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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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繁星愣住，被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击中心底最不愿为人言说的部分。
年少时，她妈每次带她去江家都要反复嘱咐很多遍：“要多笑，这样别人才能喜欢你。”
她听话照办，结果被江永晨用滚烫的鸡汤浇了一身：“你继续笑啊！”
她疼得几乎要歇斯底里地尖叫，但她不敢，只能拼命努力继续挤出一脸笑意。
江永晨鄙夷地看着她：“笑得真难看，跟你妈一个德性。”
后来再长大一点，她在学校被人撕书，桌洞里被人扔死老鼠。
她的班主任说：“如果只有一个人针对你，可能是她的问题。但那么多人针对你，你要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要学会与人为善，多笑笑。”
后来，大家把她校服撕碎，连带她一起扔进水库时，说：“笑什么笑，跟你妈一样，天生一张惯三的脸。”
再后来，她签约万千，被要求时刻保持微笑，每天面对形形色色的人虚伪地笑着，真的是件令人恶心到想吐的事情。可她是艺人，需要敬业，需要面对非议与恶言时保持微笑。
只有季修晏对她说：“不想笑的时候别勉强自己。”
在这个世界上，遇见一个真正懂自己的人比一夜暴富的几率还要小。她遇见了季修晏，这个拥有敏感洞察力和绝对耐心的男人。年少时，他于她是一见惊鸿的惊才绝艳，是一见倾心的一厢情愿。到如今，她才发现他知她懂她，比她自己更甚。
这个男人，她一步步试探，一步步深陷，直到此时再无回头一说。
这间病房是临时隔出来的一间，靠近厕所。季修晏一把捞住简繁星的肩膀，把人推进一旁的隔间。
又是这间小隔间，逼仄，安静，适合来点深入沟通。
她盯着季修晏的喉结看了又看，哦，昨天她张嘴就是一口，确实把人咬得不轻。简繁星堆起笑脸：“是我没经验，下手没个轻重，下次不会了。”
“下次？”季修晏好整以暇地把人堵在角落，“你想的倒是长远。”
咦？简繁星觉得自己表达没歧义，季修晏这理解能力有待提高。
“我解释一下昨天的行为。”
季修晏闻言挑眉：“成，给你一分钟。”
你看，你看，又挑眉。
季修晏模样斯文精致，是个周正的美人。当他举手投足间偶尔流露出那么一丝乖张的气息时，这份周正便顿时活色生香起来。克制与欲望间的反差往往最令人毫无抵抗力，不像有些人美则美矣，美得肤浅单薄毫无灵魂。
自认为自己就是肤浅单薄毫无灵魂的代言人的简繁星吞了吞口水：“男女平等，你同意吧？”
“嗯。”
“那个，古代是谁说的，食色性也。我觉得这句话人人适用，美色诱惑也应该男女平等。”
“嗯？”
“你觉得在小狗面前放一肉骨头，还强迫它是骨头为粪土，是不是很不地道？是不是特别违背天性？我喜欢你这件事你早就知道，可你昨天还故意那样诱惑我，太，太挑战我的底线了！”
季修晏听她这倒打一耙的狡辩竟然出人意料地没出声反驳。
简繁星得寸进尺：“你看，昨天你也对我这样那样了，我们算是扯平了吧。”
这次，季修晏没点头，他微微俯身，盯着她看的眼睛里柔和中带着一丝掠食者的势在必得：“如果我说，无法扯平呢？”
简繁星人已经在墙角，避无可避，只能跟着季修晏的思维走：“那季医生想怎么办？”
“违背人性这件事委实过于残忍，不如我们解放一下天性？”
解，解放天性？这是什么虎狼之词？这里可是医院！
不能怪她想偏，毕竟前不久她们刚近距离旁听了一场很解放天性的墙角。
简繁星推开他的胳膊：“季医生，这里是医院，被人拍到就完了。”她可是个黑热搜的带菌体质，和她有瓜葛的人都免不了被网友拎出来扒个体无完肤。
季修晏曲起手指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想什么呢？”
简繁星揉揉额角：“我看是你想歪了吧？”
季修晏此时目光幽微闪烁：“简繁星，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
简繁星觉得季医生不光理解能力不太好，记忆里也有问题吧，这事需要反复确认的吗？
简繁星脚尖点了点地面：“季医生，你这种明知故问的行为，有些过分哦。”
近在咫尺的季修晏没有立刻回答她，空气尴尬地静默着，不知过了多久，季修晏再次开口说道：“我只是不能肯定，你对我的喜欢，是不是我理解的那种喜欢。”
他的声音平稳轻悦，却难以掩盖其中的低沉凝重：“我以前喜欢过一个人，满心欢喜以为能和她相互温暖着走下去，她却在半路丢下我跑了。”
简繁星被这急转弯一样的剧情走向搞得大脑死机，季修晏说他喜欢过一个人，那人却在半路甩了他跑路了。
那人是谁，是谁，呃，难道是我？
季修晏的嘴角抿得很紧，眼睛里是暗自涌动的紧张，他要简繁星一个确定的答复。
只要她点头，往后余生，即便前路荆棘密布，他也能有勇气护着她一起走过。
简繁星不知该作何回答，季修晏的意思是说在很久很久之前，在他们年少相伴的日子里，他就喜欢着她吗？他曾想过要和她相互温暖着走过漫长人生的每一天吗？
简繁星柔弱的脊柱突然挺得直直的，她一把攥住季修晏白袍的衣角：“季医生，我不知道你理解的那种喜欢到底是哪一种喜欢，我只想对你说，我想要你，从十八岁起，这个念头，就从没改变过。”
隔间窄得厉害，两人的气息彼此萦绕，季修晏低头看着一脸认真的小姑娘，她柔嫩的脸庞泛着一种倔强的光芒。
他慢慢低下头，伸出手指托住简繁星的后脑勺，虔诚且热烈地靠近怀中连睫毛都在颤抖的小姑娘。
简繁星踮起脚尖，伸出手臂环住了季修晏的脖颈，微微扬起嘴角，靠近自己的季医生。
门外有纷乱的脚步声走过，可他们此刻只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