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商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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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酒楼里烛火摇曳，魏存坐得笔直，半张脸隐没在晦暗不明的阴影里，听到林浩言的问题，一丝伤怀在眼底转瞬即逝。
“根本不用等到你哥哥离世，早在那很久之前，或许是明月阁创立之初，便已经被有心之人安放了眼线。”魏存抬眼，幽邃的双瞳似深不见底的旋涡，“我怀疑，是那些奸细和韩家里应外合，谋害了他。”
林浩言捏紧了手指，感觉到有冰凉的汗自掌心微微渗出。
“但是仍然有人还怀揣着对他的忠心，留了下来。”魏存的声音低了下去，听起来有些艰涩，“我不想让他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
林浩言的心情犹如浸没在沉沉水底，透不过气来，熟悉的窒息感扑面而来，他却什么也抓不住：“你说我兄长创建的这个势力……叫明月阁，对吗？”
“是的。”魏存顿了顿，补充道，“或许早就应该告诉你了，二少爷，我的名字叫魏存。”
之前和魏存多是书信往来，他从未署名，林浩言也默契地没有问过。
林浩言点点头，唤道：“魏存。”
“之前一直没告知我的名字，是我觉得没有必要，二少爷，如今你前途坦荡一片光明，而我们则是生活在黑暗里的人，你哥哥应该也不想把你卷进来。”魏存恢复了冷硬的表情，“但现在我看到了你的决心，或许，我们虽然不是一路人，却有着同一个目标。”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生来就想永远待在黑暗里的。
林浩言沉默片刻，继而说道：“魏存，这件事情倘若发展到最后，你可能会牺牲。”
魏存却好似没听到般，答非所问：“我会尽己所能，保护你们一家。”
“不要回避我的问题，韩家是个庞然大物，我知晓你主意已定……”
“二少爷，”魏存打断了他的话，目光锐利地望过来，“我做好了觉悟，包括前段时间去京都韩家的那次，我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
林浩言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是呢。从一开始使用明月阁的势力起，他就注定了要做好面对一切的准备。
但林浩言和魏存不同，他并非孤身一人，在他的身后，还有需要他保护的亲人。
就比如此时此刻，他的妻子还在家里等他回去。
“你哥哥当年临死之前，似乎是预料到了什么，他曾对我说，如果他出了什么意外，不要替他报仇。我当时觉得莫名其妙，从未想到对方的算计竟来得如此迅速。”
“二少爷，此事并非我一意孤行，固执己见。其中凶险我自然明白，但你哥哥救过我的命，我为他做这些事情，只是想成全恩情。”
每个人的心中都有着自己的追寻，魏存所坚守的，正是当年被林浩霖救下时就已经埋下的道义和信仰。
林浩言非常能够理解他的心情。
在他还是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候，是兄长的羽翼庇护他平安长大，替他遮风挡雨，扛起整个林家。血浓于水，他对于林浩霖的感情，和魏存比起来只多不少。
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系，就是林浩霖。
时至今日，魏存这番诚恳的言语，不可能不打动林浩言。两人终于能够放下戒备，在没有交心的前提下信任对方。
“好。”林浩言便不再劝他，而是谈起了韩家，“韩家势力深重，以我们现在的状态想要扳倒他们，无异于以卵击石。”
魏存正色道：“你想要怎么做？”
林浩言稍作思索，手指轻轻点着桌面：“韩家家主年事已高，却依然野心勃勃。不过他到底没那么多精力可消耗了，所以才想在后辈子侄当中挑选出称心的继承人，来代替他继续夺取权势。”
要不然，以韩宜修三房庶子的身份，这个继承人的位置怎么着也轮不到他来做。
林浩言望着魏存的双眼，目光平淡，却似蕴藏风波的深潭：“现在当务之急，要么寻找到能将韩家一击即溃的把柄，要么和他们的对手联合起来，韩家家主行事锋芒毕露，很少顾及生意伙伴的感受，这么多年想必树敌不少。”
何况哪怕他本人不亲自下场，自有那跋扈的后辈打着他的旗号去嚣张，以为扯着一张韩家的大旗，就能随意仗势欺人。可最后说起来，别人算账还是会算在韩家家主的头上。
真有这样的情况，也只能怪韩家管教无方任水自流了。
“如果能找到合适的帮手，他们应该不会拒绝让我们来添上一把火。”
听到他这样说，魏存赞同地轻轻点了下头，说道：“韩家作为燕京第一皇商，能有今天的地位，富贵权势样样不缺，不知是踩着多少血汗一步步爬上来的。水深则不见鱼，内里必然有很多见不得光的秽事。”
“没错，所以我想从韩家的分支一脉入手，慢慢向上挖掘，总能顺藤摸瓜，找到他们疏忽的漏洞。然后以此为切入，撬动整个韩家。”
魏存沉吟了一会儿，眉峰微微拢起：“我去吧，我之前与韩家三房的嫡子韩宜风接触过，也就是韩宜修的弟弟。此人虽贪婪却并不狡诈，我可以想办法从他那里套出些东西来。”
“但你也说过，在你上次去的时候，韩家大哥已经有所察觉。我不曾与他打过交道，但这种能果断放弃泼天富贵而一心追寻朝堂的人物，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应付的。”
韩子穆明明知道了他的存在，却故意没有点破给韩宜风，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从表面上来看，韩家的韩子穆和韩宜修是两种迥然不同的性格，前者温文尔雅无心富贵，后者心思奇诡深沉莫测。
但内里追溯同源，或许他们在某些方面又很相像……说不出具体是什么，只是直觉使然。
魏存的表情有些凝重：“我明白，他没有特意来调查明月阁的身份，放任我和韩宜风来往，必然有他的目的。不过既然韩子穆现在还没出手，就代表短时间内对我们构不成威胁，可以先静观其变。”