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乡下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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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让，让让，我要上厕所。”
早上九点，吴趣顶着两个黑眼圈在镜子刷牙时，江晓彤从他身后挤了进来，声音颇为急切。
小蓝天公寓的卫生间十分狭小，洗脸池边上就是淋浴和坐便器。江晓彤一进来，吴趣便只好含着牙刷，拿着口杯去到厨房。没过一会儿，只穿着短袖睡衣和一条宽大睡裤的江晓彤挠着蓬松的头发一脸轻松的从卫生间走了出来，看都不看吴趣一眼，便钻回卧室，反手带上了房门。
吴趣洗漱完毕，来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想看看今天要做哪些工作，结果一眼看到日程表上的空白，心中大喜，拿起桌上工作用的手机，利落的抠掉了电池和电话卡塞进抽屉，又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起私用手机，打开一款“本地热搜“APP，开始查找今天城里有什么地方有优惠打折或者抽奖之类的活动。
刷了一阵，最终在”至真超市下午两点到四点，全场商品九折，会员八折优惠“，”元龙影城电影票七折大酬宾“，和”呆霸天火锅店全场菜品六折“中，锁定了超市和火锅店两个目标，打算中午出去吃个火锅，下午去至真超市采购一些生活用品。
既然上午无事，那自然是要出去溜达一阵的，考虑再三之后，吴敲响江晓彤屋子的房门，想问问她去不去，敲了一阵，没有反应，想必是睡成死猪了，于是自顾自穿好衣服，结果一摸口袋，于三阳给他的红寿宫小区钥匙串还在口袋里。这玩意儿可是非常烫手的，吴趣心里一紧，心说老于怎么现在还没来找他要？
出了门，吴趣还是决定先去红寿宫小区把钥匙还了，便打了个车，司机大概是混过首都的，油门一踩，八卦自然来，十分自来熟的跟吴趣聊起了最近的见闻。
“我刚从城北那边过来，你还不知道吧，胖子超市那边啊，刚死了个人。”似乎是知道了这种事之后心情比较压抑，多跟人说说才不至于憋出毛病，司机师傅一开口，便有些停不下来，好像自己亲临现场，是目击证人之一似的，那叫一个栩栩如生头头是道，但整件事其实就是一个七十来岁的老婆婆在逛超市的时候突发心脏病，后来被抬上了救护车。司机师傅从身体健康问题聊到社会责任感，吴趣在副驾驶座连连称是，夸赞司机师傅见解独到，让人茅塞顿开，夸得司机师傅心花怒放，如果不是担心醉驾吊销驾照，恨不得当场就要跟他来个酒逢知己千杯倒。终于，在聊到人心人性的冷漠的时候，红寿宫小区到了，司机师傅一脸意犹未尽的表情给吴趣免了2块钱的零头，欢天喜地的开车去了。
来到红寿宫小区大门，吴趣被门卫拦住，这才想起，之前都是因为于三阳跟门卫打过招呼，报了丁大壮的车牌号才能顺利进入，自己还从来没有因为私事单独来过这里，再加上有业主出事，现在没有业主带着是不让进的，就算有业主带着，也得实名登记，留下联系方式，且不能在里头住的太久。吴趣只好掏出手机给于三阳打了个电话，结果他今天根本不在小区上班，而是在城北的地区医院里照顾还在治疗中的周妍。
“她这无父无母的，亲戚都在外省，离得挺远的，估计过两天才能过来，我这不在这儿照顾几天么？”于三阳在电话里解释道，“你是不知道她伤的多重，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一只眼睛可能要永久性失明。唉，我都叫我老婆来了，反正她也不上班，跟我轮流着照顾她。等她亲戚来了我们就走。那个钥匙……还是麻烦你送来一下？你懂的，那玩意儿给谁转交我都不放心。”
挂了电话，吴趣微微一叹，又打了个车，转头到城北地区医院。
这次的师傅是个沉默寡言的老司机，戴着墨镜叼着一支烟，垮着一张唯有开车能使他快乐的扑克脸，但是对城里的小路近路那叫一个了如指掌，不仅在车流之中左扭右扭，见缝插针，甚至在一条没什么车的路上来了个慢速漂移，擦着路边的一家水果摊子拐进了一条小巷，车皮儿和那筐苹果绝对不超过5厘米，看得吴趣心惊胆战，简直想唱一首逮虾户给他助兴。
吴趣下车时觉得自己腿肚子有点儿哆嗦。掏出手机一看，已经是上午十多点，想到中午要去吃火锅，便没去吃早饭，在医院边的水果店里买了个果篮，便向医院的住院部走去。
刚才老于已经将周妍的病房号告诉了吴趣，来到住院部后，排队等了一阵电梯，终于来到十三楼病房前，立马被两名守在病房前，胸口上印着红寿宫小区logo的保安拦住，里头的于三阳出来和二人打了招呼，这才将吴趣放了进去。
“没办法，他那个男朋友太畜生，指不定找人来报复。”
看着病床上已经睡着，一只眼睛还裹着绷带的周妍，吴趣便感觉一股邪火往上窜，放下果篮，问道：“他还敢报复？警察那边怎么说？”
“你小点儿声，别把她吵醒了。要等周妍恢复才能开庭，这种灵气上头的人，脑子已经不正常了，什么事都可能干得出来。上头对这事大为震怒，周妍他爸毕竟是为公殉职的，我估摸着，如果是正常审理，他之前没别的案底，可能起步就是无期。但是如果他们有一个懂行的律师，硬拿灵气上头这事儿说事儿……就不好说了。”于三阳将吴趣拉到窗边，压低了声音回答道。
“周妍现在是做什么工作的？”吴趣又问道。
“她爸牺牲之后她就辍学了，好像一直在当主播。唉，今年刚满20，你说怎么就遇到这事儿呢？”
“还不是你们小区的问题？”
“？”
“你们应该向上申请研发一套灵气代谢能力探测器，以后但凡灵气代谢能力弱的人统统不准进小区。”吴趣摸着下巴出了个主意。
“唉，也是没想到，本来以为那个大工程完成以后，最多只要两代，就能改善国民的灵气代谢体质，谁知道就是有这种……”于三阳话没说完，又看了一眼周妍，“万中无一的几率让她给碰着了，难道真的是命中有这一劫？”
对此吴趣不可置否，于三阳突然问道：“你认识她爸么？”
吴趣点点头，说道：“那时候我是民事处的，她爸是教研处的。”
“教研处？搞教育的？”于三阳一愣，问道。
”教派研究处，专门研究调查判定一个教派是不是邪教的，我们合作过一次，就是那次，我知道了她爸高二的时候和他的两个同班同学外加一个数学女老师一起拯救过一次世界的事。“
于三阳：”？？？“
将红寿宫小区的钥匙交还给于三阳，吴趣离开了医院，先是给丁远山打了个电话，问他中午出不出来吃火锅，被对方以上班为由推脱，只好又打了个电话给江晓彤，对方好像刚刚才醒，还迷糊着，但是一听火锅，立马就精神了，嗷嗷着要吃。
吴趣给她发了个定位，在一片树荫下的马路牙子上蹲了半个小时，手机都快刷炸了，只听一阵急促的”铃铃铃——“声，抬头望去，就看到江晓彤穿着一身休闲装，头戴一顶鸭舌帽，纷飞的金发让她成了整条街最靓的仔，蹬着一辆粉色的共享单车，以一个漂亮的横向滑铲停在他面前不到半米处。
“走走走！恰火锅恰火锅！”
金色长发的中俄混血美女在众目睽睽之下锁好了共享单车，挽着一脸死相的吴趣的胳膊，大踏步冲进了呆霸天火锅店。迎宾小哥帅气热情，领着二人入座，火锅店里都是对座的软皮长椅，被一面面雕花隔板分成一个个小小的隔间。江晓彤抢过菜单一顿指点江山，等菜上桌，就立马迫不及待的开始涮肉，被烫的嗷嗷乱叫。
两人聊了会儿周妍的事儿，吴趣费了挺大功夫，才劝住江晓彤想要偷偷去把那男的做了的念头。
没过一会儿，店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甚至有了排队的人。二人在沸腾的铁锅中斗智斗勇，吴趣筷子功略胜一筹，江晓彤反应迅捷目光如电且势大力沉，两人你争我夺，桌上肉菜渐尽。
吴趣是已经吃饱了，江晓彤还意犹未尽，拿过菜单埋头苦思打算再来点儿什么，吴趣刚想好言相劝，江晓彤忽然一个抬头，左顾右盼了一番，接着一转头，目光看向门口。
“怎么了？”吴趣剔着牙问道。
他的座位正好对着正门，便侧倒下身子，脑袋正好从桌子边上伸出来，越过雕花的隔板看向门口， 只听迎宾小哥的十分客气的声音传到了吴趣的耳朵中，显然是有一位新客人上门了。
“请问先生几位？”
“叫你们老板出来。”来者声音稚嫩，听起来像个小年轻，看起来也像个小年轻，长得普普通通，算不上丑，皮肤晒得黝黑，穿着一身与世隔绝般的破旧道袍，踩着一双布鞋，肩上还挎了个帆布包，腰板挺得笔直，显得十分有精神，十五六七八岁的模样，口气颇为倨傲。
迎宾小哥显然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支支吾吾说道：’我们这里是连锁分店，老板不在这里，只有经理在。“
吴趣眼睛一眯，恰好瞅见那少年脸上一红，就听他说道：”那就叫你们经理出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谈。“
迎宾小哥估摸着以为这位是来投诉或是讹诈的，有些犹豫，但这毕竟不是某些小说里那种见一个连锁店的经理都要问资格的世界，于是便去前台 让收银员给经理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便从楼梯上下来了，见少年穿的朴素，也没摆什么架子，毕竟大家都是打工人，谁也不比谁高贵。
只听经理十分客气的说道：”诶，你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少年见对方这个 态度，声音虽然低沉了下来，语气却高了两度，说道：”你知不知道，你这店里，有妖气？“
经理一听这话，顿时脸垮了下来，这大中午的，生意还做不做了？瞥了一眼还在排队的几桌人，似乎是担心他们听到之后不想在这儿吃了，便转身走到前台，和营业员说了几句，接过了什么东西在手里攥着，回到了少年身前，将手里的东西偷偷塞给他，又十分客气的轻声说了些什么。
吴趣只见那少年好似受到了侮辱，将手里的扔回给了经理，原来是一百块钱，只听他怒哼一声，说道：”信不信由你！我循着妖气一路找到这里，好心提醒你，你不识好人心，还把我当要饭的！？“这次声音有些大，引得一些食客竖起了八卦的小耳朵。
江晓彤见吴趣还侧躺着身子偷瞄，便低声问他：”那人是不是有病？有钱都不拿。”
“啊！”吴趣刚想正回身子，后脑勺便被一辆路过的送餐车撞上，一声痛呼，坐起身对惊慌失措的送餐小妹表示不要紧后，这才对江晓彤说道：“大概这就叫质朴？”
“唉，我想再吃点儿。”江晓彤见那名少年好像闯不过经理那关，便又将注意力转移回了菜单上。
“点，点，再来点儿冰啤酒。”吴趣揉着后脑勺，难得以一副宠溺的语气说道。
第二套菜品被餐车送过来时，那位少年开始对经理冷言冷语，说什么“大祸临头而不自知”，“冥顽不灵”，“一旦那妖物发难，必定血流成河，生灵涂炭”之类，总而言之，就是想让经理将店里清空，好让他和那妖孽大战一场，为民除害。岂料经理完全不虚，语气依旧十分客气，却根本不理会对方的好言相劝，对他口中所说，距离嗤之以鼻，也不过就差着几粒胡椒粉。
终于等到江晓彤吃的肚皮浑圆，躺在软皮长椅上挪不动身子，吴趣看了看菜单，又回忆了一下银行卡余额，不由得感叹了一句，“那小哥说的真不错，真是一旦发难，生灵涂炭啊。”
“skr。”江晓彤仰着脖子不知是打了个饱嗝还是还是故意接了一句。
吴趣再偷瞄店门口时，发现那名少年和经理都已经离开，便拿着菜单去前台结了账， 又买了两瓶助消化的乳酸菌，顺便往火锅店外头的街道上瞧了一眼。
回到座位上，江晓彤又重新坐了起来，接过乳酸菌吨吨吨了个爽，长舒了一口气，问道：“他走了？”
“没呢，正在研究你骑过来的那辆共享单车。”吴趣想了想，问道，“你看过《创战纪》没有？”
“看过啊？怎么了？你想带我看电影么？”江晓彤将下巴搁在餐桌上，呼哧带喘的问道。
“里头主角的爸爸有个反T字型的……我也不好说那是个什么东西，可能是跪枕吧，反派找到他家之后就去摸那个东西。”
“想起来了……你还别说，那场面真是gay里gay……”
“那家伙现在就在那样摸你骑过的坐垫。”
“咦惹！变态啊！”江晓彤一个激灵，霸气十足的起身说道，”走，揍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