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人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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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昌十四年二月二十二日
不妙，不妙，处境很不妙。
道枫坐在马车上想。
真是余姨娘道柳母女动的手，自己的麻烦就大了。
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
只要起了杀心，今天来个推下水，明天药里动个手脚，总有一天，自己会死的。
最麻烦的还不是这个。
光是这样，逮住个机会捅到父亲熊老爷面前事情就了结了。
问题就是要是当父亲的不想管呢？
退一万步说，就算抓了个现行绑去见官，只要熊老爷有心护着，这事就会不了了之：道枫不是还没被害死吗？
即使“前世”的道枫真的是被余姨娘道柳害死，众目睽睽人赃俱获。那道柳就是熊老爷唯一的骨肉，母凭女贵，余姨娘都不见得会被认真的追究。
道枫看着边上的道柳，道柳可不是不记事的小孩子了。
害死了道枫，危险的反而会是张夫人。
道枫有点冷。
一到学里，几家姑娘就迎了过来。先是例行的问候道枫。
昨天晚上道枫已经想好了，对外就说是不知道怎么摔下去的，只对翟沐秀说是推下去的。
“大姑娘家府上要不要去找个庙拜拜？”“家里正有这个意思，不知去哪个庙呢？”
“大姑娘，朱络寺很灵的，闲乐伯府还是去拜拜为好。”
这就是切入正题了，围着的姑娘们笑意藏不住，传闻朱络寺求姻缘极灵。
道枫装傻，一脸好奇地问：“真是多谢姐姐的建议了，我们家来京城不久，还没有去庙里拜过。不知姐姐可是拜过了朱络寺？是怎么个灵法？”
“该去的是八绝寺，保平安的，好些人家在那里供了长明灯。”
“大姑娘家真该去拜拜，昌利侯家的浮桥我还走过几次呢，很稳的，怎么会掉下去呢？”
“怕是听到什么突然犯了心慌了掉下去了吧，要是这样那还是得去看大夫。”
道枫继续强行说瞎话：“请来的大夫看过了，说除了落水受了点寒，没有别的毛病。不过这会治心慌的大夫可不好找，难道给姐姐治过？姐姐快告诉我是哪一家，我也记着，以后旁人得了，也好推荐过去。”
一边的辛幽荷问道枫：“姐姐可见过了昌利侯家的大公子？”
道枫心里嘀咕，这年纪小就是好，可以这么直接。
“那日出游的时候有像昌利侯家大公子道谢，之后没有见过。”
“谁想得到呢，本来就是去道谢的，结果又出了这事。听说昨日姑娘家府上也差人去昌利侯府了？”这是辛幽曲。
“昨日我们家老爷夫人去了昌利侯府上道谢。真是实在对不住他们家。”
辛幽荷问：“听说闲乐伯府还有一个堂姑娘，是大姑娘的堂姐，昨日也去了昌利侯府上吗？”
“只有我们家老爷夫人去了，堂姐如何会去？”
辛幽荷继续道：“是了，下次闲乐伯府上去昌利侯府上道谢，可一定要带大姑娘堂姐一起去。”
一群姑娘都笑了。
辛幽荷继续笑道：“这下子可巧了，一个大公子先救了妹妹，再救了姐姐，下次说不定还要救姐姐的姐姐。”
辛幽曲看了辛幽荷一眼，辛幽荷不说了。
大家突然安静。
正好佟先生来了，各人回坐，道枫松了一口气。
一到茶歇，翟沐秀就走了过来，在众多目光中拉着道枫去外边说悄悄话。
“大姑娘那天信里说的可是真话。”
道枫点头，“千真万确。”
“既然如此，为何不说出来。”
“那日我在桥上，那么多双眼睛都看到在我身边的只有余姨娘，道柳，还有吕姑娘，姐姐觉得呢？”
翟沐秀沉默半晌，说：“不会是吕姐姐，这一点我可以作保。我们知义伯府和知明伯府两家祖上自开国起就相识相交，我和吕姐姐自小就相识，吕姐姐的为人我很清楚。”
“我也不认为是吕姑娘。”
“我们家并没有这些事，所以旁的我也不敢推断。不过前日妹妹落水，吕姐姐就派人送信跟我说了当时的情形。”
翟沐秀突然盯着道枫咬牙道：“吕姐姐说是大姑娘自己跳下去的。”
道枫没辙了，盯着翟沐秀的眼睛，保证道：“我真的是被人推下去的。”
翟沐秀盯着道枫看了一会，叹了口气：“罢了，我一直知道大姑娘是个爽快人，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那我就明说了。”
“姐姐请讲。”
“闲乐伯有在外面打听过昌利侯家大公子的情况，闲乐伯夫人也问过昌利侯夫人大公子是否定亲。要是贵府上起了心思，也只能是大姑娘你，总不会是指望庶出的二姑娘。”
道枫真想晕倒，“父母是否有这方面的心思，我并不知晓。”
翟沐秀道：“昨日闲乐伯和夫人到昌利侯府上门道谢，昌利侯夫人不但没有见闲乐伯夫人，贵府夫人走后还吩咐让人打水洗地。现在昌利侯家觉得，要不是大姑娘自己跳下去的，要不就是你们家自己人干的，反正昌利侯家是遭了无妄之灾。”
道枫只能叹气。
翟沐秀继续道：“动了昌利侯家大公子念头的，不只贵府，这本来没什么。但是闹成了个笑话的，就只有府上一家。如今不但昌利侯府不满，知明伯府也不乐意。不过长辈之间的事，自有长辈之间考虑。”
“如今，我只想告诉大姑娘，昌利侯家早就相定了吕姐姐，只是没有明示，若是大姑娘对昌利侯家大公子起了心思，还是早早断掉为好。”
道枫正色道：“我绝对没有起过任何念头。”
经过这事，道枫恨不得把那个塞进箭筒的荷包捞出来卖去铺子里换点钱。
“还请姐姐在吕姑娘面前为我说上一二。我只在妹妹摔伤的时候见过昌利侯家的公子一面，当时是对其表示感谢，并没有对昌利侯家的公子起过任何念头。前日浮桥之上我是被推下去的。”
翟沐秀冷声道：“我自会去和吕姐姐说，不过是去转述大姑娘的话，并不是去帮大姑娘解释。”
“有劳姐姐了。”
翟沐秀软和下来，小声道：“只是枫妹妹，妹妹要是觉得是有人推下去的，那就是有人推下去的，枫妹妹今后要小心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