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章 回忆是一座冰冷到没有人气的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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号码归属地显示T市,邹寒屹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的动了动,但不小心触动了删除键,还没来得及打开到信息页面,那三个字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他是恍惚间做了个不太真实的梦。
沈舒柠和陈远枫如今任职的学校正是在T市,电话号码虽然只是显示了那么一小下,邹寒屹还是敏锐的记住了它的尾数,1223,是沈舒柠的生日。
她做什么都喜欢选有纪念意义的数字,当初还在学校的时候,她的电话号码,饭卡,每次上课选的座位号,演出时候的出场顺序但凡是与数字沾边,她总会想方设法的找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一个,然后乐得眉开眼笑,直晃着他的手臂撒娇。
邹寒屹有时候觉得她像个走火入魔的神婆,但往往被那姑娘眼神轻轻一瞟,再能言善辩的邹大才子都会变成一个锯嘴的闷葫芦,那是她自以为的浪漫,何必拂了她的少女之心。
以至于后来,邹寒屹连续不停地接案子,终于在研究生毕业后的第二年攒够了首付,他们一毕业就打算留在Y市扎根,买房子的事情被提上日程,但两个人都来自外地,上学时期还好,学校会分配宿舍居住,但随着毕业以及后来博士生分房待遇的取消,他们不得不过起租房子的日子。
恰逢那几年距Z大不远处地皮开发建楼,他们攒够首付适逢大楼竣工,挑选房屋时,邹寒屹专程去售楼处询问,12层23户是否有人购买,若是有人购买是否愿意与他交换一下,他满心里打算买来称心如意的居所给沈舒柠一个惊喜。
她确实是高兴了好几天,笑得眉眼弯弯,眼底盛着细碎的幸福的光,纵身一跃扑在他的身上喜极而泣,说他们终于在Y市有了自己的家,不用居无定所,不用寄人
篱下,更不用看人脸色。
邹寒屹想得出了神,直到手背处传来清晰的疼痛,他低下头才发现点滴管里回了一截血,竟然忘记了留心药液,于是他手忙脚乱的找呼叫器,找到才想起这东西坏了到现在还没有人来修。
他抬起手看了看贴的妥妥当当的胶布,狠了狠心自己抬起吊着的手费力去撕,胶布一条条撕下来,回血又蹿高了一截,他拽着点滴管很远一截,闭上眼睛用力往外拉,贴在针孔处的输液贴立马被冒出的血染红,连带着白色的地板上也滴了几滴血。
因为不知用多大力,他吊着的胳膊甩了老远,骨折处陡然传来的痛感让他眼前黑了一下,缓了半晌才去够床头柜上的纸巾,他胡乱的抽、出纸将血迹擦干净,然后脱力地向背后一摔,干瞪着眼睛看向天花板。
床边的窗帘被拉得严丝合缝,透不进哪怕一点点的光亮,邹寒屹借着床头一盏小灯,仍旧只捕捉到了漫无边际的黑暗,已经失去的,再也没有办法追回来的过去一点点的穿越几年的时光填满他空白的脑壳。
有种说不出的流离失所的窒息感。
那套房子距离Z大不远,步行15分钟即可到达,这给沈舒柠上课带来极大的方便,拿到房子钥匙以后那姑娘乐得像个什么似的,每天殷情备至,体贴入微,抱着邹寒屹的脖子手舞足蹈停不下来。
或许就是那个时候他错误理解了她的心思,于是更加拼命的工作,整日里将自己忙成一个旋转的陀螺,只是渴望给她更加充足富裕的生活,让她衣食无忧,希望她任何时候出去逛街都不会在商店橱柜前久久驻足。
一年365天,那时候邹寒屹还在读博士,除却完成每天的课程还要挤出时间分析手头的案子,见缝插针出去调取证
据,会见当事人,飞往各地开庭,回到家中都不能停歇,往往能忙到半夜两三点,很多时候还是和衣而睡。
他们之间的裂缝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彼此在一起的时间像是被戳破了口子的膨化袋子,大大的缩短流失,两个人都是刚刚走上工作岗位,均是不服输的性子,回家以后各自都有忙不完的事情要做,交流越来越少,分歧越来越多,她们虽然都是伶牙俐齿,但是却很少吵架,心中有气的时候均是选择冷战,俗称冷处理。
邹寒屹当时真是太迟钝,他一直都没有察觉出沈舒柠的变化,只将工资卡一股脑丢在她的怀中,告诉她想要什么就买什么,钱不够的话再和他说。
他一直以为那就是无限的宠爱和疼惜,他以为沈舒柠也是同样的想法。
又过了两年,因为接手案子的胜诉率极高,邹寒屹逐渐在Y市律师界崭露头角,他从自己到处找案子过度到了案子慢慢来找他,这其中有他一直深以为然的信念,更是与他无数个夜晚不眠不休的拼搏分不开。
几年的时间内,他将八十平米的学区房换成了二百平米的大房子,将独自守在家乡种地的父亲接到Y市安享晚年,父亲不愿打扰他们小两口,自己提出住学区房,他与沈舒柠搬到大房子居住,每逢周末或者是休息的时光过去陪父亲吃顿饭聊天解闷,日子过得平淡如水,但却是他认为最舒心的一段时光。
三年前,邹寒屹终于想起要安定下来,他希望与沈舒柠有个正式温馨的家,两个人名正言顺做夫妻,将彼此的优良基因传播给下一代,生一堆的大胖娃娃,一个篮球队都没关系,反正他不愁养活不起他们。
邹寒屹绞尽脑汁都想不到最令人难忘的求婚仪式,于是跑去找留校任
教的陈远枫出主意,陈远枫在其他方面都稍逊他一筹,但惟独鬼点子多,新颖又别致,他与沈舒柠经历过几次不大不小的冷战,最后都是听从他的建议摆平,因此在邹寒屹的心里,陈远枫除却兄弟这一角色以外,还是一个药到病除的爱情咨询师。
但惟独那次,陈远枫拖拖拉拉好几天都没有给他回音,甚至对他避而不见,到后来干脆撂挑子不干,他无计可施,只**着头皮在家中准备了烛光晚餐,又定制了大把的红玫瑰在客厅的地上摆了个蹩脚的红心,将求婚戒指塞在红心中央的玫瑰中,然后眼巴巴的等着沈舒柠下班回家。
恰逢那几天学校组织汇演,沈舒柠一直忙着排练节目,回到家里已经是十一点多,邹寒屹等得昏昏欲睡,饿到胃痛也硬忍着,听到钥匙开门的时候他兴奋的站起身,却因为有些轻微的低血糖昏眩了一下。
从黑暗到清晰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但是却仿佛经历了沧海桑田。
沈舒柠进门以后的表情格外的怪异,她像是早已经料到有这么一出,害怕面对又希望尽早面对,邹寒屹读不懂她眼底复杂的情愫,仍旧傻乎乎的拉着她的手去红心中央找戒指。
直到他拿着戒指往她右手中指上套的时候,沈舒柠猝不及防将手缩回去,甚至带着抵触和防备连连退后好几步。
邹寒屹愣怔的看着沈舒柠,红色的烛光印着她精致的五官,朦胧又有些陌生,他那时候才突然间发现,他已经很久没有仔细看过那张脸,虽然她变得越发知性美丽,气质内敛,但是好像有些东西已经发生了变质。
沈舒柠坐在沙发中沉默半晌,最后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她抬起眼睛看向邹寒屹,眼中再也没有之前青涩又热烈的爱意,剩下的竟是可
有可无的淡漠。
邹寒屹当时就有一种心口被挖空的错觉,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屏着呼吸不敢吞吐,木木的等待沈舒柠最后的宣判,掌心渗出微微的薄汗,那种惶恐竟是比参加过的每一次庭审都让他煎熬难耐。
沈舒柠应该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说结果的时候连声音腔调都是平铺直叙的。
“寒屹,我觉得我们不合适,还是不要结婚的好。”
“为什么?”
“你觉得什么是爱?”
她不答反问,眼底敛着沉静的光,神色淡然,已经不似进门之前的仓皇和纠结。
“小舒...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寒屹,自打你攻读博士以后,你有没有数过,我们在一起吃饭的时间有几次?一起出去看过几次电影,逛过几次街?你陪我回过几次家?去学校接过我几次?我的生日,恋爱纪念日,情人节,有没有一次你是陪着我从头过到尾?哪一次不是刚刚点了餐或者还没有出门,你接了电话便丢下我离开,我只能守着自己的影子发呆。”
“你...对不起。”
“我不是要听你说对不起,其实我就是个简答的女人,渴望爱,渴望得到有回应的爱以及相依相守的陪伴,寒屹,我不是你养在家中的宠物,高兴的时候或者是空闲的时候逗一逗,没有空就束之高阁不管不顾。
爱情需要双方彼此养护,而不是靠一个人的努力去维系。”
“我...”
邹寒屹的话哽在喉头,他除却吐出简单的人称代词以外竟是不晓得用怎样的词语回应,原来他做的那么差劲。
“想到结婚以后我要日日夜夜独守空闺,连说话的人都没有,与你在一起的时间甚至没有你的同事,你的顾客多,我就觉得今后的人生变得漆黑可怕,我为什么要将自己关进婚姻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