒是挺俊俏的，去住了一阵，不知道从哪儿查到了红寿宫小区的房价，当场就乐坏了，于是就怂恿周妍把房子卖了一起出国潇洒去。周妍当然不愿意了，毕竟那是用他爸的命换来的，结果那男的在周妍家白吃白住白玩儿了几个星期之后，实在经受不住房价的诱惑，上头了，脑子开始不正常，居然下药把周妍给绑了，逼她卖房，不然就把她的果照传到网上，还威胁要开高速直播车，表演现场毁容什么的。但周妍始终不从，那男的就给她饿了几天，她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趁着下头有人路过的时候用嘴叼了个遥控器从窗口扔下去了。也该那些保安运气好，不然砸谁脑袋上不是个坑。我们上门的时候啊，她因为求救的行为刚挨了一顿毒打，正装晕呢，那男的为了防止她逃跑，衣服都不给她穿，结果她也不在乎这些了，门一开她就嘶声力竭地喊救命，嘴都是给绑上的，那嘶哑的声音，现在想想还瘆得慌。然后我就跟那男的打了一架，好家伙，藏了把刀在背后，冷不丁就给我划了条口子。”
说着，还摸了摸手臂上的绷带，狠狠地说道：“我特么一脚就给他踹了跟头，当场就给他踹晕过去了，估摸着骨头少不了得断个两根，也就是他晕的快，现在想想真是下手轻了。”
江晓彤身子一倒，脑袋就枕在邵荷了的大腿上，还用非常猥琐的脸蹭了蹭，唉声叹气道：”你说咱们女人怎么就有这么命苦呢？难道这世上就没有高大英俊帅气温柔阳光体贴有钱的好男人了？“
邵荷是个离了婚的女人，一手搭在江晓彤肩上，叹息连连。
丁大壮立刻予以反驳，”我不高大么？“
吴趣不甘落后，”我不英俊么？“
邵荷将满是苦闷的脸转向一边，江晓彤则对吴趣表演了一个yue的口技。突然，她猛地从邵荷腿上弹了起来，坐直了身子，侧着耳朵摆出一副台下导师专心聆听台上选手唱歌的表情，其余三人一个措手不及，一时没反应过来，静静的着她，江晓彤忽然抓起沙发上的遥控器，对着电视摁了个静音。
“啊，这会儿我也听见了，刚才电视声音有点吵。”吴趣慢慢直起身。
“啊？什么？”邵荷一脸迷惑，但马上就明白了，赶紧闭上了嘴，却悄悄将腿从沙发上放下，脚掌缓缓钻进运动鞋里。
“嘘。”丁大壮对邵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也竖起耳朵倾听了起来，客厅里一时鸦雀无声，只听得到墙上的时钟在嘀嗒嘀嗒。
邵荷只看到三人的一只耳朵随着脑袋同时朝着某个方向转动，紧张的一塌糊涂，甚至有点儿想上厕所，她当然知道是什么——它来了。
三人安静了许久，就在邵荷越来越紧张，想要张口询问时，她听到江晓彤口中正低声数着数字，似乎是在倒计时——“三，二，一！”
“鹅鹅鹅鹅鹅鹅鹅鹅鹅……”倒计时完毕的瞬间，江晓彤突然化身成为了一头没心没肺的大鹅。
“哈。”丁大壮紧随其后不甘示弱，但可能是刚刚讲了个悲伤的故事，没有笑的太过分，只是意思了一下。
“咳咳，咳。”吴趣也想笑，但似乎是为了维持形象，所以忍住了。
只留下邵荷在一旁黑人问号。
“这小东西还挺可爱的哈哈哈，‘咚！’的一下就撞上了！鹅鹅鹅，还摔了个屁股墩儿，鹅鹅鹅鹅鹅鹅鹅鹅鹅！”江晓彤乐的在沙发上打了个滚儿，模仿着脑袋撞上什么东西被反震回去的模样，姿势十分娴熟，一看就知道是之前练习过的，客厅中紧张的气氛顿时灰飞烟灭。
“摔了个屁股墩儿也能听出来，真有你的。”吴趣咧嘴说道。
“那是，我已经在脑补它揉着脑袋一脸茫然的的表情了，鹅鹅鹅鹅鹅鹅！”江晓彤一脸幸灾乐祸的的表情。
“好了好了，别笑了，它还是个孩子啊，你俩笑点真低。”吴趣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凌晨1点，便站起身，对邵荷说道，“邵小姐，刚才那个小东西从你门口经过，撞上了我们布置的符篆，基本上已经证明了这个五级驱逐符咒是有效的。后面只要不是人为损毁或是什么重大灾难，应该是出不了什么问题的，我们这就告辞了。”
听到几人不会在自己家过夜，邵荷略微松了口气，说道：“那真是谢谢你们了，我想问个问题，如果那个……它去骚扰别家住户……该怎么办呢？”
丁大壮的表情有些别扭，江晓彤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吴趣说道：“如果你知道这类情况，可以把我们的名片给他，如果想要彻底清除隐患，需要你们大楼里所有的住户共同签署两份协议书，费用必须是所有住户众筹，记住，千万不能代缴。”
说到这儿，吴趣停了几秒，这才继续说道：“不过邵小姐你可以放心，你们这里的危险系数并不算很高，可能过几个月或者大半年就彻底干净了，你平常多在小区散散步，和小区的大妈大婶交流交流，少去五楼，只要出现异状的住户不超过五家，或没有直接接触性伤亡，就代表这个小东西没有变成凶灵。至于邵小姐你这种阴气上头的现象，应该是跟你的体质和健康状况有关，平常多运动，多吃水果，稍微增加食物中的盐量，就能慢慢改善。”
邵荷点点头，用微信转了钱，目送三人离去。
回到客厅，看着茶几上的一片狼藉，又想起刚刚众人有说有笑的情景，不由得一阵苦笑。她拿起被掩埋在零食袋下的手机，犹豫了一番，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洋洋？还没睡呀？爸爸呢？“
”哦，明天和妈妈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去鬼屋呀？嗯……行，和……爸爸一起？”
“行……那明天上午九点，妈妈开车去接你们，不可以睡懒觉哦。”
“好，妈妈也睡了。”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