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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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理这个案子的法官姓韩,恰好与邹寒屹有些交集,前些年他也曾来T市打过官司,因为庭审过程太过精彩,后来他代理的这个案子被编入法院案例选集,韩法官作为编写人之一还专程与他探讨过相关的法理精髓,就这么一来二去的,两个人也算是比点头之交的关系近几层。
他递交了申请书以后给韩法官打了个电话,打算去找他寒暄两句,借此说一说沈舒柠与陈远枫案子的具体情况,但是他刚坐下不到五分钟,陈远枫也来了。
陈远枫与这里的人相识一点都不奇怪,T市就他所在学校的法学渊源比较深厚,许多公、检、法的人从那里毕业,新法规出台的时候大多会邀请法学院的老师去做解读,所以,这里算是陈远枫半个地盘。
昔日上下铺的好兄弟,在这样特殊的地方,再一次选择了兵戎相见,而且,又是为了同一个人。
确实挺滑稽的。
当初是他从他身边抢走了沈舒柠,现在又是他要帮助她脱离他的桎梏。
谁说生活不狗血?
双方都在场,有些话就不好谈了,邹寒屹和陈远枫象征性地在办公室坐了坐就一起告别离开。
途中他上了趟卫生间给沈舒柠打电话让他们兄妹先走,他多少有些心有余悸在里面,如果被沈舒文撞见陈远枫,说不定在法院门口就能发生一出人间惨剧。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法院大厅,在陈远枫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邹寒屹猛地回身狠狠给他脸上砸了一个拳头。
沈舒文没有机会动粗,邹律师却已经失去理智了。
陈远枫当场就被砸懵了,捂着脸,低着头,不说话。
“陈远枫,你简直是个混账!”
陈远枫的嘴角被砸出了血,他用舌头舔了舔,偏头把血水吐出来,然后站直了身子直视邹寒屹,目光里含着满满的讥诮和嘲讽。
“我是混账,你是什么呢?”
“与你无关!”
“Y市年轻有为的大牌律师,每天接手的案子就像是数不完的真金白银,没想到邹律师还有这样多的精力参与一个小小的离婚案...也不知道该说是我们夫妻面子足够大呢,还是邹律师现在返璞归真,开始走上****的道路了,又或者是,别有所图?”
人的潜意识中都隐藏着刻薄、暴虐的
因子,因为在社会的大染缸里待得久了,那些只会树敌的小部分就会被隐藏起来,可是,隐藏并不代表不存在,在被惹急了的时候就和会咬人的兔子一样超水平发挥。
陈远枫以前没有这么尖酸带刺的。
“别岔开话题!”
“不知道做沈舒柠的代理人邹律师会不会觉得骑虎难下呢,你这次是以什么身份替她出头?前男友,还是现任的情人?”
沉静内敛的邹律师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他好像又回到了青春冲动的年纪,根本没回应陈远枫半个字,简单粗暴地又抡了一拳过去。
“我都没说什么邹律师就恼羞成怒了,这是法院门口,何必那么暴躁?”
“你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模样?”
“什么模样呢?是你不喜欢,还是沈舒柠不喜欢?或者你们两个口味还是一如既往地一致,哦,不对,你们现在是同仇敌忾站在统一战线了。”
“你别羞辱她!”
“怎么,心疼了?”
“陈远枫!”
“我和沈舒柠还没有离婚呢,她的名字现在还在我家的户口本上挂着呢,户主是我,陈远枫!奉劝邹律师也适当避避风头,别羊肉没吃到,反惹一身骚。”
陈远枫变化特别的大,尽管脸上挂着无所谓的笑,但是邹寒屹却在他的眼眸中看到了深切的恨意,没有青年时候同窗的友谊,也没有一个宿舍上下铺的兄弟情分,好像所有的一切真的被这三年的光阴拦腰斩断了。
“为什么不能好好珍惜她?”
“与你有关系吗?邹律师?这不正合了你的意,我听说你现在还是单身一人,是在等着我们离婚吗?正好借这个机会...”
邹寒屹全身的暴虐因子都被陈远枫这几句充满挑衅的话点燃了,好像是三年之中孤身一人的所有时光和****似的,一瞬间就燃至极点,噼里啪啦地响,陈远枫挨了两拳以后好像才反应过来,相比瘦骨嶙峋的邹律师他显然要健壮魁梧的多,不费吹灰之力就占了上风,但是好在他全程都只是躲,并没有出力攻击。
“陈远枫,挖兄弟的墙角、动手打自己的妻子,害自己你未出世的孩子夭折,颠倒黑白,罔顾友情爱情亲情,你连人都不配做!”
“你不说我还真是不知道我有那么差劲呢!”
邹寒
屹用极其陌生的目光盯着陈远枫看,他好像突然就理解了沈舒柠这三年过得是怎样的日子,现在的陈远枫,就算是别人善意的提醒说不定都能当成是不怀好意的嘲笑,他钻进了自己画的那个自以为是的牢笼里,不闻不问不看,活得太自我以至于忘记了与人正常的交流。
“你是不是特别的恨我?如果不是我横插一脚,你们现在一定过得很开心很幸福?邹寒屹,有种你就说出来,别搞得自己像个普度众生的观世音一样,所有的好所有的理都被你占干净,凭什么我陈远枫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陈远枫!”
“你不觉得你更像个懦夫吗?连自己的女人都留不住,这么多年守身如玉做什么呢?是不是一直都等着沈舒柠回去与你重修旧好?你不会如愿的,你们都不会如愿的,我不可能同意离婚,这辈子就算是拖,我也要把你们拖垮!”
陈远枫情绪变得激动起来,甚至带了些歇斯底里的味道,他的面孔狰狞,双目都被愤怒染红了一圈,像是常年被囚禁的困兽终于找到了发泄口。
“对,我就是看不惯你,看不惯你一直都高高在上什么都比别人强的姿态,我就是在报复你,看见你们生不如死我会有种说不出的快感!”
说到最后陈远枫好像已经失控了,他用胳膊肘狠狠地撞向邹寒屹的胸口,硬是把他撞得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日头逐渐开始变烈,邹寒屹早上赶得急没吃早餐,他本身就有低血糖、低血压,加之心情愤怒,一时间眼前都是发黑的,心口处像是被堵了一块石头,闷得难受。
“陈远枫,我们都是三十好几的人了,而立之年,不能说是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但是好歹是能够明辨是非并且面对人生百态。
对,当初你把小舒从我身边抢走,她与你结婚,我是恨不得你们一辈子都过得磕磕绊绊,做什么事情都不顺心,可能彼此猜忌,彼此伤害,彼此两看相厌。我当然不是圣人,没一个男人看着自己的女人被抢走还能无动于衷,可是...能怎么样呢?失去就是失去了,那是她自己的选择,她已经是铁了心的要跟你,就算我学人家一哭二闹三上吊也是挽回不了的...
你们走就走了,结了婚就
好好过,为什么非要弄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于你于他,你不觉得你们失去的远比得到的要多得多吗?”
“邹寒屹,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就是最讨厌你这副虚伪又做作的嘴脸!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今天我就把话摆在这里,你回去告诉沈舒柠,她想要离婚,这辈子连门都没有!她就是死了也得进我陈家的祖坟!”
陈远枫好像听不进去任何人的话,邹寒屹掏心挖肺的说了一番肺腑之言更像是刺激到了他心底的什么东西,脸色骤然变得更加难看起来,他声色俱厉地丢下一句话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邹寒屹靠着法院门口的大理石柱子,他突然就被一种莫名其妙的疲惫包裹起来,从身体到内心,好像一瞬间经历了四季更迭的小草,在深秋的萧索中迅速枯萎。
他站在高台上放眼望去,临街的马路上车来车往,路人均是行色匆匆,这不是他熟悉的地方,没有他熟悉的人,也没有那个永远都是明媚灿烂的女孩子,她的笑容那么温暖,朝气蓬勃,就像生长在他身边的一株向阳花,连萧索的人生都可以被她渲染的浓墨重彩。
邹寒屹现在特别的想要见舒念,就是现在,他迫不及待地跑去停车场,连告别的电话都没有给沈舒柠打,那种突如其来的归心似箭犹如几管鸡血注入身体,一路支撑着他开了三个多小时的车。
他直接去了邹明那边,连家都没来得及回就往学校跑,刚刚出了小区的门就看见迎面走来的舒念,小姑娘穿着一身碎花的连衣裙,头发披散在肩上,像个正常爱美的女孩子,她手里提着个袋子,行色匆匆的,低着头连路都不看,带着拗劲直眉楞眼的往前走。
“舒念...”
“师父...”
舒念被吓了一跳,她不知道会在这个时候与邹寒屹相遇,并非休息日,正是午休时间,太阳光日益强烈起来,烤的人都快化成肉干了,可是邹寒屹站在阴凉处,身上的白衬衫一尘不染,体型清瘦挺拔,莫名就能给人洒下大片的阴凉似的。
“你...你...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刚出完差,顺便回来看看。”
见了活生生的人以后邹寒屹突然就变得不好意思起来,连和舒念承认自己是突
然想见她想疯了才马不停蹄赶回来的都不敢。
“哦...”
因为逆着光的缘故,舒念一开始没太看清楚邹寒屹的脸,她走到背阴处缓了片刻视线才逐渐清晰,他的右额角处好像有点**,看着像是磕在硬物上磕出来的。
“师父,你额头怎么了?”
“没事...没站稳当撞了一下。”
这父子俩怎么有一样的毛病,一个是没站稳撞了头,一个是没站稳扭了脚...
“你手里面是什么?”
“哦,是跌打药,邹大爷把脚崴了。”
邹大爷已经好些日子没出门摆摊卖凉面了,简晨鸽都快得了相思病,每天不死心地拉着舒念去小巷子里转一遭,然后再垂头丧气地去餐厅,餐厅的饭吃的食不知味,感觉她都要把碗戳出洞来了。
今天上午舒念在侯主任家谈论文的事情,出来以后她就绕进了后面那座楼,她听主任说邹寒屹最近特别的忙,都连着调了好几次课,邹大爷许多天没出摊,她不知道是不是邹寒屹又生病住院让老人家着急了,于是不放心的上去看了看。
邹明没出门,就在家里,起身给她开门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把脚扭了,迅速的肿起来,于是她把老爷子安顿好跑下楼去买药。
“怎么回事,严重吗?”
邹寒屹最近习惯于皱眉头,眉眼之间都有了少许的褶皱,舒念看了一眼就心疼了,特别的想要走上前去踮起脚帮他抚平,他的眉眼那么好看,怎么能被荡不平的褶皱席卷呢?
“有些肿,但应该问题不大,可是...邹大爷的脸色不是很好,估计是刚刚给我开门的时候没站稳扭了一下,师父,你有空的话带他去医院看看。”
刚刚邹明开门的时候脸色是蜡黄的,看着疲倦又无力,她不放心的询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老爷子乐呵呵地强打着精神与她打太极,说是中暑了。
可是,好像没那么简单啊,中暑的话怎么可能两个礼拜都不出摊呢?邹大爷在那条巷子里是出了名的身子骨硬朗,风雨无阻的。
“行,我知道了,先回去看看。”
邹寒屹担心邹明,扭转身子回家,可是他走了几步舒念却没有跟上来。
“怎么不走了?”
“师父...既然你回来,我就不上去了,你把药给邹大爷拿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