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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干戈相争莫论理(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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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天识见五个黑衣人果真心狠手辣,以为梢要耽搁,无论是完颜乌蒙,还是彭姑与阿布汗,只怕须臾之间,性命难保,不由焦急难耐。那完颜乌蒙倘若死去,也是报应使然,只是彭姑与阿布 汗,实在不该遭此厄难,思忖如是,一提手中的长剑,踹门奔跑出去,大声喝道:“嵩山五子,原来都是鸡鸣狗盗之辈,他二人使些小性子,也不算得故意与你们为难,为何要苦苦逼迫,觊 觎他们的性命?” 那五个黑衣人啊呀一声,颇为惊愕,愣了半晌,相顾冷笑,道:“不想我兄弟如此遮掩身份,还是被他觑辨了出来,既然如此,少不得又要多杀一人了。” 其中一人晃悠长剑,道:“不过就是一个小贼罢了,杀便杀了,也不费什么气力。”陈天识忖道:“原来他们真是嵩山派的五个剑客,琴儿好聪明,一猜即中。”旋即叹道:“你们嵩山派不 是名门正派麽?不料也是挂羊头卖狗头的欺世盗名之辈,与我这小贼,可谓同道,实在是莫大的荣幸。” 一个黑衣怒道:“你胡说什么?” 陈天识愕然一怔,道:“我如何胡说了?我是小贼,你们五人却是大贼,难不成你们也要与我同为小贼麽?”连连摇手,道:“不可,不可,大贼便是大贼,小贼便是小贼,还是彼此区分, 辨别个明白的为好。” 那黑衣人听他胡搅蛮缠,心中暴躁,方要呵斥,旁边另一黑衣人道:“二哥,与他罗嗦作甚?一并上去,乱剑将之砍为肉酱,且看他还怎样咶噪?” 陈天识心中嘀咕,暗道:“听琴儿说,他们五人剑法不弱,要是一窝蜂簇拥而上,却不知我挡得几招。”眼睛一转,咳嗽一声,道:“大贼有大本领,小贼有小能耐,你们五个大贼要杀我这 一个可怜巴巴的小贼,那自然是轻易得紧了。不过我此刻虽然无名,但要是想着什么绝妙的法子,留出消息,说出我之所以毙命,乃是拜嵩山派的五大高手联袂合攻所致,想必我也能成为江 湖的大大名人,妙哉,妙哉!” 中间一个黑衣人冷笑道:”你算得什么东西,要我无人联袂攻你?狗屁,狗屁,只要我一人杀你,不过十招,便可叫你成为死人,再也说不得话来。” 陈天识大喜,却神情依旧,不动声色,眉头微蹙,叹道:“好臭,好臭,不想大贼吹牛,竟然如此熏人,罢了,罢了,不用你来杀死我,我便被你臭死了。” 那黑衣人大怒,卸下脸上的黑纱,道:“我‘黄龙手’言老三长剑所指,莫不断荆斩棘,所向披靡,十招杀你,已然多了,或是五招,便能取你性命。”言罢,却看他转过身子,以背部朝向 自己,一时不明就里,大为讶然。 “灰龙手”万五田大声道:“三哥,他这是故意托大,不用正面朝你。”言老三只气得额头青筋暴涨,破口骂道:“小贼,你武功不高,架子却不小,若是这般对我,我不用剑法,只是随意 一刺,就能杀了你。你,你快些转过身子来。” 陈天识摇头道:“我武功不高,怎敢托大,只是此刻轻风吹拂,吹过我,又飘向你,所以--”却不将话说完。 言老三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其神神秘秘,故作诡异,实在可恶,脱口道:“所以什么?” 听得噗哧一声,陈天识拍拍屁股,叹口气,颇为惬意,道:“你放了一屁,方才我又放了一屁,这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其后才能比剑,更争风流也。” 嵩山五子嗅得一股臭味,忙不迭往後退下,双袖扑打,怒道:“小贼,你,你敢放屁?” 陈天识咦道:“怪哉,便是皇帝,也管不得百姓吃喝拉撒,你们也不是皇帝大官,不过就是比我多混得几年的大贼而已,反倒管我放屁?”忽然面有羞赧之色,喃喃道:“我这几日上火,正 闹便秘,今天整整一天,也没有出恭,存货在肠腹内多少有些发酵,味道奇异,却被你们闻得,有些委屈了,惭愧,惭愧。” 彭姑疼痛难忍,被阿布汗包扎伤口,不敢用力推拒,听得陈天识言语,忍俊不得,莞尔一笑。阿布汗看在眼里,蓦然一痴,低声道:“彭姑,你,你笑起来,其实这般好看?”彭姑一怔,扭 过头去,有心呵斥,不知为何,却说不得狠话硬语。 言老三与他四位师兄弟暴跳如雷,嚷道:“小贼只知道逞口舌威风麽?” 陈天识嘻嘻一笑,道:“我打架不行,但若论起吵架,可称得天下前十位的高手。” 言老三不及出手,那万五田已然按耐不得,大吼一声,长剑往其咽喉刺去,势必要一招夺命。 陈天识大惊失色,道:“还未吵完,如何说打就打了?”匆匆往後退去,身法笨拙。 万五田心中冷笑,暗道:“原来这小子其实并不懂武功,提着长剑吆喝,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见他忽然一个踉跄,似乎要摔倒在地,哼道:“小贼,如何自己便倒下了?且去阎王爷那里 报到罢。”剑刃劈出,决不留情。陈天识啊呀一声,果然倒地,待挣扎爬起之时,长剑有意无意往後戳去,不偏不倚,正中万五田的小腿,听得他狼狈惨叫,堪堪受伤。 罗琴透过窗楣看去,心中暗笑,忖道:“不识哥哥在冰上练剑,已然颇有火候。这故意摔跌刺敌之剑,尺度拿捏甚妙,正能迷惑敌人。”手中扣着一枚飞镖,小心接应,稍有不对,即刻打出 。 其余嵩山四剑面面相觑,哭笑不得,将万晓田搀回,叹道:“五弟,你如何这么不小心?第一阵便…唉!”万晓田又羞又气,面红耳赤,低着头不敢言语,心中也是后悔不迭。 陈天识雀跃不已,哈哈大笑,道:“我先前还是说错话了,道你们是历练江湖的大贼,原来你们的本领如此不济,其实与我一般,也是小贼。” 完颜乌蒙心中窃喜,暗道:“这小子若能赶走什么嵩山五子,那我也就有救了。”于是谄媚附和,道:“少侠好武功。”陈天识对他厌恶之极,也不睬他,抱拳对彭姑、阿布汗道:“两位前 辈,有我这大侠在此,这五个小贼定然伤害不得你们一分一毫,我江南之人,一身的修为造诣,那也是深厚得紧的。” 阿布汗叹道:“我‘二人’感激不已,便有劳公子费心了。”以为彭姑为人冷冷冰冰,必定不肯对之称谢,于是便将她一并圈了进来,说道“我二人”。孰料心念如是,听得彭姑怅然道:“ 你,你是江南之人麽?我昔日也是从江南被选入汴梁皇宫的。” 陈天识对她遭遇甚是同情,急忙道:“是吗?不想在这北国大都之地,竟能遇见老乡?”他此话说出,听在了彭姑耳内,那多年枯死的心胸,顿时掀起狂涛骇浪,不觉激动万分,颤声道:“ 不错,我,我几十年来,头一回遇见老乡。”言罢,眼泪漱漱流下,不可抑制。 阿布汗从未见她哭泣,今日逢泪,也是头一遭,心中也是感慨万分,柔声道:“彭姑,你,你--”彭姑将头扭过,却不看他。罗琴心中一阵酸楚,忖道:“此时此刻,她就是一个在外流离 颠沛的可怜老妇人,再也不是什么可怖阴寒的白衣女鬼了。” 陈天识大声道:“嵩山四子,你们还不一块儿上吗?要是在被我轻易折损一人,只剩下三人,那你们嵩山派残剑,可是大大的不妙了。” 言老三怒道:“臭小子,方才误打误撞,那是你中了狗屎运气,换作是我,小心应付,不致轻敌,依旧能够在十招之内取你的性命,你信也不信?” 陈天识暗暗叹息,忖道:“你还说十招之内就可杀我,这如果不算轻敌,那什么才是轻敌?”心中喜悦,一摆长剑,做了一个泰山派剑法的起势,双足不丁不八,遥指嵩山五子。 言老三奇道:“你莫非是泰山派的门人?” 陈天识呸道:“什么泰山派土山派,我堂堂大侠,一招之间便打败了‘灰龙手’的武林高手,可见得正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无敌人才。这些小门小派,不过是些土鸡瓦狗的容身遮蔽之地,简 陋粗糙、浅名薄誉之极,又岂能容得下我?”咳嗽一声,又道:“不过他们若是真有求贤拜俊的诚意,答应每月给我一百两银子零花,我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倒也可以考虑一二,勉强就在他 们的派中挂名,为之蓬壁增辉。” 嵩山五子听他言语,大是讶然,继而哭笑不得,以为天下第一的无知狂妄、脸皮厚重之人,非面前的这位少年莫属。言老三细细打量,见他双足微微颤抖,以为若非害怕颤栗,便是气力不济 ,难以支撑,心中不觉好笑,暗道:“此人终究还是无能之辈,五师弟不慎失察,竟然伤在了小贼手里,传扬出去,委实对我嵩山派的名声不利呀。”遂说道:“你休要猖狂,看我第一剑来 了。” 陈天识慌忙摇手,道:“且慢。” 言老三奇道:“你又待怎样?” 陈天识退后一步,面露生怯之意,大声道:“你,就你一人上来么?他们三人便袖手旁观?”声音虽大,但中气似乎不足,颇有色厉内荏之感。 “黑龙手”等眉头微蹙,叹道:“小贼果真以为自己是了不起的大侠了,天底下,哪会有比这更滑稽的事情麽?”感觉荒唐不已。 言老三大怒,道:“少要胡言乱语,先抗过十招再说。”一足踏出,长剑迅捷划出一道弧线,看似点向陈天识的肩头,待将近之时,忽然剑头一转,却切向对方肋下,暗生变化,尚有奥妙, 正是嵩山派的剑法“拨松弄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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