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章 抉择两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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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太久没人居住,尽管有人定期打扫,房子里到底还是落了灰尘,舒念简单地清扫了一番开始做晚餐,两个人都是心事重重,随意吃了两口饭就各自回了房间,小姑娘心里藏不住事情,打电话给简晨鸽倾诉。
旁观者总是要比当事人冷静的多。
简晨鸽说对方那样做很正常,任何人在生命垂危的时候对于活下去的渴望都是深切又期盼的,知道自己还有一线希望,谁都不会轻易放弃,邹寒屹如今就是唯一一棵救命稻草,抓住了还有活下去得可能,倘若抓不住,那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是人性中最本质的渴望,苛责无用,但选择权终究是在邹寒屹的身上。
舒念挂断电话踩上拖鞋出来,一推门就闻到了一股子烟味,邹寒屹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客厅里,指间夹了一根烟,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已经横陈着几根捻灭的烟头,他的眉目都笼罩在烟雾缭绕之下,看不清神色,看不出悲喜。
“师父...”
“怎么出来了?”
“你又偷偷摸摸地抽烟。”
“没抽,就是点着想点事情。”
“那也不行,你感冒刚好。”
舒念不由分说抢下他指间的烟熄灭,然后清理了烟灰缸,又拉开窗子,微凉的风吹进来,邹寒屹掩着嘴唇轻轻咳了两声。
“别想这些事情了。”
“舒念...”
“我不想发表任何意见,因为你知道我是不愿意的,师父,我也是个挺自私的人,可以力有所及去帮助别人,但前提是在自己不受伤害的情况下,如果她是一个陌生人,这次复发是通过正规渠道来找你,我可能不会阻止你,可是,用这样的方式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你懂我的意思吗?”
“恩...好了,不想那么多了,睡吧。”
自从干了律师这一行,邹寒屹生活的所有重心似乎都是在为维护别人的权益而四处奔波,久而久之他也就忘记了其实自己也
是一个需要被人维护的个体,舒念虽然年纪小了许多,但是遇到他的事情的时候时时刻刻都冲锋在前,像个打不到的小勇士,小姑娘在律所磨练了这么久,性格也越发显得凌厉起来。
“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安心上班,恩?”
“师父...”
“不相信我?”
“不是,是心疼你。”
舒念伸手抱在邹寒屹的腰间,脸颊紧贴着他的胸口,他好像怎么也吃不胖,身形一直都这么单薄,别人只会予取予求,从不会想他是否能够承受,她把所有的关注都给了他,可还是觉得少得可怜。
“傻姑娘...”
邹寒屹第二天一早起床,舒念又在厨房里忙碌,他洗漱过后,餐桌上已经摆上了新鲜出炉的营养餐。
“洗过手没?”
“洗了...”
“那快坐下吃饭,我们不是要去农庄。”
“舒念...”
小姑娘如今越来越利索,做什么事情都井井有条,俨然有了一家女主人的风范,邹寒屹在心里默默的算了算,他们这么尴尬的生活在一起时间已经不短了,再不赶紧固定下来关系,说不定煮熟的鸭子哪天就又悄悄地飞走了。
“怎么了?”
舒念解了围裙坐在邹寒屹的旁边,他还没说话,桌上的手机就响起来。
“老师?”
“寒屹,你现在能来我这里一趟吗?”
“怎么了?”
“张美萍的家属在我这里。”
回Y市是舒念开的车,邹寒屹坐在副驾驶上,双手环胸,一言不发,他们俩都没有料到,陈昱阳会亲自找上门,并且,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舒念其实是怀着满腔的愤懑和憋屈,与邹寒屹一同下车去往侯霁恒家,她几乎是一路狂奔着上台阶,恨不得揪着那个人的领子啪啪啪在他脸上糊两巴掌。
究竟凭什么,别人一定要牺牲自己去救你。
邹寒屹在后面追上舒念把她箍在怀里,一低头却发现小姑娘的眼圈是红的,眼眶里噙满
了泪水。
“我去和他谈,你先回家。”
“我要陪你!”
“舒念。”
“没我在的话,你肯定会被人欺负。”
邹寒屹一时语塞,他没想到自己在小姑娘的眼里有这么不济,就是他愣神的这个空档没拉住她,舒念就扑过去按门铃了。
这种事情侯霁恒不好干涉,他找了个借口带着欧阳出了门,偌大的客厅就他们三个人。
舒念不错眼珠一直盯着陈昱阳看,愣是把他看得浑身发了毛,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那句话的缘故,细细观察下来,这俩人的五官确实是有几成相似,浅笑的时候都带着若有似无的疏离,与人客气说话会正襟危坐,腿特别长但是不喜欢跷二郎腿。
“抱歉,我妈妈看到你的照片,又得知了你的经历...你做复检的时候,她托人给你们验了DNA...”
“所以,你们觉得不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我都应该救她?”
“她不知道我来找你,是我自作主张。”
“连我的决定也一起帮忙做了?”
“我实在是有心无力,我与她的配型不符...”
“你这种行为是强迫,懂么?”
“我求求你救救我妈,医生说这种病复发之后病程发展特别的快,拖一天就会增加一天的危险,我实在是走投无路...大哥...”
血缘关系有时候真的特别的难以捉摸,邹寒屹好不容易硬下心肠一遍一遍的暗示自己,眼前的不过是一个陌生人,垂死挣扎在生死边缘的也不过是一个抛弃自己孩子的狠心的妇人。
如今她正在经历的种种是上天对她的惩罚,他没有任何的义务,再一次以牺牲自己的健康和舒念的担惊受怕作为赌注去救她,她配不上这样的优待。
可是,陈昱阳低哑着嗓子叫了他一声“大哥”,这一声称呼不管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似乎都不那么重要了,他这几年的流离失所,漂浮无依似乎终于在那么一瞬间尘
埃落定。
就算他此时心不甘情不愿,还窝着满腔的怨愤,但血脉中存在的那种联系在不知不觉中占据了上风。
“大哥,我求求你,救救她...”
“我不是你的大哥...”
舒念坐在旁边,她从邹寒屹的语气中听出了游移不定,这么多年下来,邹寒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口是心非,宁可委屈了自己也不愿亏待别人,见不得别人放低姿态求他,他自己首先会不自在,一次又一次做割地赔款的事情。
“张美萍是不是他的妈妈并不重要,我的态度只有一个,这件事情我们不会同意,请你离开。”
邹寒屹与陈昱阳的“谈判”在舒念坚决不妥协的态度之下不欢而散,他目送自己新鲜出炉的弟弟失望离开,心里面五味杂陈。
舒念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身后回家,她感觉自己刚才有点越俎代庖了,好像弄得邹寒屹挺尴尬的。
“师父,你怪我么?”
“怎么会?”
“我...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傻瓜,你的心思我都懂,这种事情应该量力而行,你对我拥有绝对的支配权,我很高兴你这么维护我。”
“师父...我希望你是健健康康的。”
“我也希望如此,未来的日子那么长,我希望自己可以陪你多一点时间。”
“陈昱阳如果再来找你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那...你会觉得遗憾么?”
“舒念...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再捐一次,你会怪我么?”
“...我不知道。”
舒念先走一步回家开门,邹寒屹站在楼底下抬头望,很轻易就找到了12楼的窗户,自从邹明去世以后,他感觉自己看问题的许多态度都发生了转变,之前他都是黑白分明容不得半点瑕疵的,那段最暗无天日的日子,他对生生父母的憎恨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成两半,他也以为他永远不会原谅,永远不
会妥协。
可是,事到如今,不原谅又怎样?不在乎不关注不介意才是真正的放下,才能够没有包袱地活着。
陈昱阳没有再来,舒念与邹寒屹不咸不淡的过着日子,谁都对那件事情避而不谈,隐隐约约像是有了芥蒂,恰逢舒念接了个案子要去外地出差一周,时间赶得紧,她收拾东西走得时候邹寒屹正在上课,于是只好发了短信给他就匆匆赶去机场。
其实她早该料到以邹寒屹的性子,绝对不会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对陌生人尚且如此,更何况如今又有了一层血缘关系。
等舒念一周之后回来,邹寒屹正在医院做体检。
她从机场直接打车去了医院,辗转了好几个科室以后在血检中心找到了他,许是刚刚抽过血的缘故,他的脸色有些泛白,一手摁着棉签坐在椅子里,旁边是忙碌的医护人员,还有两个陪他一起检查的工作人员,可舒念还是觉得他孤零零的形单影只。
“师父...”
“回来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让我回来陪你?”
“...因为知道你今天回来啊。”
“你又欺负我!”
舒念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她委屈极了,这明明是她的人,遇到头疼脑热感冒发烧之类的事情操心的是她,心疼的还是她,可却要一次又一次地为了别人妥协退让。
她又气又心疼,恨不得调转身子一走了之,可是又偏偏舍不得,要是连她也走了,邹寒屹就真的只剩下一个人了。
“别哭。”
邹寒屹扔掉了棉签,袖子都没放下来就一把抱住了舒念。
“是我不好,你打我骂我都行。”
“邹寒屹,你以为我不敢打你吗?你就是觉得我太爱你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你从来都不为我考虑,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只要你一进医院,我浑身的神经都是绷得紧紧的,吃不好睡不好,就怕你出现什么意外状况...”
“...舒念,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