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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爱情是一场虚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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骊骏见苏墨总是不肯就范,一副欲置之事外的态度,发狠地说道:“昨日苏问昔那番话,说不得就是为了萧山听的。她对萧山和他现在那位被禁足的夫人颇有微词,十分不待见,你当朕不知道?奶姆为此亲自出言点过她,可见是个心胸狭窄的,但凡能听进去,能将那个不长进的萧夫人当着萧山的面撕了脸?这事你不给朕个解决,朕找苏问昔来,让她给朕个解决。反正她也是我行我素不讲理的性子。解决好了,朕有赏,解决不好,朕便罚!”

苏墨:“……”

无奈地叹了口气,“皇上,实在有些,强人所难了。臣妹,多的是破釜沉舟、伤敌伤我的法子,皇上真得要吗?”

骊骏说道:“她何止伤敌伤我?对朕不客气的时候甚多,然而是你的妹妹,臣都容了让了。”

苏墨有一刻沉默着没有说话。

骊骏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苏墨的回应,自顾自说地叹道:“子卿,朕累了。算计了这么多年,舍弃了许多,朕真得累了。这些年来,朕一直矛盾着,看着子规慢慢强大起来,朕一边心慰一边又戒备,然而上天确是公平的,不是朕的东西,最后终要还回去。”

“皇上……”

“子卿,朕自从见了问昔,便知道你为何偏疼她了。从前你我无话不谈,心意想通。然而自从朕登了这个位子,你便越发疏远朕了。”

“皇上……”

苏墨站了起来。

“子卿,朕和你,都没有问昔的率真。奶姆点过她,她不是不明白,只是性情使然,做不到罢了。朕知道你并不希望她在那个位子上,她也不希望子规在这个位子上,子规也不愿意在这个位子上。朕还要在这个位子上熬至少十五年……”

骊骏看着苏墨,淡淡笑道:

“子规有问昔,他们马上就会有自己的孩子,问昔背后有你,有定国王府,子规背后有相国府。朕有什么?朕一无所有,还要在这个位子上,守在这个冷清清的宫里继续往下熬。子卿,你疏远朕的时候,可曾想过,朕是为谁熬着?要熬到谁长大成人的一天?”

苏墨垂着眼,羸弱的身子在花木扶疏的掩映下有些单薄。

花园里是一片静,静得只听见风动花落。

过了一会儿,花园里响起苏墨清冷的声音:“皇上龙体刚刚恢复,务要保重龙体。关于大王子求婚一事,臣以为,婚嫁之事,两情所愿。既然大王子求娶,不若让葛针和大王子当面见过,各说心意。”

骊骏没有说话。

花园里仍是静。

过了许久,骊骏没有什么情绪的声音响起来:“子卿说的是,婚嫁之事,总是两情所愿,朕总不好强凑不情不愿的人在一起。就依你所说,让葛针和大王子见一见吧。”

苏墨深深弯了腰,清冷着声音说道:“皇上如无别事,臣告退。”

骊骏看着即使弯着腰也依然如一株修竹的苏墨,默了一会儿,转脸看向亭子外面的内侍,清淡着声音说道:“苏少卿身子弱,让人将轿子备到花园口,你亲自送少卿回府,回来跟朕交差!”

“皇上!”

苏墨双膝跪了下去,“宫中自来没有轿子入宫的规矩,请皇上许臣步行出宫!”

骊骏看着脚下的苏墨,过了一会儿,抬起眼,说道:“朕这宫里,也不会为谁破规矩了!,子卿,不管你信不信,朕还是那句话。朕在一日,绝不会为难苏问昔。你的妹妹,朕视若己妹!”

苏墨走后,骊骏在花园又坐了一会儿,慢慢起身。

内侍跟上来:“皇上……”

骊骏往花园外走,淡

淡说道:“去看看平妃吧!”

内侍一愣,连忙说道:“奴才这就去传话过去!”

上次苏问昔在宫中失踪查出跟平妃有关后,皇上当场大怒,差点一杯毒酒赐死平妃,最后还是禁了足。前几天太医例行巡诊的时候,竟然查出平妃有了身孕。皇上虽不见欢喜,到底赐了赏去平妃宫中,虽然并未解禁,却多少有了回和之意。

皇上有了后嗣总是好事情,不过平妃看起来身体是差太多了。以往就三天两头地得病,自从有了身孕,身子越发地差了,宫里暗里都在议论,不知道这位平妃能不能熬过足月,将孩子平平稳稳地生下来。

当然,没有人敢明面上表露就是了。

上阳宫先是因着平妃的禁足变得分外冷清,然后因为平妃的有孕又身体虚弱,为了保证平妃能安心地养胎,多了诸多禁制,宫内除了常侍在侧的皇上特意指派过来的几名宫女,几乎没有人能进来探视。

守门的宫女分外尽责,大白天宫门紧紧闭着,外人得不到一丝窥探。

骊骏一出现的宫门口,守门的宫女立刻开了宫门,行礼下拜。

骊骏挥了挥手,将内侍留在宫门口,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问早已得了内侍的传话迎出来的侍女:“平妃近日如何?”

宫女正将宫门关闭,侍女恭敬地答道:“平妃娘娘近几日一直在卧床,谨遵太医嘱咐,养继身体。”

骊骏正穿过上阳宫的走廊,廊外花木扶疏,遮出一片清凉,举目却不见一人,显得院落分外地寂静。

进门的时候,先闻见浓浓的药味。然后是低微的轻咳声。

骊骏在门口停了一下,稍站了一会儿,抬了一下手。侍女知趣地停在门口,没有再进去。

骊骏走进去,以往奢华的宫室似乎清简了许

多,去了满眼的纱幔,倒觉得室内空旷了许多。

骊骏沉着脚步走进去,红漆木的床上,侍女正给平妃喂药。平妃越发清减了,卧在床里,整个人柔弱苍白,不胜娇卧的样子。

侍女听到脚步声,回头看是皇上,急忙放下药碗行礼。

骊骏摆摆手,无情无绪地说道:“你先出去罢。”

侍女急忙收了药碗,退了出去,关上门。

骊骏就站在床前几步远的地方,看着一脸了无生趣的平妃。

平妃从枕上抬起眼,看着骊骏,有些迷茫的什么,自嘲地说道:“皇上让我这样如生如死地活着,就是对我惩罚吗?”

骊骏看着平妃,他对这个女子,没有爱,没有恨,连个可怜也没有了。

什么时候他的心这样地冷清了?不再心软难过了?连一丝虚假也不想维系了?

他想,大约他是真得倦了,倦了这些虚假的应对,倦了这个位置上一切的装腔作势无可奈何。

他想起他初见平妃,还是他做太子的时候,他去徐府看望徐夫人。那时候这个女子娴静柔弱,娇羞矜持。那时候看着这个女子,他心里对被自己连累的么徐致靖骤然而起深深的愧疚。

徐致靖为他慨然赴死,因此牵出了大皇子的诸多人脉,让他一网打尽。他应过徐致靖,日后必会善待他的家人。那个时候,他还未见过徐致靖的家人。

他其实并不想将这个无辜女子牵扯进宫里来,然而这个女子柔弱的外表下似乎有着他想像不到的坚持。不在乎他什么都给不了她,只要求能日日看到他。

他知道他需要一个心怀大度的女子,作为他知恩图报的幌子。他纳了这个女子,善待她的家人,在后宫置着不多的妃嫔,尽可能地给她他能给的恩赐。

他知道他给不了她

太多,只有那么多。

然而似乎给她越多,她越不知足起来。

她口中所谓的爱意感情,她口中所要的在意,她心心念念要做他的唯一。

他知道他不敢迁怒这个女子,她其实真得不适合深宫这个地方,她满脑子是天真幼稚一派奇想。她其实真该感谢他后宫置着不多的妃嫔,否则她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死其实很容易。”

骊骏淡漠地说道。多少年过去,他发现自己连当初的一点怜悯都已经磨没了。

“想想你的母亲,想想你的兄长和姐姐。为了他们,你至少要活到孩子生下来。”

他说得冷血无情。

平妃本来苍白的脸变得异常地苍白,瘦削的脸上一双眼分外地有些吓人。

她死死盯着骊骏,似忍着眼中的泪,然而最后终于湿了眼眶。

她本来无力地垂在床侧的手颤拌地握了握,指节发白,长长的苍白的指甲几乎入了肉,才松开了手,嘴唇哆嗦地看着骊骏,似乎有些不信自己听到的话。

“她有什么好?你见过她几面?你这样喜欢她?喜欢到她生下别人的孩子都没有关系?喜欢到你要将她的孩子养在身侧?”

骊骏没有回答平妃的话,只是淡淡地说道:“让你活得有点价值吧。你本来就是要被赐死的人。至少为你的家人活一次。”

平妃死死盯着骊骏,没有看到他表情上一的一丝动容,眼中仅余的光华迅速地暗下去,然后一张口,一口血喷出来。

骊骏没有上前,甚至没有动。

“你知道你和她哪里不一样吗?她从来不做不切实际的梦。她对于帝王,对于那个位子,对于宫中的任何一宫殿,都没有一丝一点的奢望。而你,身在这深宫,却一直强求不属于你的东西。你忘了你入宫时人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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