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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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锦茹完全不知道母亲的打算,正一针一线绣得认真。
贺氏看着女儿沉静的侧颜,不得不承认,丫头自从醒来,基本性子没什么改变,却是安静许多。
不过这样也好,以前翩翩活泼到跳脱,她可是为日后给女儿找个什么样婆家才好发愁过,也曾拘着女儿要她学点东西,效果总是不太好。
如今不用烦恼女儿太过跳脱,顾氏又隐隐担心太安静会不会被人欺负。
正发愁时,叩门声响起。
贺氏起身开门一看,是大嫂和三弟妹一起来的。
没等顾氏问她们来意,顾三婶已经眉飞色舞地开口道:“二嫂,山脚林家的男人上午咽气啦。家里只剩下一窝孩子,村里人都觉得可怜,族长便发话说让咱们村人帮着林弛那孩子治理丧事。”
贺家村有顾林郑三大姓,林郑两姓都是后来迁过来的,且又以顾姓人家最多,所以顾家族长也是村里的村长。
他的话不光是顾姓人家要听,林郑两姓的人家也得听。
山脚林家的男人名叫林庚,在村子里算得上一个可怜人,上面有个偏心偏到咯吱窝里的娘,没分家的时候和他妻子可没少受压榨。
好容易挨到家里最小的弟弟也娶上亲,全家分了家,林庚却只得到村西边山脚那一片地。
然而对于林庚一家来说,就算分得的东西很少,他们也都是很高兴的。
但好景不长,林庚在山脚安家的第二年,林氏就因为难产大出血而亡,撇下一个男人和四个娃。
如今不过四年,林庚又因为常年劳作积下的痨病去世,他们家里的光景只怕会更难。
贺三婶还在啧啧感叹,“二嫂,你可没看见,那林家的米缸都见底了,四个娃跪在灵前哭得泪人一样,哎,谁看见不落泪?”
她说着还提着袖子擦擦眼角。
贺大嫂有些看不惯三弟妹这幅幸灾乐祸的样子,没理她的话头直接对顾氏道:“弟妹,族长说了,每家都凑点东西提过去,丧已经让小子们发出去了,估摸着傍晚就得有吊唁的人过来。我们这些女人也早点去,不能让客人来了连口水都没得喝。”
贺氏点点头,问道:“大嫂,这礼钱我们随多少?”
在村子里,不论谁家有红白喜事,几乎一个村子的人家都要随些礼钱的。
贺大嫂道:“咱娘说就照旧例,咱们随五十文钱就行。”
贺三婶没想到还得拿钱,也不擦眼角了,忙开口道:“这林家当家的都死了,咱们随过去的份子钱还能收回来吗?”
贺大嫂看她一眼,敷衍道:“三弟妹,常言说得好,莫欺少年穷,那林弛今年也十六岁了,听说早两年就开始跟着他爹出去做工,你还担心他以后能断了这个礼?再者说了,四个娃那么可怜,我们就白出钱又怎么了?”
说完,她也不管三弟妹难看的脸色,转而对顾氏道:“弟妹,你收拾点米面就去街口,我也得回家拿钱收拾点东西。”
贺氏送走两位妯娌,便到厨房倒出米面各三斤,又拿出一条腊肉,拿上五十文钱正准备出门时,才想到自家闺女。
她转头看去,女儿正坐姿端正地拿着绣绷子在一针针刺绣,姿态别样的好看。
贺氏从刚才就有些戚戚然的心松缓下来,她交代女儿一句“娘去林家了,待会你就回房间去绣,别冻着自己”,便挎着竹篮子出了门。
贺锦茹放下绣绷,看向被母亲关上的门上还在微微晃动的搭链,皱着眉想山脚林家,林弛都是谁啊?
前世顾明月的少女时代,每一份时光都是无忧的,她从来没有关心过这样的事,竟不知村子来还有这么一家人!
一家只剩孩子没有父母,活下去得有多艰难?
尽管大伯母说,那个林弛已经长大了,可还是个少年人啊。
贺锦茹正在想那些有的没的,门上的搭链一动,顾秀冉一手牵着弟弟一手端着绣筐走进来。
“翩翩,我来找你绣帕子呢。”她一进门就笑道。
贺锦茹把绣绷放到脚边的绣筐中,起身笑道:“二姐来得正好,我一个人正无聊呢。”
贺秀冉看她一眼,似揶揄道:“翩翩,你这一病,性子倒越发安静了,也更像一个大姑娘样子啦。”
贺锦茹笑笑,扯过小顾灿捏捏他肥嘟嘟的脸蛋,转身回房间装了一盘子松子桔饼出来。
“灿儿,在这里吃吧。”把盘子放到院子里的小木桌上,她招手让顾灿过来。
“翩翩,你给他拿这么多做什么?”顾秀冉连忙道,“只给他一小捧就够了。”
贺灿一听这话,立即跑过去把盘子抱到怀中,瞪着顾秀冉道:“我的,姐姐坏。”
因他这一抱,松子呼啦撒下不少,顾秀冉连忙过去捡,脸上却很难看,“灿儿,这是在二伯家,你这样馋翩翩姐不会笑话你,到别人家看要被人怎么说。以后不能学着要嘴吃?”
贺锦茹听到这话,暗自撇嘴,二姐还真当她是傻子,听不出话里话?
想想以前,自己还真是听不出,或许还会和二姐一起教育顾灿要嘴吃不好。
如今?她径直回到座位上,拿起绣绷悠悠然地牵针引线。
贺秀冉没听到堂妹的附和,心中一阵挫败,这丫头是真长心眼了?还是病还没好利索,不耐烦多说话?
她帮着弟弟剥几颗松子,叮嘱他自己吃时一定要剥开壳,这才拿着小凳子和顾明月并排坐在一起。
侧头看了眼堂妹的绣绷,只见名贵的真丝面料上一片乱线,顾秀冉不屑地撇撇嘴,果真是浪费,她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
姐妹两个闲话片刻,顾秀冉微微叹口气,带着伤感道:“翩翩,你听说了么?”
正乐在刺绣中的顾明月奇怪地抬头看她,疑问道:“什么?”
贺秀冉一边下针,一边说道:“平原哥的父亲上午死了,家里只剩下他和三个弟弟妹妹。”
所以平原哥就是林弛吗?
林弛曾经在村塾外偷偷听过几次课,村里请来的蒙童先生发现后,十分感慨,问过他的名字,就给他取了一个字,平原。并且先生还嘱咐他,以后有时间来听课,就直接进私塾里听。
从那以后,村里的平辈孩子都喊他平原。
此时顾明月听到二姐的话,结合着刚才大伯母的话,很快就反应过来,她低低嗯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贺秀冉却又开口问道:“翩翩,你是不是讨厌平原哥啊?”贺锦茹疑问,她现在连这人长什么样子都想不起来好不好?“二姐,我不讨厌他啊,你怎么这么问。”
贺秀冉笑看向她,眼中有些对小妹妹不懂事的无奈,“你忘了,两年前吧,咱们一群女孩子去山脚那边划着小船摘莲子,后来过去一帮男孩子帮忙,上岸后平原哥把他摘的一大把莲蓬都送给了你。可是你手都没伸,就那么看着莲蓬掉一地。”
“所以,我们才会以为你讨厌平原哥啊。”她戳戳顾明月的头,说道:“你都忘啦,平原哥当时脸都红了。”
随着二姐的叙述,顾明月也想起了那件事,有一个身姿挺拔的身影在她脑海中掠过。
“我自己有莲蓬,干什么要他的?”顾明月说道。
贺秀冉打趣的呦了一声,撞撞她的肩膀道:“翩翩,你真不知道平原哥为什么要送给你莲蓬啊?”
大康中风俗很开化,少男少女因为互通情意而让双方家长订下婚约的事比比皆是。
不过成亲前真有什么实质性的接触,被旁人知道后,却也免不了被念叨的。
贺秀冉的话让顾明月想起以前她鼓励自己向展冥表白心意时的情景,也是这样看透一切的好姐姐模样。
贺锦茹有些反感,皱眉道:“二姐,你别这么说,我现在还小呢,就算以后嫁人,我也听爹娘的。”
贺秀冉面上的笑意依旧,她拍拍顾明月的肩膀,说道:“我们翩翩真乖。”
贺锦茹微微躲开她的手,姐妹之间的气氛立即有些尴尬,好一阵沉默,只有顾灿嗑松子的声音嘎嘣嘎嘣。
贺秀冉越觉得顾明月不是那个可以任她愚弄,然后能让她在旁边静静看笑话的小丑,心中的嫉恨也就越发浓烈。
她甚至没有什么心思刺绣,片刻后又打开话匣子道:“翩翩,彩葵过来看你了吗?”
彩葵?
这个名字只在心里一过,顾明月就有了印象。
毕竟这是她前世玩得最好的一个姐妹。
彩葵是郑姓人家的,住在村东一片,她是家中老大,比顾明月长半岁,然而心眼却比顾明月多一轮。
郑彩葵原来叫盼弟,她上面有三个姐姐,下面有两个妹妹,她的父母特别想生个儿子,家里女孩子的名字都和“弟弟”有关。
这一串名字也算没白起,郑彩葵七岁的时候,她的弟弟终于出生了。
而郑彩葵又长大一些后,觉得自己的名字很难听,很可能会影响她以后的婚事,就求着奶奶给她重新取了个名字。
贺锦茹印象中,郑彩葵和她从八九岁就在一起玩,比她和堂姐妹的关系都亲上一层。
然而那只是以前顾明月的印象,现在的她看来,郑彩葵也就是觉得她人比较傻,别人说什么她都很容易相信,才和她在一起玩。
那时候,父亲买给自己的东西,可没少分给她。
大到珠花手帕,小到糕点零食,郑彩葵没少从她这里拿。
不过郑彩葵要东西时很有技巧,第一步先夸东西好,第二步感叹她在家里什么都没有,这个时候顾明月往往就把东西给她了。
郑彩葵却还要推让一番,“翩翩,这是你爹给你买的,我拿走,别人不定要怎么说呢。”
贺锦茹就会说道:“东西是我送给你的,谁能说什么?彩葵,你有啥缺的,就跟我说,我爹每次出去走镖都会给我带好多东西,我也用不过来。”
好傻缺!
回想起前事,顾明月羞窘低头。
自己以前要傻到什么程度啊,简直就是闭着眼活的。
当初展冥把装晕的她抱到家中,彩葵很快就过来看她,并口口声声为她打抱不平,“我真该早点过来,堵住那个展大人问问他有没有心,翩翩你对他那么好,他却总是不理不睬?现在他又抱了你,我们不能这么放过他。”
当时的顾明月深以为然,并且坚定地不放过展冥,别说做妾,做丫头也要跟着他。
然而郑彩葵可能都没想到,展冥竟然会同意娶她做妾。
要知道展冥可是那年的新科状元,跨马游街之时风光无限,来往乡间治农也做得有声有色,前途绝对是一片光明。
能当他的妾,对于一个农女来说,真是好归宿了。
郑彩葵可能又心中不平吧,过来给她讲了许多妾的生活很不好过,一点地位都没有诸如此类的话。
可那时的顾明月那么心系展冥,任郑彩葵说破嘴皮子,她也只是感激地拉着她的手道:“彩葵,你别担心,我会尽力把自己的生活过好的,等展大哥看到我的好,我就和他商量回村来看你们。”
郑彩葵听到她后面这句话,脸上的神情就是一僵,当时她道:“翩翩,我祝你能美梦成真。”
贺锦茹抚额,有种不忍回想的感觉。
那个时候的她,多么赤诚,多么缺心眼,多么想当然。
贺秀冉看见堂妹脸上神情变幻,似乎很受打击的样子,脸上笑容更盛,“可能是彩葵这两天比较忙吧,翩翩你别介意。”
“嗯”,顾明月看向她笑道,“二姐,我不会介意的。”
现在的她灵台清明,把她们迫切希望她出丑从而在一旁看她笑话的心理看得通透,所以顾明月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贺秀冉心中暗笑,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个没脑子的傻瓜。
她迟疑片刻,又道:“翩翩,我见过好几次彩葵和平原哥一起说话,你说她会不会喜欢平原哥?”
贺锦茹有些吃惊,不知道二姐想干什么。
挑拨她和郑彩葵的关系?以前这个二姐不是经常和她说郑彩葵的好话吗?
还是顾秀冉想看二女争夫的戏码?
不过不管她的目的为何?顾明月都只能让她失望了。
“二姐,彩葵的想法我也不知道”,她笑说道,“这种话咱们两个说说就罢了,在外面还是不要多说,传出去对彩葵不好。”
贺秀冉只觉得心中一噎,讪笑道:“我也只是见只有我们两个,而且你和彩葵玩得又好,这才说的。”
贺锦茹点点头,这时顾灿吵着要喝水,她便起身去厨房倒水,顾灿喝过水,就嚷着要回家找娘。
贺秀冉正不痛快,感觉这一下午的小丑好像成了自己。因此她便顺势告辞,领着顾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