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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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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锦茹却并没有把这些事放在心中,送顾秀冉离开后,便又坐下绣了会儿。

小小的白猫儿渐具形态时,顾氏急急忙忙地推门进来。

“娘,怎么了?”顾明月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忙站起身问道。

贺氏见吓到女儿,走过来摸摸她的额头,这才道:“没事,娘可能就在林家吃晚饭了,趁个空回来给你生盆炭,再给你们姐弟俩做好晚饭。”

贺锦茹说道:“娘,我自己会做饭,您忘了,我在梦里跟爸爸妈妈学会好多东西。”

贺氏没容她把话说完,就打断道:“翩翩,做梦的事,除了爹娘知道,你可不能再告诉别人了。”

贺锦茹挽住母亲的胳膊一起朝厨房走去,撒娇道:“娘,我又不傻,不会和别人说的。”

贺氏无奈一笑。

生火,蒸米,炒菜,顾氏终是给儿女做好晚饭,才又急急忙忙地去林家。

走之前,她嘱咐女儿道:“天一黑你就和熠儿栓上门,娘最迟酉时末就回来。”

贺锦茹乖乖应下,母亲走后,她回到房中找出玫瑰露,滴了一滴到蒸好的米饭中,然后把盖子盖上。

晚上吃饭时,顾熠捧着米饭喊道:“姐姐做的米饭好香。”

贺锦茹笑道:“以后姐姐就天天给熠儿做这么香的饭,不,还要做比这还香的米饭。”

爸爸就习惯在蒸好的米饭中滴入一滴香露,再盖上盖子焖一会儿,香味便和米香混容在一起。

这样做出来的米饭尤其美味。

姐弟两个刚吃过晚饭,顾氏也披着夜色回到家中。

贺锦茹还在锅里给母亲留着一碗饭,她猜想娘在林家肯定吃不好。

贺氏果然没怎么吃,当看到锅里女儿给留的饭时,她满脸的都是笑意,不住说道:“我们翩翩懂事了。”

贺熠忙忙举手道:“娘,菜是我要给你留的。”

贺氏笑得眼眶发热,搂住儿子女儿感叹道:“熠儿和翩翩都是懂事的好孩子。”

想到林家跪在棺材两旁的四个孩子,那最小的丫头才刚四岁,顾氏再看看自己的一儿一女,心中珍惜万分。

天气本该越来越暖,然而这两天早晨起来却冷得越发厉害。

贺熠喷着一团白气跑到姐姐的房间中喊道:“姐姐,明天夫子要去吊唁林伯父,我们学堂放一天假。”

贺锦茹放下手中的绣活,拉过来脸蛋被冷风吹得通红的弟弟,给他摘下书包和暖耳,推着他道:“坐炭盆旁暖和暖和。”

“你们夫子和平原哥的父亲是朋友?”她问着,又拿起绣活。丝帕上的小猫半下午的时候已经绣好,她便又在绣筐中拣出一块蓝色缎,想要做个三蓝绣的荷包。

三蓝绣用蓝色绣线来表现整幅作品,和黑色白色调和使用,可以分出三到十余种不同的蓝,成品素雅、淡洁,比起其他的配色刺绣更具一番风味。

贺锦茹现在并没有打算绣大型绣品,先把绣筐里的布料和线都做完,正好趁着堂姐她们一起到帝京,到时候买些大幅缎面布料,再进行大型绣品的刺绣。

贺熠听话的站到炭盆旁,一边上下翻着肉呼呼的小手,一边回答姐姐的问题:“是啊,因为夫子让平原哥免费听课,还借书给他看,林伯父便请夫子吃过几顿酒,所以他们也算是朋友吧。”

贺锦茹点点头,把已经画好花样子的布料放到绣筐中,又开始劈丝。

贺熠这时已经暖和过来,便走到姐姐身边,看着姐姐纤细的手指就那么一捻一拉,便把一条很细的丝线劈成两股,然后再捻再拉……

贺熠看呆了,觉得这个时候的姐姐特别美。

018谈话

贺锦茹注意到弟弟目不转睛的样子,不由戳戳他的额头,笑问道:“傻熠儿,发什么呆呢?”

贺熠看向姐姐的面庞,呲牙笑道:“姐姐好好看。”接着又补充道:“姐姐和娘亲天下第一好看。”

贺锦茹忍不住噗哧笑出声,捏捏他的小脸蛋道:“熠儿真有眼光。”

贺熠哼哼鼻子,注意到姐姐的绣绷子上已经换上新的布料,便问道:“姐姐,你绣的小猫呢,熠儿要看。”

贺锦茹把叠放在枕边的丝帕拿给他。

贺熠捧住,小心地抖开,然后嘴巴就张得圆圆的。

淡粉色的丝帕一角上,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白猫在拨线团。

贺熠甚至有种错觉,这只小猫就是活的,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碰碰小猫身上柔软蓬松的毛发。

触手的丝滑冰凉告诉他,小猫只是姐姐绣出来的。

他满眼赞叹道:“姐姐,你好厉害。就和夫子说的,化腐朽为神奇一样。”

贺锦茹见弟弟这么喜欢,说道:“过两天姐姐给你做个新书包,在上面绣只小老虎怎么样?”

贺熠欢呼道好,片刻后又嘱咐道:“姐姐,我有书包用,你不要累着。”

“知道”,顾明月收起绣线,拍拍弟弟的小脑袋,站起身道:“天色不早了,咱们做饭去。”

今天的午饭就是顾明月做的,顾熠早被姐姐的一手厨艺收伏,此时又是拍手欢呼:“姐姐,我还要喝什锦粥。”

贺锦茹答应着走向厨房,顾熠小尾巴一般在她身后跟着。

贺氏同样是姐弟两个晚饭后才回来,看到儿女又在锅里给她留着饭,她满心的熨帖和心疼。

嘱咐着姐弟两个快去洗脚,她自己盛好饭,端着到女儿的屋子里吃。

贺锦茹和顾熠并排坐在床沿上洗脚,母亲过来,她便问道:“娘,林家那边还得几天忙吗?”

贺氏不禁叹息一声,放下手中的碗道:“按理说是要停灵七天的,不过林家实在是困难,听林弛那孩子的意思,是明天就把他爹下葬。”

她又接着说道:“这两天招待客人的米面菜肴茶水,全都是村里一家家凑的,林家四个孩子当时便朝着我们磕了一圈的头,让人看得实在心酸。林弛又是个懂事知恩的,也是不想太过麻烦村人吧。”

贺锦茹没有见到当时的场景,感触并没有多么深刻,不过听母亲的声音说到后来都带了丝哽咽,便安慰道:“娘,平原哥那么懂事,他们的日子想必会慢慢好起来的。”

贺氏擦擦眼角,笑道:“是啊,平日里有村里的人帮衬些,总会好的。”然而她转眼又气愤道:“不过这林家老婆子也太黑心了,你林大伯好歹也是她的亲儿子啊,白发人送黑发人,她一点都不伤心不说,还踅摸着要走她儿子生前在山里开出来的五亩地。便是再没见过东西,她就不想想,这林家还有四个孩子要吃饭呢。”

贺锦茹和弟弟对视一眼,静听母亲对林家老婆子的不惯,偶尔也附和两句。

贺氏说了一阵,注意到儿女都在瞪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不由好笑道:“我和你们说这些做什么呢?总归世上没那么多黑心人。”

端着吃完的空碗,她跟儿女交代一句便去厨房洗刷。

因为第二天林弛的父亲就要下葬,顾氏早饭也没在家吃,就和两个妯娌一起去了林家。

贺锦茹在母亲走后不久便穿衣起床,顾熠倒是比她起得还早一些,小小的身影正蹲在案板前咚咚地剁鸡食。

剁鸡食的案板是活动的,为了方便,顾熠就直接把案板搬到了地上。

贺锦茹没走近厨房便道:“熠儿,你去看书,这些我来做。”

贺熠回头朝姐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随即转回身继续当当当,清脆的声音也紧跟着响起:“姐姐,我做完鸡食就去看书,爹说这都是男人的活计,你没力气做不来。”

看着还是个豆丁的弟弟,顾明月哭笑不得。

早饭过后,顾明月对一会儿看两页书一会儿就在院子里跑两圈的弟弟道:“熠儿,你的书看完了?”

贺熠一副闲不住的样子,这时正背拿着书在她周围转悠,听到姐姐的问话,便忙走到她身边道:“我都已经背下来了,姐姐可以检查。”

贺锦茹接过书,随意翻一页提问,见弟弟果然对答入流,便合上书道:“那熠儿,咱们出去摘梅花吧。”

贺熠听了双眼就是一亮,然后他抬头看看天上,嗯,太阳很好,不会冻到姐姐,当下小手一挥:“走吧,我再给姐姐兜鱼吃。”

姐弟两个很快收拾一番,锁上门直向梅树最多的村西而去。

村西边有大大小小五六处野塘子,绕着塘子就长着不少的梅树。

野塘子远处,便是一片群山。

贺锦茹挽着小竹篮,手搭凉棚看向那一片山,觉得心中异常踏实和开阔。

“姐姐,梅花多还没开呢。”顾熠站在最近的一株梅树旁向她招手,问道:“这样也可以吗?”

贺锦茹走过去,见到稀疏的梅枝上一簇簇雪白的花苞,没想到竟然还是白梅!她忍不住低头轻嗅,暗香悠悠顿时迎鼻。

这样清幽的香气,可是比爸爸在院子里种的那几株白梅还要浓郁一些。

贺锦茹低头看向不及她肩膀的弟弟,说道:“这样的就正好。”

贺熠听此,便捡着低枝上的花苞摘起来。

贺锦茹嘱咐道:“别把花苞摘完,每个花梗处都留一两朵,这样也不会影响它结梅子。”

贺熠答应了,不一会儿就摘满一小把,他把梅花苞放到小竹篮里面,然后疑道:“姐姐,今年的梅花好像开的有些晚啊。”

贺锦茹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往年梅花在过年时都有开的,而今年都快出正月了才打苞,的确有些不正常。

她想了想,说道:“可能是今年霜多天冷,梅花就开的比较晚吧。”

而且这些梅花之所以会这么香,很可能也是这个原因。

贺熠帮着姐姐摘了会儿梅花,就拿着网兜去塘子边兜鱼。

小小的身影蹲在塘子边,熟练地把网兜沉到水底。

虽然见弟弟一副熟练的样子,顾明月还是走到塘子边的梅树上摘花苞,偶尔还转过头嘱咐两句:“熠儿,你注意着点。”

贺熠笑眯眯地答应,姐姐越来越疼他了哦!

姐弟两个一个兜鱼一个摘花,太阳在不觉间就移到了正当空。

贺熠带来的鱼篓子已经装满了指长的鱼虾,大鱼只有两三条。

不过有这样的收获,姐弟两个都很满意。

贺锦茹按按竹篮中冒尖的白梅,叫上弟弟道:“熠儿,回家去了。”

贺熠答应着,收拾起鱼篓和网兜,用一只手提着,另一只手抓住姐姐的手。

姐弟两个正要回去,不料迎面碰见一个身着麻衣重孝的少年。

少年和顾熠不相上下的年纪,两只眼睛红肿,一面疾走一面揉着眼呜咽着。

贺锦茹不用问也知道这个只顾哭泣的少年是谁。

020无理(注意,渣作者开始更新啦,以后更新正常。

野塘子的西南方向坐落着两三户人家,其中门朝东的一户从她和弟弟过来摘梅花,就进进出出不断人,将近午时还有一排只闻哭声不闻唢呐的丧葬队从那家出来。

所以尽管顾明月没什么印象,也能肯定那户人家就是林弛家。

此时迎面遇见这个呜呜哭泣的少年,顾明月心中也有些恻然。

眼看双方就要撞上,顾明月松开弟弟的手,扶住那少年,安慰道:“……节哀。”

开口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个明显是林弛弟弟的人叫什么。

贺熠也上前两步,喊了声“广陆哥。”

林弛的弟弟名林疆,夫子取字广陆。

林疆突然被人扶住,放肆的哀痛就是一顿,怎么也没想到,野塘子这里大中午的还会有人。

又听那声音,是纤柔的女声,林疆没看见人先就有几分难堪,待看见人时,难堪全部变成了气愤。

他胳膊上一用力,就把顾明月搡到一边,白梅花从竹篮中飘洒出来,在地上扑了一片。

林疆看到那女人的小竹篮中满满的一篮子都是白梅花,心中的火腾得就冒出老高。

野塘子这里的梅树不少,每年梅子熟时,大姐都会带着小妹过来摘梅子,然后拿到集市上换点钱。

可是这个女人竟然把花都摘了,而且,她还曾经那样贬低他们的大哥,说大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再者此时,林疆心中正积满了满腔的愤怒。

他的父亲才刚入土,奶奶就当着全村父老的面,说要四叔帮他们耕种山上那五亩地,大哥不同意,奶奶便拿大姐和小妹的婚事威胁他们。

在人前说得好,每年都会让四叔分给他们四成的收成,还承诺会常把姐姐带在身边教导,再过两年就托人寻亲。

但是这哪一件之中,没有奶奶和四叔一家子的算计?

他和大哥可以不要名声,大姐和小妹却不能不要。

他们只能妥协,若非顾家族长好心,为他们争取过来两亩地,父亲这几年精心开出来的荒地岂不是全都要进入狼口。

林疆满心的愤怒无处发泄,他问大哥,长辈不慈我们为什么能不孝,大哥只面无表情地告诉他“时候未到”。

是啊,他们还羽翼未丰。

林疆明白,然而心中的悲苦和愤怒不发泄出来,他一定会忍不住把四叔家的强子抓过来狠揍一顿。

所以他跑到了野塘子这边,大哭大嚎怎么都好,只要能把心中的郁气全部发泄出去。

谁知会碰到这个他素昔记恨的顾明月?!

多钟情绪在心头爆炸,林疆根本没有余地想起来这两天顾婶子,时常会温柔如母亲一般劝他们姐弟几个多吃一点。

把顾明月搡到一边,林疆登时便伸手指着她恶狠狠道:“谁让你过来摘这里的梅花的?你不知道多少人在盼着这梅子的成熟吗?”

贺锦茹被推的身形趔趄,好在弟弟及时过来扶住她,她站稳身体,可惜地看了眼洒到地上的梅花。

然而再看看对面就比她弟弟高一点的小少年,她大度地决定看在情况特殊份上,不与这孩子计较。

贺熠却是不愿意了,扶好姐姐,鱼篓子往地上一扔就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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