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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他来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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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学期最后一次见他,是在6月下旬的物理课考试上。

随机选的位置,阶梯教室里,我坐在教室最靠窗居于中段的位置,而那个位置只要抬头,总能清晰看见他坐在前排的背影。

他的坐姿还是那么端正,仍如他17岁在高三教室那般,那般地吸引我,导致我好奇他,招惹他,不顾一切爱上他。

可命运偏偏喜欢跟我开玩笑,我爱上的反过来招致我遍体鳞伤。

或许,他本就不属于我,是我几次故意存心的招惹才让他注意到我。现在是时候分开,命运给我这样的方式同他告别,在他的背后为他祈祷,祈祷他拥有更好的明天。

而明天,无论对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谁,都会拥有属于自己的明天。不同的是,有些人的明天走向光明的,有些人的明天是走向黑暗的。

宿舍里晓雅送给我养的百合花,盛开时香气飘满整个宿舍,我们收拾行李回家,锁门的那个下午,转头看,不知何时,它已经枯萎凋零了……

临沂的夏天,闷热而又潮湿。

不知是不是附近有海的缘故,总觉得能在空中闻到一股咸咸的海水味道。

这股味道吸引着我,使我向往去看看海洋。但是我们居住的地方距离海边较远,妈妈工作很忙没时间陪我,而我在这里亦没有其他朋友。

孤独感日益充斥,只好用书籍来慰藉我孤独的心,但读不了两三页,便分了神,打开窗透气,邻居家放置窗前里的鹦鹉闹出的动静吸引了我。

只见它在笼里不停地上蹿下跳,笼里挂着的水和吃食,它翅膀一个扑棱,全部打翻。嘴里还喊着:坏人、坏人。

“小坏蛋,你又调皮了!”我正看它闹腾,那边传来一阵清脆男声,那鹦鹉立即转向声音方向,扑腾着喊:坏人、坏人。

“看我怎么收拾你!”是一个看起来很是阳光清爽的男孩子。

“别……”我说,“也许是它太热了,不舒服。”虽是早上九点的光景,室外温度已经很高,况且阳光正打到它的笼子里。

他转过身,看见我,笑得极灿烂:“吓吓它,它调皮着呢!”

笼子收走了,窗外又恢复安静。百无聊赖,我开始收拾整理自己的物品,搬家匆忙,又赶上复习功课,考学等等一系列事情,我总没有时间细致收拾。

有一些珍贵的照片随搬家遗失。好在细致整理,从前高中的集体合照从一个旧盒子里被翻出,那是一个照片集,其中有一张我跟燕晴的合照。

那张照片上,燕晴拿着一串糖葫芦,我记得当时她吃得极猛,一不小心就硌着牙,她捂着嘴,扭曲着脸,我趁机与她的丑相合了个美美的影。

她要夺,我偏不给,跑跑闹闹一条街,最终她屈服在我的“霸道”下,不仅没删除照片,还委屈同意我把照片洗出来。

那是多么开心、多么令人想念而又回不去的日子,让人不由浮起笑颜又忍不住想哭。

可是多么残忍,现在的我,不仅把过去丢了,也把朋友丢了,一路走来,变得一路孤独。

唯有这记录曾经点滴的照片陪伴着我,我要把它放到抽屉里以备及时想念。

“美女、美女、美女!”傍晚时分,我正在窗前插着妈妈买回来的花,窗外出现鹦鹉的叫声。

我推开窗去看,它立马又连叫三声:美女、美女、美女。

“你果真是个调皮捣蛋鬼!”四下无旁人,它又对着我喊,我说。

谁知那个男孩儿突然冒出来,为掩饰尴尬,无话找话,我赶紧说:“怎么又把它放出来了?”

他依然笑得灿烂,虽然也跟社长一样将笑堆在脸上,但他的笑处处洋溢着青春、活泼。

他一边逗弄着鸟,一边同我说:“它呀,整个下午都在跟我说,我要看美女,我要看美女,只好把它放出来看看它到底要看哪个美女!”

他的话令我顿时脸红,面红耳赤的,想赶紧躲到窗户后面,又觉得这样太不礼貌,只好道:“见了男生他肯定又要叫帅哥了。”

他摇摇头,脸上始终挂着笑,将鹦鹉从笼子里放出来握到手里看着它说:“它呀,是个男宝宝。”我正看着他跟鹦鹉,他突然抬头对我说,“只喜欢女孩子!”

少男少女,对于这样的话总是格外敏感,似乎这话里还有别的意思,他笑着看着我说,更令我心头一惊。

我慌忙将脸转过别处:“呵呵,原来是个男宝宝。”说罢冲他回一笑,准备退回房间去,他喊道:“你叫什么?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席善,两年前才搬过来的,你呢?我也没见过你。”

“徐然,我一直住在这里,你都在家干什么,这个小区基本就没有我不认识的人。”

“看看书,插插花,搬来第一年在家里备考,没有时间出来玩。”

“你上大一?”

“嗯,大一,下半年大二。”

“嘿,我比你大一届,大二,下半年大三。”他把鹦鹉往我这里送,“你要不要摸摸它,它喜欢你……”

“它的毛真顺滑……”

就这样凭借一只鹦鹉,我认识了在本地上大学的徐然,他活泼健谈,跟他交谈,他的脸上没有哪一次不洋溢着笑容。

他的出现算是我枯燥而又灰暗生活的一点慰藉。

因为他是本地人,熟知这座城市,哪里有好玩的、哪里有好吃的,哪里有好看的,他无一不知。

而他又乐意带着我,甚至带我去了我向往已久的大海。从海边回来的那个傍晚,我心情大好,兴许他见我难得大笑,也敢于同我说:你阴郁着脸的时候特别难看!

“你才开始不说我是美女吗?”我也笑同他说。

“我什么时候说过?”

“鹦鹉在学谁的舌?”

“我……”他吱呜,“我就教它说了一句。”

“那我现在呢?”我问,“还丑吗?”

他只看着我笑,笑得好像春天的太阳,所有的美好的光辉都撒到他脸上。

“丑吗?”我又问。

“那我呢?”他问。

“你什么?你觉得我怎么样?”他这突然的认真让我有些不知所措,踌躇片刻,假装没听懂地说道,“什么怎么样,我看根本不怎么样?”

“怎么会这样?”他面露疑惑,又带着委屈。

“谁让你在海滩上故意把沙子撒到我身上……”我说。

“那我不撒了。”他又笑起来。

“晚了,我身上都是细细的沙子,我要回家洗澡。”我说。

“等着我,我也回去洗……”

“不等……”

追逐打闹中,一声莫名熟悉的声音“席善!”从背后传来,这样的熟悉感使我心受震动。

我想我一定出现了幻听,我对大海许的愿望是与他从今以后各自远去,我们不要再人生交错,彼此伤害。

可那声声音是那么熟悉,并且再一次从我背后传来,我回过身,蓬勃生长的树下,真的是他,远远的,他对我露出笑颜。

如果时空倒回,一切重来,那我们的人生会不会不再像现在这副难堪样子。我是多么想哭,想冲上去拥抱他,亲吻他,但过去的一切告诉我不能。

同徐然的打闹随着他的叫喊戛然而止。我转过身往前走,身后再次传来他的呼喊,甚至比之前声音更大。

“他?”徐然跟在我旁边说,“就是他欠了你钱?”

每当我阴沉着脸,他总说“谁欠了你的钱”,我知道我又不由自主将内心感受通过表情表露出来。

“不用理他。”我闷着头继续往前走。身后再次传来我的名字。

“恐怕马上小区所有人都知道有个男孩子来找你了!”他说,这句话令我一惊,我妈去参加过我高三期中考试的家长会,不知道她有没有去特意看过楼下的光荣榜,他的照片就贴在第一排第五个。

“席善!”他再次喊道。

看来我不理他,他也许会一直喊下去。我从没发现他这般坚持,哦,从他几年如一日的端正坐姿,也应该想到他很具有耐力。

为了使他闭嘴,我只好转身跑过去,近一个月不见,他没有之前那般憔悴,满血复活了般,笑看我说:“来了。”

“你怎么阴魂不散?”我没给他好脸。

“他是谁?”他看向徐然。

“与你无关!”

“嘿,哥们,你是?”他直接问徐然,徐然距我们十几米远,他几乎是喊着问。这一喊,到公园散步陆续回来的邻居便往我们这边瞧。

“邻居!”我说,“声音小点!”

徐然是听见的,他朝我们这边喊:“我是她朋友。”

“我是她男朋友,你可以回去了!”傅岳又喊。

我真想上前去捂住他的嘴,刚伸手,他将我的手抓住。

“放开!”他力气也变得很大,我挣脱不掉,只好软着语气,“别人都看着呢,我怕丢脸。”

他这次倒听话,立即松开手,我只好冲徐然摆摆手:“普通朋友,跟他说几句话,你先回!”

“这么快我们就变成普通朋友了?”

“连普通朋友都算不上!”我瞪他,“几日不见,你变化可真大!”

“你变化也不小。”

我懒得理他,转身想走,他挡到我前面:“你要去哪儿?”

“回家。”

“你家在哪儿,远吗?”

“凭什么跟你说。”

“我还没找到住的地方。”

“你有钱,这里宾馆多的是。”

“我不想住宾馆,想住家里。”

“你的家不在这里。”

“你的家在这里。”

难道他还想到我家里?我又惊又慌:“没门!”

“反正我现在有时间,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你……”我难以置信,“怎么这么……”

“死皮赖脸是吧!”他脸上扬着笑,“当初你不也死皮赖脸赖着我,怎么我就不行?”

我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脑袋飞速地转,也想不出什么办法让傅岳离开。瞧他执着的劲儿,大概他不到我家不罢休。不然让他到徐然家?

这个想法刚从我脑袋里钻出来,路的侧边,我妈提着菜往我们这边走。

“看什么?”他问,也转身去看。

“我妈!”我极尽眼神朝四下望,这里除了这一株大树,竟然没有其他能立即隐藏起来的地方,“你快往前走!”

“你妈?”他反而转身往后,边看边说,“正好我没吃晚饭,你不请我尝尝你妈妈的手艺吗?”

我如临大敌,眼见我妈距离我们越来越近,再晚就被抓个正着,我赶紧往前走,一看傅岳并没跟着我,不由心里狠松一口气。

快步走了大约十几米,我慢慢停下来,故作不经意往后看,哪知,这一看令我心扑通扑通狂跳——傅岳正跟我妈说话。

“老天,我这是做了什么孽……”

跑来跑去,我又硬着头皮返回去,我妈见我来嗔怪道:“走那么快干嘛?早就看见你了!”

“我……”

我妈妈看看傅岳,笑意盈盈,又捂着半边脸似在悄悄问我:“你同学啊?”

看我妈样子,她似乎并不认识傅岳,也是,都两年了,即使当时看见照片,对我妈而言,傅岳就是个陌生人,她哪里能仅仅凭借一张照片就对这个人产生深刻印象呢?

“啊,大学同学,偶然碰到的!”我解释。

“阿姨刚跟说让我去家里吃晚饭!”傅岳带着一丝得意说。

“你……”碍于我妈在场,强忍着,“家里没什么好菜招待!”

我妈又是嗔怪:“怎么没好菜,我这路过超市买的菜,挑顶好的买的。”

说着,傅岳自然而然接过我妈手里的菜,挽着我妈,我妈边说,“还买了一条鱼呢,我做红烧鱼最拿手了,晚上做给你吃……”

“妈……”他们把我晾在一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母子呢,“到底谁是你女儿……”

饭桌上,一条热气腾腾的红烧鱼摆在桌上,傅岳尝了之后,表情甚是夸张:“阿姨,你做的红烧鱼真是太好吃了,简直是人间美味!”

“夸大其词,言而不实!”我翻他白眼。

“绝对实话实说,大学前我跟父母去北京旅游,吃过国宴大厨做的红烧鱼,我觉得阿姨做的红烧鱼比大厨做的还好吃!”

我妈本来就受不了人家夸奖,这下更坐不住,几乎快要站起来,脸上更是笑出一朵花:“真的啊,我做的比国宴大厨做的还好吃?”

“那还能有假?”傅岳说出又吃一筷子鱼。

“你倒说说我妈做的鱼比国宴大厨做的好在哪儿?”我笃定他语塞。

我妈也盯着他:“对呀,好在哪儿?”

他这下憋着气,我好不得意,“特别……”他说。

“特别在哪儿?”我妈期待满满。

“特别在更有温暖的味道!”他突然一笑。

不就是把“家”换成“温暖”?但我妈偏偏吃着一套,保持好奇:“什么是温暖的味道?”

“国宴大厨做出来的鱼虽然好吃,但食客与大厨彼此陌生,他们之间隔着不可逾越的距离,这样的鱼就只是一条毫无感情的鱼。但阿姨做给我们吃的,做的时候倾注了满满的爱,鱼有了爱的味道,也有了温暖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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