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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干戈相争莫论理(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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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甫一交手,陈天识便连连后退,不过数招,听他哎呀一声,猛然跳起,口中嘟哝道:“好厉害,了不得。”却往后面逃去。 言老三哈哈大笑,道:“小贼,此刻才知道爷爷的本事,却已经迟了。”提剑追赶,一步也不肯放过。眼看赶到了陈天识的背後,挺剑刺去,心道:“这还不贯穿你一个透心凉麽?” 孰料见他摇摇晃晃之间,步履蹒跚,或是往左,或是往右,每每都能避凶趋吉,不由讶然。他不曾见过“九天浮云”的高明身法,兼之陈天识运用得也颇为巧妙,只道这“小贼”运气极好, 愈发下了狠劲,想方设法要置之于死地。陈天识又看剑来,侧身避开,大声道:“这是第几招了?” 阿布汗在一旁默默地计数,尚不及回答,便看彭姑蓦然站直了身子,应道:“是第十一招了,不对,这就是第十二招了。” 此言一出,言老三心中凛然,忖道:“不知不觉,竟然用了十一招,实在奇怪。”却听得陈天识叫道:“十一招了,已然超出十招的约定。咦!你如何还要杀我?”原来是言老三趁其不备, 蓦然一剑斫来,他情急羞恼之下,出力甚狠,好不凶恶骇然。罗琴看得真切,无名火起,暗道:“不想这嵩山五子的第三人,竟然如此卑鄙可恶。”手中飞镖才要放出,听得啊呀一声,却是 陈天识跌倒在地,犹自*。她识得这是“九天浮云”之某一招式,看似笨拙,其实乃是避开敌害的绝妙蹲伏之法,心中顿时释然,微微笑道:“这言黄龙有得苦头吃了。” 果然,陈天识“惶恐”之下,这一跤摔跌,也在言老三意料之中,其时他心中还有打算:“你这小贼倒地,我便上去不上一剑,自然一了百了,就是违背约定,那又能怎样?我再将那一对怪 异夫妇杀死,夺了完颜乌蒙的性命,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与我自己知晓。嘿嘿!莫说超出几招,便是超出几十招,我也不在乎。” 只是他未曾想到陈天识又跌得如此突然,竟然半点的征兆也没有,脚下被其身子磕绊,收势不得,轰然往前倒去,先将门牙折断一颗,满口是血,又被自己的长剑倒扭,偏偏刺中了肩头。 他看别人伤患,心中得意,一旦自己受伤,却是惊慌不安,忙不迭爬起,跑回本阵,叫道:“不好了,我受了这小贼的暗算,你们快些替我敷上金创药。” 言老三虽然受伤,但不碍性命,对习武之人而言,其实皆是屑微的小伤而已,他如此张扬,神情惶顿,莫说陈天识瞠目结舌,便是那彭姑与阿布汗也不觉莞尔,相顾讶然。完颜乌蒙扑哧一声 ,顾不得先前跌下的疼痛,就要发笑,蓦然惊觉,以为此刻情势未明,万万不可得罪了他们,若是一时性起,撇下这个半吊子武功、运气却极好的年轻人,反倒提刀奔向自己而来,那可是大 大的不妙。 嵩山四子见其大惊小怪,呼喝嚎叫,也是满面通红,颇为困窘。“白龙手”车大鹏眉头微蹙,沉声道:“三弟,稍安勿躁,不过被剑划破了一道小小的口子而已,便是再磕掉一颗门牙,也没 有什么了不起的。”“黑龙手”曾二平轻轻扯拽他的衣袖,低声道:“你这般叫嚷,状若亡魂,便不怕降低了自己堂堂乃嵩山剑客的博达威名麽?” 此时,“红龙手”三下五除二地替他包扎好了伤口,道:“不过数十日,便可痊愈,不消担惊害怕。” 万五田道:“不错,我看伤口甚浅,只怕好得比我还要快上许多。”言老三心神恍惚,方才有误体统,此刻听得老大老二微恚,老四老五劝慰,渐渐平静,略一沉吟,自己也是羞臊得无地自 容,喃喃道:“我,我无妨,只是这小贼邪乎得紧。” 曾二平将车大鹏悄悄拉过一旁,低声道:“三弟说得不错,这小子看似混噩懵懂,步伐紊乱,可是你若细细打量,还是能够看出其中的一些章法的。” 车大鹏脸色一变,心中疑惑,道:“你我也在江湖闯荡多年,一时轻敌,反倒着了他的门道,传扬出去,势必声名扫地。老三、老五都受了轻伤,余下你我三人,要是再有一人受创,便委实 没有面目回到嵩山。况且此刻不同,各大门派纷纷聚集于大都城内,或三五成群,或散踪匿迹,皆在暗中磨拳擦掌,欲争夺《八脉心法》,你我实力再损,就尽处下风,极其不利也。” 曾二平颔首道:“好,为成大事,也没有必要拘泥于小节,我三人一并上去,将这小贼与那诡异夫妇杀死,再挟持完颜乌蒙,回去慢慢逼供。”主意即定,三人长剑苍啷啷弹出,成半圆之势 ,围困陈天识。 陈天识一惊,知晓这几人恶念浓郁,再也顾不得什么江湖名声与规矩,急切之间,恨不得就将自己杀死,心中凛然,遂收了嘻笑之状,屏气凝神,长剑之剑锋微斜,若直若偏,小心防御,正 是“吟天剑法”之招。“红龙手”钱四多大喝一声,率先发难,剑到半途,忽然惨叫一声,扑通倒地,颤声道:“他有同党,施,施放暗器。”大腿正插着一支飞镖。 罗琴微微一笑,依旧躲在窗楣之后,遮掩身形,手中又扣上一只破云掠翅镖。 那镖本寻常,但夜色之下,其上暗光流溢,叵测莫名,又听得陈天识一句“也不知她是否在镖上淬了毒”,更是魂飞魄散,负痛退后,从万五田的手中接过一根银针,急急往镖上探去,见着 银针并未变色,方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暗呼侥幸,只是依旧心有余悸,万万不敢再上前逞恶耀凶。 车大鹏怒道:“无耻小辈,暗箭伤人,又称得什么英雄好汉?”一面留意四周动静,一面长剑指出,戳点陈天识的“神庭”要穴。 陈天识摇头道:“非也,我既然是小贼,当然称不得英雄好汉,你们什么嵩山五子,其实也算不得豪杰名流,该叫做嵩山五鼠才是。”他本被强敌环伺,心中惊惧,此刻少得三人,还剩下两 人,顿时压力大减,说话也如“反守为攻”,隐约有咄咄逼人之势。其一招刺出,先破了车大鹏的剑招,余力不减,尚能攻之肚腹,看似平平,但角度刁钻古怪,极难规避。车大鹏欲用剑格 挡,看对方剑法,明明一剑而来,却似数剑崩发,一时之间,不能挥手,不觉骇然,唯有纵身后退。 他退敌进,陈天识牢握先机,遽一步踏上,听得璞的一声,长剑正在车大鹏的腹前划过,将他衣服拉出了一道口子。 车大鹏大惊失色,咬牙挥出一剑,逼退陈天识,低头观之,颤声道:“你,你这是什么剑法?”曾二平瞧的真切,也是惊惧不定,长剑在手,捏按红缨,不敢上前。 陈天识笑道:“你们是大贼,这就叫做‘打贼剑法’。”他话音甫落,东首厢房一窗陡开,扔出一个鸡骨头,正砸在陈天识头上,听得蝉吟老翁呸道:“刮噪喧闹,吵得我睡不着觉,那倒也 罢了,为何还敢说我的剑法是什么‘打贼剑法’?实在该打。” 陈天识慌忙躬身一礼,讪讪笑道:“他们若是英雄豪杰,我也可以说是‘灭英剑法’,或是‘镇雄剑法’,只是他们委实算不得好汉侠客,只是大贼,不得已委屈您老人家的剑法,多了一个 ‘大贼剑法’的绰号。” 众人大惊,本以为此院闹鬼,人丁稀落,皆已逃亡,不想先跳出一个剑法高明的少年,而后有人巧施暗器,此刻不防,又多得一个老头。 钱四多叫道:“屋内的老匹夫,方才的铁镖,可是你打出来的?” 蝉吟老翁哼道:“是我又怎样?可惜不是我,若我要出手,哪里会刺你大腿,肥嘟嘟地全无铿锵骨气,正该专射你的薄弱咽喉、致命气穴才是。”他语气平淡,但听在嵩山五子耳中,却是无 穷无尽的狠毒,各各退后一步,心惊肉跳。 完颜乌蒙暗道:“这屋内的老人,武功似乎极其高强,我若能得他相助,性命无虞也。”又要往东首厢房爬去,不过几步,牵动身上青肿淤血之处,疼痛所过,龇牙咧嘴,再也不想动弹半分 。 言老三胆子最怯,机伶伶打了一个寒战,道:“老四,方才他门窗紧闭,哪里能够打出镖来?你也是冤枉人家老前辈了。”竟有丝毫谄媚讨好之嫌。 蝉吟老翁道:“胡说,我不开窗子,就打不得飞镖了麽?便是贯穿而出,也依旧能够保持得力道与准头。” 言老三连声道:“是,是,依凭老前辈的本领,这闭窗发镖大法,那是轻松之极的。只是我看窗纸没有丝毫的破损,可见得必定不是老前辈出手。”蝉吟老翁哼一声,半晌呼噜再起。钱四多 惊道:“如此说来,打镖害我者,尚有他人?”偷眼往四周觑探,也不知黑茫茫的夜色之中,到底还隐藏了多少江湖好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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