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为你坚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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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霁恒兀自**了两句，眼神有些空洞，但毕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他很快就收敛了心神，顺便轻轻拍了拍舒念的肩膀。
“最近你和寒屹要辛苦了，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主任...”
在舒念的心里，老主任就和半个爹一样，她现在特别的委屈，替邹寒屹，替邹明，可是...说给谁听呢？谁愿意腾出哪怕一点点的空闲听她说这么悲伤的故事呢？
每个人都那么忙，有自己的工作，有自己的生活，还有自己的立场偏颇，谁会有耐心听一段事不关己的过往？
“怎么了？”
舒念哭得泪眼纵横，拍在她肩膀的那两下好像是摧垮了她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侯霁恒耐心地站在一边，他没有随身带纸巾的习惯，因此只能看着舒念的脸被眼泪浸润得越来越红。
“舒念，人都有这么一天的，或早或晚而已，哭解决不了问题。”
“我知道...”
她声音哽咽得厉害，说话也是断断续续的。侯霁恒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昨天...网上曝出的那个案子的主人公...他是邹大爷的儿子...”
葬生在了从重从快的严打政策下，由无辜的目击者变成了罪大恶极的杀人犯。
侯霁恒短暂的怔忪了一下，他不是邹寒屹那样粗心大意的人，也不是舒念年轻没经历不懂事，昨晚上邹明的表现太过反常，他有猜测过邹明与那个人的关系，只是没想到会是父子。
“别哭，舒念，你现在算是半个法律人了，心里大概也有个谱...这么大的事情，已经轰动全国，没有人能动得了手脚，也没人敢动，翻案不成问题。”
“可是...我害怕邹大爷等不了...”
“这不是你能左右的，总得要按照程序一步步来，你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陪着他们父子俩，其他的自有人想办法解决。”
“...老师。”
“坚强一点，舒念。等老邹那边情况稳定一些，你让寒屹来我这边一趟。”
舒念一个局外人都哭成这副模样，可想而知邹寒屹会有多难受，以他那种闷葫芦似的性格，非把自己憋死不可，作为他的老师，该挺身而出的时
候应该是义不容辞的。
邹寒屹从卫生间出来就开始不停的打电话，先给所里简单说明情况，他希望腾出所有的时间全力以赴办这个案子，只好把手头一些比较紧急的交给别人去办，朱昱丞很爽快的就同意了，并且提出派两个得力的助手给他，邹寒屹没拒绝，现在不是意气用事和逞能的时候，他要抽出空来陪邹明，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搜集资料。
然后，他经过多方打听，通过认识的不认识的人辗转联系到了那个爆料的记者，介绍了自己的身份以及邹明现在的身体状况，对方答应把手头掌握的材料与他分享，并且约定了碰面时间。
打完电话邹寒屹的嗓子已经有些哑了，他坐在楼梯间的台阶上，风还算是清爽，不似走廊里闷热，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是刚刚下去交费的时候买的，这个时候用来提神刚刚好。
许是太久没抽烟的缘故，邹寒屹刚刚抽了两口就呛咳起来，撕心裂肺的，又引得胃里发酸干呕起来，他的眼泪都被熏出来了，吧嗒吧嗒的砸在地板上。
他像做贼一样抬头看了看四周，没有人，于是把头埋在臂弯里，就和压抑久了的困兽似的，低声呜咽，但是却极为悲怆绝望。
舒念去医院的路上接到所里吴姐的电话，申请律师执业人员的实习考核工作马上要开始，她需要尽快准备考核的材料递交审查，事情一桩赶着一桩，全都聚集在了一起，她匆匆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邹寒屹一身的烟味还没散干净，舒念就来了，他有些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怎么浑身都是烟味，你抽烟了？？”
“抽了两根...”
“去休息会儿吧，昨晚上都没阖眼，我进去守着邹大爷。”
“舒念...”
舒念把带来的东西放在长椅上，听到邹寒屹充满疲惫的声音，她心疼的蹲下来看着他。
“怎么了？”
“委屈你了...”
邹寒屹的眼睛里面都是红血丝，一张脸憔悴不堪，他压抑着声音压抑着情绪，舒念抬手轻轻划过他尖瘦的下颚。
“师父，我没有觉得委屈，就是特别心疼你们...我经历不多，什么也不懂，有时候还很懦弱，不敢面对现实，
不够坚强勇敢，不能像那些特别知性的女人一样给你想要的安慰，就算我能陪着你，或许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可是，我现在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你特别难过就不要憋在心里，和我说一说，如果不愿意说就让我抱一抱你。”
邹寒屹看着蹲在他身边的小姑娘，她的脸有些**，眼眶里有闪烁起盈盈的水光，略微带着些小心翼翼拉他的手，她那些话听起来特别的朴实，他的鼻尖又有些酸涩，但却是从昨天到现在最窝心最温暖的语言了。
“谢谢你，舒念。”
邹寒屹没多少力气，稍微捏了捏舒念的手，小姑娘就撑着他站起来，然后伸出双臂搂住他。
“师父，我会陪着你。”
邹寒屹与N市那边的人约了三天之后见面，他趁着这样的时间通过别人传来的资料见缝插针熟悉案情，邹明给了他一把钥匙，是他卧室写字台抽屉上的那一把，里面放着这么多年来他四处搜集起来的认为有用的资料，还有曾经一次次上访写的心路历程。
许多纸张都已经泛黄，带着经年的潮湿，沉淀了邹明三十多年的心酸，特别的厚重，邹寒屹不知道他剪下那些新闻再一点点粘贴起来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他捧着那个文件夹坐在邹明写字台前看了整整一夜，早上天光放亮的时候他提起笔洋洋洒洒写了一篇申诉书。
放下笔才发现自己脸上竟然已经是湿漉漉的。
去N市那天邹明的情况略微好转，但是医生明确告知不能长途跋涉，即使带有医生随行也不可以，邹寒屹坐在床前耐心地和邹明讲清楚医生的意见，与他说明利害和自己的担心，老爷子表情失落极了，他没有非要闹着走，可是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
“爸，我先过去了解一下情况，打听一下那边是个什么意思，顺便帮您联系好医院，舒念也不走，她留在这里陪着您，等过几天您的情况足够稳定，我再回来接你们。”
“恩，我不走，我就在这里，咱们一起等我师父回来。”
舒念知道邹寒屹不放心邹明，所以没有非要跟着他去N市，正好赶在这几天里她想把考核的资料准备好，这样等着面试考核通知就可以了。
“阿屹，N市
和Y市的环境不一样，那边是些什么人我们都不清楚，你去了那边万事小心。”
邹明其实是有些后悔的，把这样沉重的担子压在邹寒屹的身上，他一个人承受那么多的凄楚，还要强撑着精神为他四处奔波。但是邹寒屹紧紧握着他的手，表情坚定又义无反顾。
“我知道，您放心，等我回来接你们。”
其实舒念也一样放心不下邹寒屹，他胃出血做了手术满打满算也才一个月，为了忙收购案还熬了两个通宵，身体恢复的并不是很理想，离开Y市去N市，路途遥远不说，气候差异太大，他那么不会照顾自己，一工作起来就不管不顾，舒念特别担心他会水土不服，着凉感冒。
于是邹寒屹临走之前舒念又陪着他去找医生开了些药，分门别类地帮他装入行李箱里，又耳提面命仔仔细细交代了一番，得到邹寒屹的再三保证心才稍微放下一些。
邹明把藏在心底的事和盘托出，感觉压在心上的那块大石头终于挪开了一些，他积极配合治疗，由刚开始的强颜欢笑又变成之前舒念熟悉的模样，得知消息的朋友们陆续来慰问，他都尽量以最好的状态迎接。
舒念时时刻刻把事情的进展说给他听，不忙的时候就坐在病床前陪他聊天，一老一小相依相伴竟然也不再觉得等待是一件特别煎熬的事情了。
邹明有精神的时候会说一些邹寒屹小时候的事情，他说他小时候特别的黏人，刚刚被抱回去的时候整日整夜的哭，N市羊群遍地，可他偏偏不喝羊奶，从小就挑嘴挑得厉害，稍微吃得不合适就上吐下泻的，特别的难伺候。他上小学之前是不记事情的，整天没心没肺，爬树掏鸟窝斗蛐蛐什么的事情都干过，父子俩颠沛流离的那段日子虽然艰苦但是他总能找乐子逗自己玩，像个无忧无虑的傻子。
舒念听得特别认真，好像希望在一夕之间就能够读遍邹寒屹小时候的人生，但是她不敢让邹明太过劳累，总是听他讲一两件小事情就催促着他休息养神。
邹明活了这么大从没被人这样细心呵护过，他有些不习惯，浑身都不自在，邹寒屹每天按照一日三餐的时间打电话过来询问，并且报备自
己的行踪，事情的进展，舒念听出他状态不太好，每次都尽可能的少说两句就挂断电话，心里不免又焦急起来，着急上火的嘴里长了口疮，她不敢让邹明知道，自己去楼下开了药按时服用。
在邹寒屹不在的这段时间，沈舒柠来过一趟，她的案子因为取证的问题延迟开庭一段时间，眼看着开庭在即，但是却临时换了律师，为此她专程来了趟Y市，这才知道邹明重病入院。
她去医院的那天邹明刚刚做完几项检查，舒念和护工推着他回到病房，人刚躺回病床上，沈舒柠就带着大堆的慰问品来敲门。
舒念不像之前底气不足了，大方地迎接她进门，搬椅子倒水切水果，俨然一副正牌未婚妻的角色。
邹明活了一辈子都没学会苛刻，尽管对于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心存芥蒂，但依然强打着精神与沈舒柠聊天，直到这时候他才知道沈舒柠回来找邹寒屹竟然是为了要离婚。
舒念送走沈舒柠以后看见邹明一言不发倚在床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事情。
“邹大爷您又想什么呢？”
“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病房离电梯口也没多远，再说了，让您一个人待着我也不放心。”
邹明踟蹰了一会儿，他最近心里藏不住话，有什么意见都想表达。
“小舒...找阿屹离婚的事情你早就知道？”
“恩...”
“你还由着阿屹给她做代理人？”
“...恩，这是他的工作。”
舒念把床稍微摇高一些，然后在杯子里放置了吸管递至邹明嘴边。
“您先喝口水润润喉。”
“你一点都不担心？”
“担心过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师父就是那样的人，他求别人办事会不好意思，但别人有求于他，他宁愿赴汤蹈火，压上什么都不在乎，我之前担心在他心里的地位不够牢固，与他兜兜转转那么久，甚至...”
甚至还在他开刀住院的那段时间里装鸵鸟，任由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抵御病痛，想起这件事情来舒念就自责的要死，她不敢和邹明说，剩下的话咽在肚子里转了转。
“我与他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相互信任是最重要的。”
“舒念，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