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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88章 两不相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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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点都不想听你说对不起,邹寒屹,就算你不在乎你自己,也好歹为我想一想可以吗?”

“...”

周围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了出去,检验室里就他们两个人,舒念哭得泣不成声,邹寒屹心疼极了,可是他该怎么说呢?陈昱阳确实没有再来找他,但是一天要发好几张张美萍接受治疗的照片过来,她躺在红红绿绿的管线中间,在一次又一次化疗的作用下掉光了头发,脸色惨淡,形容枯槁,浑身却是浮肿的。她每天都在为了生存下去而垂死挣扎,仿佛一呼一吸都分外的奢侈和珍贵。

每张照片下面,陈昱阳都会配一小段话的说明,她今天的情况是怎样的,用了什么样的药,起了什么样的反应,她有多么坚强,多么勇敢,多么渴望再活得时间久一点。

一个个字,一张张图片,就和一道又一道的鞭子在抽打他的灵魂,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是个见死不救的自私鬼。

邹寒屹生平最受不了这种良心的谴责,尽管做了律师这么多年,仍旧做不到为了最终的目的不折手段,陈昱阳是个工于心计的人,将他的为人品性了解的相当透彻,知道他的软肋在哪里,于是就不遗余力地戳下去,他明知道正中他的下怀,但却拒绝不了。

舒念一声不吭陪邹寒屹做完检查,回家照例做了营养餐给他,可她却一口都没吃,径自关上房门回了卧室。

邹寒屹没什么胃口,不太愿意吃东西,一个人对着桌上的饭菜挑了又挑,最后还是放下了筷子,他无奈之下点了根烟,碍于手术没敢抽,微微弯着腰等着烟燃尽,一直燃了四五根烟,这才不情愿的抓起筷子味同爵蜡地吃了几口。

因为张美萍的病情发展迅速,检查结果没有大问题的话就会马上安排手术时间,他不敢在这个当口出差错,但刚喝了几口汤他就去卫生间吐了个天翻地覆,差点又引起胃痉、挛。

第二天早上邹寒屹起床,舒念已经准备好饭菜离开了,他草草吃了几口去学校上课,回办公室的时候碰见了侯霁恒,老爷子还不知道他要二次捐献的事情,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只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他说,做什么事情从心即可。

他动了动嘴角,笑得极为勉强,哪个从心都进退维艰,满足了这一个就要伤害另一个。

舒念与邹寒屹进

入了正式的冷战阶段,整天早出晚归,能不见面就不见面,她知道不该在这个当口给邹寒屹添堵,可就是身不由己,一想到他不顾一切就恨得牙根痒痒,到嘴边的话转两圈就又咽了回去。

她以为手术时间和上次一样,怎么都要经过两个月的休养时间,但没想到这次这么快,两周都不到,邹寒屹就接到了住院通知。

许是对检查那天舒念的崩溃的情绪心有余悸,邹寒屹没敢告诉她,谎称学校有个学术研讨会,他要出差一周,发了个短信给她,自己拎了些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就去了医院。

注射动员剂的这几天陈昱阳有来过,他或许只是救母心切,所以才用这么不甚光明磊落的手段进行道德绑架,邹寒屹体会不到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恹恹的半躺在床上,微偏着头对他爱答不理。

“谢谢你,大哥。”

“不必。”

他不太愿意看陈昱阳的脸,连眼皮都轻轻合上了,略显相似的五官总会提醒他被抛弃的残酷过往,以及现在的身不由己。

“不管怎样,我都要谢谢你,妈的命是你救的,你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

“不必为我扣这么高的帽子,我究竟是怎么躺在这里你比谁都要清楚,咱们都坦坦荡荡一些,有些事情我也不愿意藏着掖着,关于救你的母亲,第一次是出于人性和良知,我是自愿的。这一次虽然迫于无奈,但也算是给我一个机会,就当是我报她的生养之恩了。至于你说的血脉亲情,那些和我无关。

而且,为了你们一家人幸福团圆去对我最心爱大人撒谎并且让她承受无限制的担忧害怕,我感到特别的愧疚,从我真实的内心来讲,我自己也觉得这么做挺不值得的。

所以你也不必道谢,这是我欠她的,都还清了也就干干净净两不相欠了,以后希望你们平平安安过好你们的生活,不论艰辛还是坦途,但愿我们彼此再没有任何交集。”

“大哥...妈妈当初把你扔下实在是逼不得已...”

邹寒屹掌心贴着额头,他头有些晕,一阵一阵的心慌难耐,这是使用动员剂之后的反应,他感觉比上次要严重了许多,苦衷也好,无奈也罢,无论如何都不能抵消他是有人生没人养的事实,要是邹明没捡到他就好了,现在就不用经历这么痛苦的选择。

“她那时候还不

满18岁,与下乡的知青一起去了N市并且偷偷产生感情,知青回潮前夕,妈妈发现她有了身孕,那个人哄骗她说要先回去知会父母,准备婚事,让她想留在N市安心养胎...可是,直到她临产,那个男人也没有回来...后来他与Z市市长的女儿结了婚,从此平步青云,如今身居高位,姓刘...”

“别说了!”

身居高位,姓刘,曾经Z市市长的女儿,稍微一筛选邹寒屹就想明白了那个人是谁,前一段时间那个人还曾经来过Y市视察,当地报纸卖力报道,各种学习会议精神。

邹寒屹忍不住想要苦笑,他本以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舒念以外,他就是***一个人了,无父无母,无牵无挂,没想到因为这样一场狗血的阴差阳错,他从一个孤儿变成了父母健在的人,生生父亲还是一个受众人敬仰的国家干部。

“当时那种社会状况,你了解的,未婚先孕,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女,如果被人知道的话,她的一辈子就完了...”

“所以,我应该怪的是他冷血无情抛妻弃子?”

“难道不应该吗?哥...妈妈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忘记抛弃你的事情,她瞒着家人生下你又不敢回家,只身跑去T市打工,什么样的苦都吃过...后来才遇见了我的父亲组成新的家庭,但是当年的事情一直困扰着她,这么多年来,她因为忧思过度,身体一直不好,有轻微的精神衰弱,晚上需要靠安眠药才能入睡,紧接着又查出了淋巴细胞白血病...”

“陈昱阳,别再说了!”

“前些日子,她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我又来找你,说什么都不肯入仓,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不对,可是,我希望你可以理解我作为子女的不得已...她也是那种社会背景之下的一个受害者。”

“我已经答应了你救人,除此之外的其他事情,怎么做怎么想,那是我的自由,现在你与其留在这里和我说这些废话,倒不如回去你应该去的地方。”

原谅又如何,不原谅又如何?难道得到他一个肯定的答案,那些过往就真的能够一笔勾销了吗?她就不会再愧疚,不会再自责还是不会再耿耿于怀?

做圣人太累,让身边每一个人都如愿就只能委屈自己,邹寒屹感觉他实在没有做圣母玛利亚的潜质,伤了舒念的心已

经让他自责不已,凭什么要让他们一个个心里没有负担的活着呢?

人总要为自己当初的选择承担相应的后果,他救赎不了任何人,只能救赎自己。

以前一个人住院是没办法,总要等到拖得不能再拖的时候才来,后来有了舒念,原本特别抵触的事情都变得不那么难熬,如今没有小姑娘在身边,邹寒屹总觉得缺了什么,一个人躺在病床上无所事事,应付大大小小的药物反应,还要绞尽脑汁编各种各样的短信骗她,尽管收到的回复很少。

舒念平日里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软绵绵的和个面团子似的,怎么样都可以,时间一久,邹寒屹也自然而然忘记了小姑娘骨子里的倔强固执和不容妥协,他这次触碰到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底线,他又做了一件出力不讨好又让她担惊受怕的事情,连安慰都不晓得怎么开口。

舒念心里堵着一口气,偏偏邹寒屹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会变成一个闷葫芦,不解释也不晓得用甜言蜜语哄一哄,竟然还在这种情况下出差走掉,她越想越生气,打过来的电话都不接了,短信爱答不理,心情好的时候回个嗯,哦,心情不好就直接过滤掉。

如此好几天,她憋不住给简晨鸽打了个电话,然后就被那货劈头盖脸骂了个狗血喷头。

简晨鸽说,遇上这样的事情邹寒屹原本就是在一个人承受心理和身体的双重挑战,这已经够够糟心了,明明知道这事情一旦做了决定就没有返回的余地,她还要在这个当口给人添堵找不自在,要是耍脾气好歹也等手术完了再说。

舒念被训得和个孙子一样,然后觉得自己挺不是个东西的,一点都不善解人意,一点都不体贴大度,但她是个知错就改的大好青年,于是挂断电话以后立马打给邹寒屹,可那人却关了机。

第二天早上舒念在小区门口遇到了散步回来的侯霁恒。

“主任好...”

“你怎么这时候跑回来了?”

“啊?”

这是什么话,她还正要找他问一问邹寒屹去哪出差了,大概什么时候回来,要是不回来的话她就亲自过去找他道歉,但话还没问出口,侯霁恒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话。

“寒屹不是说今天要采集造血干细胞吗?”

“您说啥?今天做什么?”

“...难道我记错了,他请假的时候好像就是这么说的..

.”

“邹寒屹!”

舒念来不及和侯霁恒打招呼,带着满脸的愠怒一阵风似的刮走了,留下侯霁恒站在原地莫名其妙。

邹寒屹这个混账货,这种事情他竟然也敢瞒着她!

舒念的满腔怒火在进了采集室之后就都荡然无存了,血液分离机的声音有节奏的响,邹寒屹躺在病床上,两条手臂都裸、露在外面,手肘处分别插着那么粗的针头,他原本闭着眼睛,听到响动的时候睁开眼看了看,正好看见舒念站在门口处和医护人员打招呼。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挺了这么久都不觉得凄苦,看到那小姑娘的一瞬间,邹寒屹委屈的心都跟着颤抖起来,没由来地就出了一身冷汗,连正常运转的机器都乌拉乌拉的响起了警报声。

守候的医护人员连忙调节血液流速安抚他的情绪,舒念小心翼翼地避过管子,温暖的手搭在他的肩膀处,心软心疼的一塌糊涂。

“师父...”

“舒念,我想你了。”

四个多小时以后,采集结束,回流血和补液还没有输完,舒念搬了椅子坐在旁边小心拉着他一只手轻轻揉搓,这次采集邹寒屹显得特别的疲惫,精神缺缺,笑容勉强,检查结果出来以后医生建议他留院观察几天,晚饭刚过就又为他挂上了点滴。

舒念不由得自责,眼眶红红的,一句话也不说。

“舒念...”

“...”

“别不说话。”

邹寒屹挣扎着想要坐起身,舒念连忙扶住他在他背后放了两个枕头。

“你别乱动啊,医生说针头太粗容易跑...”

“对不起,舒念。”

“对不起,应该是我说对不起,都是我任性,我不该让你一个人住在这么没有人情味的地方。”

“和你又没有关系,别什么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揽。”

“师父...”

“我以为你会一直不理我,早上还在想,等出院以后怎么和你解释。”

“...哪里会舍得,我只是希望你好好的,不舍得你受这么多的苦。”

“我知道,以后都不会了好不好。”

“你总是骗我。”

“这次是真的。”

邹寒屹拍了拍身侧的床示意舒念坐在旁边,小姑娘眼底盛满了心疼和小心翼翼,她的手附在邹寒屹的略显冰凉的手背上,侧脸看起来明媚又忧伤,邹律师猝不及防在她脸上印下一个吻。

“舒念,我们结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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