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一切总有因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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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舒柠坐在对面心平气和的质问他,语气不疾不徐,不吵也不闹,不生气也不伤心,就像她是站在局外的一个旁观者,一字一句陈述的不过是别人的遭遇。
邹寒屹很少有被人问住的时候,那么多年中与他对峙的律师或者检察官没有成千也有几百,面对他们的时候他从来都是游刃有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会发怵不会心慌不会不知所措。
但是唯独那一晚,他不知所措地看着沈舒柠,嘴里却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张开嘴什么话都说不出。
“小舒,我以为...”
“以为什么呢?不断的给我钱满足我的物质需求,我就应该是最幸福的么?我知道,你将工资卡放在我这里,是爱我和相信我,也是相信我们能够一直走下去,可是,寒屹,你知道我用什么样的化妆品?喜欢哪个款式的包,爱穿哪一家的衣服么?
我们在一起七年,我却感觉自己像是在和一个不断增值的信用卡过日子,虽然生活无忧,不必为柴米油盐发愁,但心却始终空落落的找不到归属感,久而久之,人都开始变得麻木,整天得过且过,看不到一点盼头,你又尝试过那种无助感和空茫感么?”
“你怎么不早说?”
“你有时间听我说么?哪一天回家你不是捧着手机讲电话,就算是吃饭的当口都不能停歇,有时候我光听到电话铃声都会产生惊慌失措的心悸感...我们有多长时间没有同床共枕,促膝而谈?你认真算过没有?”
“我不知道...”
“当初我们在一起是因为彼此相爱,一起吃苦的日子我可以陪你咬牙度过,当时也不觉得有多苦,两个人一起为了相同的目标奋斗,我觉得生活很充实,可是,如今我们的问题不在于此,我们就像是同在一个屋檐下最熟悉的陌生人,谈结婚已经是最奢侈
的事情。”
“我可以改,小舒,你给我时间。”
“寒屹...还是算了吧。”
“我真的可以改,我可以推掉手头的案子,我可以休假陪你出去旅游,你不是早就说过想去巴厘岛么?明天我就去订票。”
“已经晚了。”
“不会晚,还来得及。”
“寒屹,你还不懂么?我们之间已经没有爱情了。”
“不可能,我们那么相爱。”
“你也说是曾经。”
沈舒柠一直很安静,反倒是邹寒屹有些不冷静,他坐在她的身边想握住她的手,但是沈舒柠却一直不慌不忙的躲闪着向后。
“小舒,再给我一次机会。”
“寒屹,我的心已经另有所属,你放过我,也放过自己可以么?”
当时,邹寒屹只有一种感觉,就是头顶轰然一声,整个世界毫无预兆的开始坍塌,他突然呆住,沈舒柠与他面对面不过两个拳头的距离,甚至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
她的平缓,他的急促。
她的淡定,他的茫然。
但两个人之间却像是隔了十万八千里。
“另有所属是什么意思?”
“我不想瞒你,原本打算找时间与你说清楚,可谁知道...”
“他是谁?”
“陈远枫。”
“陈远枫也太不要脸了吧,连好兄弟的墙角都挖,偷偷摸摸的干出这种龌龊的事情,简直是罪不容诛!亏他还是学法的人,这点道义感都没有,还谈什么正义感。”
简晨鸽上下嘴皮子来回翻动,噼里啪啦将那三个人七年之间的历史浓缩成一部狗血的言情剧,舒念听得义愤填膺,忍不住抒发自己心中的愤懑。
她感觉自己化身成了正义使者,头顶还闪烁着正义之剑的光辉,就差一剑劈过去毁了那对狗、男、女。
“谁说不是呢,所以这件事情被人捅出去以后,陈远枫与沈舒柠便双双辞职,后来听说是去了T市,
邹寒屹这个二百五,竟然将自己的工资卡给了沈舒柠,那可是他走南闯北积攒下来的无数家业啊!姑娘我想想都觉得骨头疼。”
“不是,邹寒屹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出轨的人是沈舒柠,是她背着他做了错事还振振有词,为什么他要选择净身出户?”
“你问我我问谁?不过,那是一个女人七年的青春,给多少钱都是买不回来的。”
简晨鸽拿笔敲了敲舒念的脑袋瓜,这样的校园悲剧如今也是Z大历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大神话,至今无人超越。
“八卦普及完毕,舒小念同学,祝你在我们患有双向人格障碍的邹律师麾下早日出人头地,摸摸哒。”
八卦是女人的天性,传播八卦是女人天性中的天性,简晨鸽此时觉得坐了大半天几乎快要僵硬掉的四肢终于血脉畅通起来,她又拿着笔敲了敲舒念,这次笔帽正好挂着舒念披散的头发拽了一下,疼得她龇牙咧嘴像只炸了毛的猫。
“简晨鸽,你谋杀啊!”
“赶紧睡吧,记得你的职业装,记得提前半小时起床扎你的马尾辫,既然你没有光顾理发店。”
“哪壶不开提哪壶,当心我诅咒你连笔试都过不了。”
“矮油,我好怕怕哦。”
简晨鸽表现出一副良家妇女险些被强、暴的模样,然后正襟危坐啃着笔头含含糊糊的说。
“诅咒如果管用的话,那刑法就要惩罚思想犯了,舒小念,把你早上送我的那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你是最棒哒,加油~fighting!”
第二天舒念站在镜子前与自己的头发斗争将近半小时,终于扎了个半死不活的马尾辫,满头朝天飞舞的小碎发在早晨的灯光下迎风招展,简晨鸽笑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魔音穿耳传遍十里八乡,舒念恶狠狠的甩了个大白眼给她,然后轰然关上门走了出
去。
她到了律所乘电梯上楼的时候又开始战战兢兢,也不知道邹寒屹是不是出院,是不是现在正吊着一张类似于地主讨债的脸等着她看她笑话。
舒念刷了卡进门,正好遇到昨天其中一位师兄,她笑眯眯的与他打了个招呼,然后被告知主任找她有事。
她当时眼皮一跳,心中默念不好,该不会是邹寒屹连夜打了小报告到主任那里,是不是说她不适合做律师这个职业,是不是劝主任趁早将她哪来送回哪去,她一路上魂不守舍,简直顷刻间患上了严重的被害妄想症。
主任本名叫朱昱丞,在Y市律师界也是一名响当当的类似于里程碑式的人物,兼任Y市律师协会的会长一职,如今已经很少接案子,工作重心逐渐转移至行政方面。
朱昱丞长得还算慈眉善目,比宋翊那样的前辈靠谱的不是一点半点,他坐在办公桌后批阅文件的姿势特别有大家风范的味道,加之办公室内燃着少许的檀香,舒念压抑在心中的紧张稍微减轻一些。
“主任您找我?”
“舒念对吧?”
“恩,我是舒念,昨天来报道的实习生。”
“先坐下。”
“谢谢主任。”
“我听邹律师说你昨天跟他开庭去了?”
“是,一个债务纠纷的案子,开庭还比较顺利,虽然师父是仓促准备,但是该考虑到的地方都有考虑到,观点见解一针见血,庭审的辩论也特别精彩,我感觉当事人挺满意的。”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舒念心中这样想,不管邹寒屹怎么不满意她,她先将这人捧得天花乱坠,言辞恳切,情绪饱满,话中带笑,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主任总不能听他片面之词一竿子打死她,总有转圜的余地。
朱主任沉默着看了看舒念,然后慢慢勾起嘴唇轻笑起来。
“这倒是奇了,邹寒屹从带徒弟开始,手下
来过不差二十多个人,不管男女,第二天来我这里都先是哭诉和抱怨,说他刻薄毒舌不近人情,上来就将他们骂的猪狗不如生不如死恨不得塞回娘胎重新做人,希望我给他们更换指导老师的,你倒是百年难遇第一个夸他的。”
谁说不是呢,简直刻薄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舒念心中默默地赞同了一下,但仍旧扬起明媚的笑脸睁着眼睛说瞎话。
“主任,我也是实话实说而已,师父业务能力确实强的没话说,他刻薄毒舌那也是为了我们好,希望我们能够端正态度,认真对待律师这一职业。”
“所以说,你是没有更换指导老师的要求?”
“啊?”
“如果没有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也正好了却一桩心事,前些日子你们老主任还千叮咛万嘱咐,说一定让邹律师带你,说你很有出息。”
“是主任谬赞,我愧不敢当。”
“那就这么定了,从今天起你跟着邹律师跑案子,你的工作由他全权安排,他自己有一间独立的办公室,也足够宽敞,我让人在里面添了一张办公桌,你这几天就先找人熟悉一下律所的环境和工作流程,另外去后勤那边领一份所里人员的联系方式,顺便把你自己的也填了做备案,等过几天邹律师出院,再给你具体安排任务。”
“我师父伤得很严重么?”
“哦,还好吧,肺部有些挫伤,需要住院观察几天,以防万一。”
“哦。”
“没什么事你就先去忙吧。”
“谢谢主任。”
“跟着邹律师好好学。”
“一定不辜负您和老主任的希望。”
舒念出了门以后先是迫不及待的长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拍着胸脯默念阿弥陀佛谢天谢地,看来邹寒屹虽然嘴巴毒了一点,但是却还算是个正人君子,从不背后打人小报告。
她对邹寒屹的印象又稍微好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