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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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惟佐理内廷、宜备赞襄之位……咨尔林氏、笃生名族……以册宝册封尔贵妃……”
圣旨之上一通溢美之辞, 大抵就是夸夸夸，不过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只两个字——贵妃。
林如海的神情猛地就一松，初封位份越高就代表着他家女儿在皇家里的分量越重……如就算是佟家位姑娘被册封贵妃不打紧了，至上头没人压着。
至于其他人没可能成皇贵妃甚至皇后？林如海觉得这个可能是非常小的，这两个位份太过重要了，意义可与其他的都大不相同，真要册封, 就不仅仅只是后宫的事了，还会牵扯到朝，需要顾虑的东西就更加多得多, 轻易是绝不可能给出去的。
一家子主仆齐齐磕头领旨谢恩过后方才站了来, 接着又内务府的人赏赐了许多东西——金、银、马、绫罗绸缎等等, 算是皇家给的聘礼。
等到这一切都完事儿之后，面奉旨而来的内阁大学士、礼部侍郎以及皇上的亲信总管大太监李德全等人方才与林如海道喜寒暄来, 不过因着还要回宫去复命不好多耽搁时辰，故而只小小逗留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之后就带上林家给的红封离去了。
瞬间, 便只余下了自家人。
一众奴才面面相觑，皆是掩盖不住的亢奋欢喜, 一个个脸『色』『潮』红嘴角都咧到了耳朵根去，只围着林如海和林诗语一叠声儿的道喜, 吉祥话儿倒豆子似的不断往头倒。
林家人向来不是抠抠索索的，当下就给大伙儿都发了丰厚的赏银, 算是叫人都一沾个喜气的意思。
“语儿，你随父来房。”
林如海瞧着面已然出落得亭亭玉立的长女，心中不禁平添几分惆怅伤，亦十分忧心忡忡。
“你虽生来不凡, 寻常人伤不到你害不了你，圣上会对你多宽容宠爱，但你切记不可因就疏忽大意甚至是恃恐张扬行事。一则如神神叨叨之事看不见『摸』不着，谁法保证是否哪天突然就消失不见了，随时保持着警惕之心总是没坏处的，切忌张扬大意。二则虽这些年来看皇室对你是采取的笼络之法，但其心底难保没忌惮之意，你便更加要时时谨慎、三思而后行，尤其切忌干政！”
“后宫干政乃大忌，自古以来皆是如……如今只你我父女二人在，父便与你说说妨……当今太皇太后便是个例子摆在这儿，当年嫡亲的母子两个何会走到翻脸决裂的地步？董鄂妃的确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不假，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太皇太后太过强势不懂放权罢了……先帝年幼之时就罢了，亲政之后却仍处处受太皇太后的掣肘，不拘是什么决策都势必要太皇太后了头才可，若太皇太后不同意……身大清帝王，他甚至连圣旨都法出得了宫门，走到半道儿上就能被人强势截住……”
“董鄂妃的出现不过是加剧了母子二人之间的矛盾冲突罢了，纵然没她，这对母子的决裂是早晚的事……可惜太皇太后似乎并未能从中醒悟过来，到如今与当今圣上之间仿佛又踏上了当年的老路，祖孙二人之间的矛盾显而易见的愈发多了来……”林如海摇摇头，叹道：“这嫡亲的母子、祖孙之间尚且如，更何况是普通的后宫嫔妃呢？论如何你都要牢记这一条底线，千万千万不能干政！”
林诗语状似乖巧的听着，但实则内心深处却隐隐些不甘心。
她对权利没欲望，但是她真的不想眼睁睁看着现实如同历史般发展下去，明明康熙早期时还是个励精图治的帝王，这个国家还远不曾沦落至日后般可救『药』的地步……这个时候若能做些改变，是否结果就会不一了？
百年屈辱史啊……
林诗语紧紧抿住了唇瓣，心中仍隐隐作痛。
她想要努力一下，但父亲所言却不能忽视，没任何一个帝王能够容许女人干政，越是明君越如，更何况还是康熙这疑心甚重之人，又兼太皇太后的例子，想必他对这方面就更加要敏些了，想要做些什么还当真要加倍小心，否则一着不慎只怕会连累整个家族。
全不自家宝贝女儿暗藏着怎可怕念想的林如海还在苦口婆心，接着说道：“凭你的这份不同之处，便是不争不抢皇上绝不会亏待了你，林家并不需要你去博取什么荣耀，你只需摆了心态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就行了，父最大的心愿就是你们姐弟三人都能平安喜乐长命百岁。”
“还最后一……”顿了顿，林如海忽而格严肃了来，“牢牢守住你的心，不要爱上帝王！你可以尊他敬他，但是绝不可以爱他！这世间之人论男女，但凡陷入情爱之中便容易昏了头脑，而身处于后宫之中，失去理智昏了头脑是大忌中的大忌，它会将你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死葬身之地！”
“纵观历史，或许的确个别爱美人不爱江山的帝王，但是父可以保证，咱们的皇上绝不是其中之一……爱上一个帝王便是一个女人这一辈子最大的悲哀，父宁可你这辈子都不曾真爱过，绝不希望朝一日看见我的掌上明珠被所谓的爱情『逼』疯甚至『逼』死。”
一字一句皆是满满的忧虑，皆是身一个父亲的拳拳爱意。
林诗语不禁鼻子一酸，几欲落下泪来。
“女儿谨遵父亲教诲。”
目送女儿的背影消失在眼之后，林如海这才悄悄抹了抹眼角，“来人，叫瑾儿过来一趟。”
不消片刻，林瑾煜就推门进来了。
“父亲找我？”
林如海头，“父最近忙得很，已是许久不曾好好考考你的功课了……”
初的时候，林瑾煜还信心十足对答如流，可随着林如海的问题越来越深奥，甚至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目的进度，他就彻底懵了。
“父……父亲，我还不曾学到儿……”
林如海的脸都黑透了，“你都八岁了还不曾学到？这蜗牛般的进度你是打算等到头发花白了才去考科举吗？只怕父这辈子都看不见你跨马游街光耀门楣的一天了！”说罢又重重叹了口气，面『露』落寞忧虑之『色』，“父已经不年轻了，还能再撑着几年？一旦父干不动致仕养老去了……届时林家又还能指望谁呢？你的两个姐姐又还能依靠谁呢？”
林瑾煜红着双眼面『露』羞愧的低下了头，讷讷道：“是儿子愚钝，儿子……儿子一定加倍努力争取早日高中撑林家的担子，成姐姐们的依靠……”
“你年纪小，一些事你都还不大懂得，这女子一旦嫁了人，在夫家受不受重视过得好不好，看的都是女子背后的娘家罢了。若娘家得势，腰杆子自然就硬气，夫家绝人敢小瞧了去，若不然这日子可就难过了，指不定得受多委屈呢。更何况你大姐姐要嫁的人可是当今圣上，后宫之中的嫔妃个个皆是出身名门家族庞大，仅这一上你大姐姐就已然落于人后了。”
“咱们林家到这一代仅你一个男子，远不及人家枝繁叶茂兄弟众多，是以你要比旁人都更加努力才行，争取做到人家一家子捆在一处都不及你重要，如才能成你姐姐们的底气，才能挽救林家于末路……瑾儿自幼聪慧好学，父相信只要你想就一定是可以做到的，对吗？”
哪个孩子小时候还不曾做过“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英雄梦呢？
以一己之力将其他家族都比下去，成林家的救星，成姐姐们的底气依靠，谁敢来犯动动手指头就碾死谁，翻手云覆手雨……好爽！
“我可以！”林瑾煜紧紧握住双拳，满脸振奋的说道：“父亲放心，我一定可以的！”
林如海顿时欣慰的笑了，“好好好，我林家麒麟儿足矣！”
于是，打从这一日林瑾煜就开始了头悬梁锥刺股的苦读生涯，股子拼命的劲儿，看在旁人眼里都些莫名其妙瑟瑟发抖，更加害苦了他唯一的同窗贾琏。
林黛玉还悄悄嘀咕呢，“这是又被父亲给哄了？自小到大都多回了，怎么还能一哄一个准儿呢？”
“瑾儿的聪明劲儿在父亲面大可忽略不计，估『摸』着与琏表哥在一处读叫他难免生出优越来了，这段日子肉眼可见所懈怠，敲打敲打好。”不过这鸡血是不是打得多了？怎么看着好似亢奋过头了呢？
想着，林诗语就给厨房吩咐了一声，叫每天炖些补品给房送去，省得小小年轻太过功再亏了身子。
与同时，另一个备受瞩目的佟家却远不如林家气氛和谐了。
虽说早已得了些小道消息，自家姑娘恐怕只能落个妃位罢了，但圣旨未曾下来之一切都还尚不能肯定，佟家人难免还抱着一丝期望幻想，而今事实果真如……
“凭什么？我家兰儿哪里不如她！”赫舍里氏是头一个憋不住话的，满脸恼恨道：“亏得这还是嫡亲的表兄妹呢，怎么能叫旁人压到兰儿的头上？我们佟家可是孝康章皇后的母族，如今竟是被一个林家给比了下去，真真是笑死个人了！老爷您可睁大眼睛好好瞧瞧，这就是您一心拥护的亲甥！”
“你快说两句罢！”佟国维瞪了她一眼，斥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倒还敢口出狂言埋怨圣上，我看你是疯了！”
赫舍里氏却丝毫不惧，冷笑道：“我就不信老爷心里当真就一儿没不满！咱们佟家是什么的门第，林家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哪怕是平平坐我还不乐意呢，更遑论如今他可是生生叫我家兰儿矮了一截屈居人下！简直就是欺人太甚！我看他是『色』『迷』心窍连他亲额娘都忘了！”
“住口！”佟国维气得眼珠子都红了，哼哧哼哧直喘粗气，不过却到底不曾说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可见他虽嘴上不说，但心底的想法与赫舍里氏是差不多的。
因着他的亲姐姐孝康章皇后生了个好儿子的缘故，佟家跟着一飞冲天成了大清朝数一数二的显赫家族，但这并不能叫他就满足了，他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效仿她的姑姑，佟家带来更大的荣耀。
这个女儿他是寄予厚望的，因而打小就意叫她与康熙相处，好多多培养些情，如一来再加上一份与众不同的血脉关系，将来又何愁不能一飞冲天呢？可是叫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却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
一朝选秀，竟是从最初就输给了林家个，将来呢？还希望能够越过她爬到皇贵妃甚至皇后的位子上去吗？
佟国维心里很是没底，看了眼自家的女儿，问道：“个林家姑娘相貌如何？比你如何？”
佟芷兰想都没想就回道：“远胜于我。”
当即，佟国维这颗心就猛地往下沉了沉。
身男人，他自然是很了解男人儿心思的，一个女人的容貌从来就是不能忽视的重要因素，若得了个绝『色』美人相伴，哪个男人都得多疼宠两分。
“如看来，这个林氏女还当真是个巨大的阻碍……”佟国维眉头紧锁，阴沉着脸沉『吟』了半晌，方才轻声说道：“这些年咱们佟家在宫里一些人手可，等到时候不如索趁着她根基未稳之时先下手强，将她除掉……”
“不可！”佟芷兰当即反驳道：“表哥需要她……”
“你这丫头可别傻了！”赫舍里氏颇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她的脑门儿，“表哥表哥天天就道你的表哥！可你的表哥心里你吗？他是怎么对你的你不曾看见？在他心里你压根儿没个林家丫头重要！听额娘一句劝，哪怕不是了佟家的未来，就只是了你自个儿你都必得将她给铲除了！她就是横在咱们面的拦路石！”
佟芷兰红了眼低下头来。
佟国维接着说道：“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不信罢，没了她大清就要亡国了还是怎么着？阿玛晓你对你表哥一片痴心，但你要记住，你首先是佟家的女儿，佟家的荣耀才是你应当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进宫博得皇上的欢心，成功生下阿哥登上后位，最终走到你姑姑的个位子上才是你的任务，是你身佟家女与生俱来不能推卸的责任！”
“你要清楚，阿玛送你进宫可不是叫你跟你心爱的表哥卿卿我我双宿双栖的，而是将佟家的荣耀寄托在了你的身上，倘若你不能成阿玛的骄傲，不能佟家带来应的荣耀，阿玛就只能忍痛放弃你了，再过几年你妹妹完全可以代替你。”
“老爷？”赫舍里氏愕然，忙推了推自己的女儿，“还不快乖乖听你阿玛的话！一旦没了家族的帮扶你在宫里还怎么活呢？你难道还当真天真的以你表哥对你好是因喜欢你？不过是因你是佟家的女儿！因你的背后站着整个佟家，所以他必须要对你好，必须要宠着你，一旦没了家族你在他眼里就完全没了利价值你道吗？到时候他看都不会再多看你一眼！”
夫妻两个这一通连哄带吓的，佟芷兰却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谁不她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罢了，你退下吧，这些日子希望你能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别忘了你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是谁给的，别叫阿玛和你额娘失望。”
佟芷兰单薄的身子微微一颤，沉默着行礼告退。
等她的身影离去之后，赫舍里氏才看向佟国维，小心翼翼的说道：“老爷，兰儿还年轻，心里难免存着些不着边际的女情思，等再过两年长大了她就该懂事了。”
“她不仅糊涂，心不够狠不够硬。”佟国维摇摇头，脸上难掩失望之『色』，“若是在宫里过两年能叫她认清事实及时改变倒还好，就怕……二丫头抓紧教养来罢，以防万一。”
赫舍里氏顿时冷了脸。
二丫头又不是她生的，区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还妄想取代她女儿的位子？
气闷着呢，冷不丁一些灰尘就落在了脸上，赫舍里氏抹了一把顺势抬头一看，顿时面『露』惊恐，“老爷！”
“轰！”
“打雷了？”
“不能吧？这大好的晴天……”
“是哪儿来的声响？”
“不好了不好了！房屋顶塌了！老爷和太太被埋在里头了！”
一众奴仆惊愕过后忙不迭就冲向了房，在一堆废墟之中扒拉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将早已不省人事的佟国维和赫舍里氏给扒拉了出来。
“怎么了？老爷和太太还气儿吗？”
“呸呸呸，说的哪门子晦气话？老爷和太太还喘着气儿呢，快去找太医！”
好在夫妻两个都没生命危险，只是两人都被砸伤了腿，需得好好养着才行，至三四个月内是别想活动自如了。
不过整个房顶都塌了下来还没被砸到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佟家众人松了口气，可是话又说回来，好端端的屋顶怎么就突然塌了呢？他们这的大户人家，府邸各个房屋每隔个几年总是要重新修葺一遍的，压根儿不可能存在房屋太过老旧甚至是偷工减料导致意这的荒唐事，好端端的怎么就说塌就塌了呢？
醒来之后，陷入了阴谋论的佟国维下令严查事，可出乎意料的是翻来覆去查了一遍又一遍全一丝线索，根本就不存在被人动手脚的可能。
这就奇了怪了。
莫名的，佟国维就想了个一直被传得神神叨叨的林氏女，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更叫他咬牙切齿却又可奈何的是，因着他次受伤至得静养三四个月，于是他身上内大臣一职就暂且叫旁人顶替了，至于日后等他痊愈了还是否能拿回来，就不好说了。
皇上处理这事的态度令他隐隐些不安。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
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又是一个年头翻了过去，眼看着距离林诗语要入宫的日子愈发临近，林家的几口人仿佛都陷入了一种莫名的焦躁之中。
林黛玉更加没日没夜的缠着姐姐不肯撒手了，便是连夜里睡觉都要钻一个被窝紧紧搂着才行，就如同小尾巴似的恨不能时时刻刻都尾随着。
“姐姐将我当作嫁妆装在箱子里一同带进宫去罢。”
“可好，咱们姐妹两个就一辈子都不必分开了。”林诗语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儿，“说到带进宫我倒是想来了，该叫福嬷嬷病一场了。”说着便叫涟漪小声吩咐了几句话。
这事儿倒不难办，这会儿这的大冷天，只要夜里趁着福嬷嬷熟睡之际打开窗户吹一会儿风再给关上，保准儿第二天就该鼻涕横流了。
果不其然，一切都顺利得很。
林诗语就顺理成章的将其从入宫的名单中剔除了出来，至于说之后会不会被太皇太后重新召回宫里去……十八九应当是会的，毕竟是几十年的心腹呢，不过就不关她的事了，只要别占她的“陪嫁”名额就成了。
纵然再如何不舍，甚至恨不得时间就停滞，但该来的却还是来了。
内务府的仪仗已经到了门，屋内的一家四口却都齐齐哭成了泪人一般，便是再如何内敛稳重的林如海到了时刻是止不住的泪如雨下。
看着跪在面含泪磕头辞别的长女，这一刻他真真是体会到了何“心如刀绞”，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早已是泣不成声。
一旁的林黛玉已是双眼哭成了核桃，恨不得要哭得厥了过去，林瑾煜这个平日里最是重视仪表仪容的小子这会儿却是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实在惨不忍睹。
“经一别，生再难相聚……望父亲珍重……不孝女就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